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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明代的汉赋评点

http://www.newdu.com 2017-10-22 文学遗产网络版 佚名 参加讨论

    文学评点也叫评点文学,是一种文学批评与文学作品同时出现、互相配合的文学形态。成功的文学评点能够对读者的阅读接受进行有效的提示和引导,从而提高阅读者的阅读效果和文学品位。中国古代的文学评点源于唐朝,形成于宋代,降至明朝末年而臻于全盛,出现了李贽、汤显祖、冯梦龙、孙鑛、袁宏道、陈仁锡等一系列评点大家。“从万历中期到明末这一段时期,几乎所有的一些有知名度的作家都有评点文学方面的著作,即使是一些不知名的作家或身居高位的显赫人物,也热衷此道。”[1]受此风影响,汉赋评点也在明末迅速兴起,并取得了突出成绩,为汉赋研究史增添了一朵奇葩。
    一
    明代末年的汉赋评点,主要有以下三种存在方式:第一种是依赖《文选》评点而存在,如孙鑛评点、闵齐华注释《文选》30卷,邹思明删评《文选尤》14卷,郭正域《选赋》6卷等,在评注《文选》诗文时对所收录的汉赋名篇也进行深入研究并精心批注,价值较高;第二种则依附史书评点而产生,如凌稚隆《史记评林》130卷、《汉书评林》100卷就评点了两部史书所载录的汉赋作品;第三种是专门的辞赋评点,如俞王言《辞赋标义》18卷,袁宏道、王三余《精镌古今丽赋》10卷,陈山毓《赋略》56卷等,编者亦评点了其中所收之汉赋。下面即以时间为序,略作介绍。
    (一)《史记评林》130卷、《汉书评林》100卷,明凌稚隆编,明万历初年刻本。凌稚隆,字以栋,号磊泉,浙江乌程(今浙江湖州)人,万历时贡生,著名学者、出版家凌濛初(1580—1644)之父。著有《春秋左传评注测义》70卷、《五车韵瑞》160卷、《名公翰藻》52卷,此外尚编刻《史记评林》、《汉书评林》、《史记纂》、《万姓类苑》、《文林绮绣》等。其中万历五年(1577)所刻《史记评林》130卷,对《史记》所载录的贾谊、司马相如两家6篇赋进行评点,镌于眉栏,主要是征引倪思、尤瑛、王鏊、高仪、余有丁、杨慎、马汝骥、董份等十余人言论,亦偶有个人按语评断。李光缙对此书有增补,增补本刻于万历中叶,现有天津古籍出版社1998年影印本。万历十一年(1583)所刻《汉书评林》100卷,评点贾谊、司马相如、刘彻、东方朔、班婕妤、扬雄、班固等7家赋凡19篇,体例与《史记评林》略同,而“隆按”明显增多。现有《汉书文献研究辑刊》影印本。
    (二)《文选纂注》系列评本,张凤翼注,书商汇评,明万历年间刻本。长洲人张凤翼所撰《文选纂注》12卷,初刻于万历八年(1580),颇受读者欢迎。建阳书商余碧泉于万历十年(1582)重刻此书时,于书眉镌刻大量评点,大都是假托名人的言论。万历二十四年(1596),余碧泉又刻《文选纂注评苑》。此后还出现了题为郑维岳增补、李光缙评释的《鼎雕增补单篇评释昭明文选》,标名恽绍龙辑评的《文选纂注评林》,其实皆由余碧泉刻本衍生而来,眉端所镌评语亦与余刻本多有重复,它们共同形成了《文选纂注》系列评本。这些由书商炮制出来的《文选》评本,尽管“渗透着浓烈的商业气息,内容大多乏善可陈”,但是,其“随感而发的鉴赏评析类评语又对后世的文人型评本有一定启发意义”[2],也可见出商业操作对汉赋评点的有力推动。
    (三)《辞赋标义》18卷,题“海阳俞王言皋如标义,金溥次公参订”,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休宁金氏浑朴居刻本。俞王言,字皋如,明徽州府休宁县(古称海阳,今属安徽省)人,大约出生于明末嘉靖年间,活动于万历年间。其《辞赋标义》18卷,是一部较早的以评点辞赋为主的专体文学总集。该书辞、赋并选,其中卷一至卷六选楚辞;卷七至卷十七编选汉魏六朝赋,皆是以赋名篇的作品;卷十八选录不以赋名篇而近乎赋者,藉以考察赋体之旁衍。主次分明,源流判然,处理十分妥当。该书共选汉赋36篇,对抒情赋尤其青睐。《辞赋标义》的排印格式比较特殊:宽行与窄行并行排列,宽行以大字刻印赋之正文,右侧窄行则以小字刻印注释。正文与注释随处可以对照,这样既不妨碍文气的贯通,又有必要的释语以解决语言疑窦,设计颇为巧妙。偶有较长的注释则刻于天头,但比章段分析低一格,以示区别。正如该书《凡例》所云:“将字句之义标训在旁,章段之义标训在上。其有事多,旁不能尽者,亦间标列上方,取低一字为别,仍分句读断裁。”这种“标义”的格式在汉赋评点史上尚属首见,应是俞氏独创。
    (四)《赋海补遗》28卷、附录2卷,题“沛国子威刘凤、嘉禾周履靖、四明纬真屠隆同辑”,明金陵书林叶如春刻本。据陈懿典《赋海补遗序》、卷一周履靖自序、卷三十《螺冠子自叙》,该书实为履靖本人所辑,刘凤、屠隆皆挂名耳。周履靖(1542—1632),字逸之,自号螺冠子,又自号梅颠道人,秀水(今浙江嘉兴)人。一生不仕,著述甚丰,凡60余种,后来汇为《夷门广牍》126卷。《赋海补遗》是辞赋编录史上的一部奇作。本书除收录唐以前赋作272篇外,另有周履靖自己创作的615篇,总数凡887篇。按其内容分为天文、时令、节序、地理等,共23部,类别及排序均近似《艺文类聚》、《太平御览》等类书。该书选录汉赋19家,33篇。周氏对所选各赋概不加注,只是偶有解题,亦仅仅引述史书,交代创作背景而已。周氏选录蔡邕(5篇)、曹大家(4篇)之赋最多,且有简要评论,可见其称赏之意。
    (五)《赋珍》8卷,题“芝山施重光庆征甫撰”,明万历间刻本。施重光,字庆征,代州振武卫(今山西代县)人,万历二十九年(1601)进士。曾官刑部郎中,以刚直罢归。《赋珍》一书,可能是其在任职刑部时编纂刊刻的。[3]《赋珍》选录战国以至明代的赋作及相关资料,大致按天地、山川、典礼、文艺、宫殿、衣饰、田猎、鸟兽的顺序编排,明显吸收了唐以来类书的分类编辑的观念。其中选汉赋21家,26篇,杂见于各卷之中。对于所选各赋,《赋珍》一概不作语词训释,只是偶有题注,个别赋作有眉批。该书附录资料较多,对初学者甚有帮助。
    (六)《孙月峰先生评文选》30卷,明孙鑛评,乌程闵齐华瀹注,明天启二年(1622)乌程闵氏刻本。[4]孙月峰(1542—1613),名鑛,字文融,号月峰,明浙江余姚人。万历二年(1574)会试第一。累进兵部侍郎,加右都御史,后迁南京兵部尚书。有《孙月峰全集》、《今文选》等。闵齐华曾著《文选瀹注》30卷,刊刻时将前辈学者孙鑛的批点镌于上方,为该书增添了不少亮色。孙鑛共批点汉赋29篇,既有宏观研究,也有微观探讨探析,体例严谨,观点精湛,代表了明代汉赋批点的最高成就。
    (七)《文选尤》14卷,明邹思明删评,明天启二年(1622)三色套印本。[5]邹思明,字见吾,归安(今浙江湖州)人。据朱国祯《镌文选尤叙》,在此书刊刻之年(1622)邹思明已“逾八十”,则其生年当在1541年左右,卒年当在1630年左右。《文选尤》选取《文选》中“意致委婉,词气渊含,才情奇宕”的篇章,分别施以圈点批评,但不加注释。该书凡例第一条即云:“凡阅古文,须先得其意义,而字句之解次之。”可见其对赋义的重视远远高于字词训诂。邹氏批点以朱、绿、墨三色为之,“总评分脉则用朱,细评探意则用绿,释音义、解文辞、考古典则用墨”,色泽鲜艳,眉目清晰,颇见设计之妙。《文选》原书收汉赋29篇,邹氏选取18篇加以评点。在赋的正文中,邹氏为生僻字注音,并施以朱笔圈点,揭示其句读及佳句。其用力最多处,在于天头眉批与赋末总评。惟对所选各赋多有删削,损坏作品原貌,殊不足取。
    (八)《选赋》6卷,附《名人世次爵里》1卷,题“梁萧统辑,明郭正域批点”,明末凌氏凤笙阁刻朱墨套印本。郭正域(1554—1612),字美命,湖广江夏(今武汉市江夏区)人,万历十一年(1583)进士。正域博通典籍,曾为明光宗讲官,累迁至礼部侍郎,后以“妖书”事被免官,卒于家。郭正域评点《文选》所收赋作凡56篇,其中汉赋23篇。郭氏小于孙鑛12岁,其对汉赋的批语不及孙氏精湛。书中征引杨慎之语较多,而个人论述较少,并且以语词考辨为重点,而很少进行结构层次的分析。但在有限的个人评论中,也可见其对某些赋家个人特点的把握。
    (九)《精镌古今丽赋》8卷,明袁宏道辑,王三余补,明崇祯四年(1631)固陵王氏刻本。[6]袁宏道(1568—1610),字中郎,号石公,荆州府公安县(今属湖北)人。明万历二十年(1592)进士,官至吏部郎中,与其兄袁宗道、其弟袁中道并称“公安三袁”。他在文学上反对复古,主张抒写性灵,号为“公安体”;著有《袁中郎集》、《瓶花斋杂录》等。王三余,固陵(今杭州市萧山区)人,生平不详,大约活动于明末万历崇祯年间。《精镌古今丽赋》收录先秦至明代赋147家231篇,按其内容划分为天象、地理、岁时、宫殿等17类,依次编排。该书最大的特色是,编者对所选之赋大都进行批点,镌于各赋之末。这些批点或出自袁宏道之手,或出于王三余的增补,质量并不统一。但这种对历代赋进行系统评论与研究的做法,在整个明代是难得一见的。该书所选汉赋仅有19篇,不过每篇都有批点。
    (十)《赋略》34卷、《绪言》1卷、《列传》1卷、《外篇》20卷,明陈山毓辑,明崇祯七年(1634)陈氏刻本。陈山毓,字贲闻,明浙江嘉善人,万历四十六年(1618)解元。为人敦伦好善,恬怀雅度,善骚赋,为世所宗,著有《靖质居士文集》。《赋略》陈氏自序作于万历四十六年(1618),大概是《赋略》成书之年。《赋略》不是普通的赋选,而是一部将选赋、论赋与辑录赋学资料相结合的赋学专著。该书卷首有陈山毓《赋略序》,其实是一篇精粹的赋学论文。接下有《绪言》1卷,辑录历代赋论资料;又有《列传》1卷,专门辑录历代赋家的传记资料。《赋略》选赋始于先秦,迄于“国朝”(即明代),但不选宋金元三代之赋(外篇补苏轼赋1篇),可见出编者的倾向。该书正篇选汉赋32篇,外篇选12篇,合计44篇。对于所选各赋,陈氏概未加注,只是在句旁用丶或○的符号揭示句读,或提示妙句。天头有注音和眉批。
    (十一)《文选》12卷,《音注》12卷,明万历二十三年(1595)吴近仁刻本,有明瞿式耜墨笔批点。[7]瞿式耜(1590—1650),字起田,号稼轩,明苏州常熟人,万历四十四年(1616)进士,崇祯初擢户科给事中,后谪居于家。瞿氏晚年参加明末清初的抗清斗争,后战死在桂林。著有《媿林漫录》、《云涛集》、《松瓦集》。据该书瞿昌文跋,瞿式耜自崇祯壬申(1632)始披阅《文选》,“加墨未竟,跋涉公车,自行箧已去,故未署名”。可见瞿批作于明末清初战乱之中,故未能批完全书。式耜牺牲后,瞿批《文选》幸为有心人收藏,后转交给其孙瞿昌文,方得见知于世人。吴氏刊刻之《文选》,先有音注4卷,再有正文4卷,互相对应,交错刻印。各赋只录正文,没有题解和作家小传。天头有瞿式耜墨笔批点,多引述前人之见,但也偶有个人观点。总的看来因袭多,创见少,价值不及孙批。
    二
    明代的汉赋评点,既有圈点,也有评论,既有眉批、尾评,也有旁批、夹批,既有单色镌评,也有朱笔评点、多色套印,少则三五字,多则百余字,形式十分灵活。从内容上考察,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交代作赋背景和缘由。如邹思明《文选尤》卷一王延寿《鲁灵光殿赋》天头绿批云:“延寿父逸,欲作《灵光殿赋》,命延寿往图其状。延寿因韵之以献。逸曰:‘吾无以加也。’时蔡邕亦有此作,十年不成,见此赋,遂隐而不出。”[8]这里交代王延寿作赋的缘由以及王逸、蔡邕对此赋的态度,可见此赋之成功。也有将作赋背景置于赋末者,如在扬雄《甘泉赋》之末,邹氏朱批先对此赋作总体评价,然后节录《汉书》本传之语,交代甘泉宫的建造情况及赵昭仪随从成帝出行之事,从而揭示扬雄作赋的真实动机。又如陈山毓《赋略》卷五汉武帝《悼李夫人赋》题下注云:“《汉书》:李夫人蚤卒,上怜闵焉,自为作赋,以伤悼夫人也。”[9]卷九班彪《北征赋》题下注云:“《文选注》:更始时,彪避难凉州,发长安,至安定,作《北征赋》。”[10]此类批点大都引用史传记载或者前人注释,虽无个人创见,但对于读赋者自是不可缺少的资料。
    (二)文字校勘与语词考释。如《孙月峰先生评文选》卷七司马相如《长门赋》眉批云:“善焕烂句作烂耀,耀以成光。”“五臣若岁下无兮字。五臣自悲下有伤字。”[11]揭示底本与李善本、五臣本的文字差异,让读者自作取舍。又如《赋略·外篇》卷二枚乘《梁王菟园赋》眉批:“发同。摈颦同。”[12]扬雄《蜀都赋》眉批:“何音呵。机,居里反。貕音巨奚。夷,呼圭反。”本赋“苴竹浮,流龟碛,竹石蝎相救”句眉批:“一作龟鳖碛石。竹石二字,当合作若。”又该赋眉批:“卉,古草字。荀笋同。”[13]或注音,或析字,或校勘,对于初学者甚有帮助。又如《辞赋标义》卷十五司马相如《哀二世赋》“陂陁”一词旁批:“高长貌”,“嵯峨”一词旁批:“高貌”,用语十分精练。该书卷十一《上林赋》“明月珠子,的皪江靡”句旁批:“言月珠生于江中,其光耀乃照于江边靡迤之处。”此处疏通句意,而“的皪”、“江靡”的训释亦暗含其中。又《文选尤》卷三司马相如《子虚赋》“其上则有鹓雏孔鸾,腾远射干”诸句眉批云:“此射干与前不同,前乃药草,此与腾远皆猿类善缘木者。”[14]原来《子虚赋》中“射干”凡两见,邹氏指出:前面“芷若射干”的“射干”为药草,此处“腾远射干”的“射干”为缘木之兽,所言甚当。又卷九《难蜀父老》“躬腠胝无胈,肤不生毛”诸语眉批云:“腠,皮也;胝,茧也;胈,股肉也。二句总言艰苦之甚。数语有雕鸮冲霄之势。”[15]又将释词、解句与品鉴相结合。可见,说字诠音与训释语词,其最终目的还是扫除理解上的障碍,进而服务于读者的品读与鉴赏。
    (三)品赏佳句隽语。对于赋中佳句隽语,评点者往往施以圈点,以醒眼目。例如《赋略》卷六司马相如《子虚赋》“下靡兰蕙,上拂羽盖”诸句右侧加圈,“摐金鼔,吹鸣籁,榜人歌,声流喝”一段右侧加圈,“东渚巨海,南有琅邪,观乎成山,射乎之罘”一段右侧加点[16],等等。虽然只有圈点,不着一字,但却能提示读者反复诵读,品味其中用语之妙。也有将圈点与评语相配合的情况。例如《赋略》卷五枚乘《七发》“发乎或围之津涯,荄轸谷分……直使人踣焉”一大段加圈,眉批云:“真如云蒸霞蔚。”[17]卷十三祢衡《鹦鹉赋》“尔乃归穷委命,离群丧侣……故每言而称斯”一段右侧加点,眉批云:“寄意申情,颇切悲叹。”[18]《文选尤》卷二司马相如《子虚赋》“倏眒倩浰,雷动猋至,星流霆击”一段加圈,眉批云:“形容疾驰获兽光景,雄矫古健。”[19]“乃欲戮力致获,以娱左右”一段加圈,眉批云:“得此一段,便觉优裕正大,又觉通篇语脉皆灵。”[20]评语极简,但可见称赏之意。值得一提的是孙鑛,他的批语往往高屋建瓴,视野开阔,并且深邃细密,耐人寻味,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启发性。例如司马相如《子虚赋》“且齐东陼巨海,南有琅邪”一段孙鑛眉批云:“称齐无多语,然宏壮无不尽,煞有吞云梦之势。”[21]准确地概括出乌有先生之言以少总多、气势逼人的特点。又张衡《东京赋》开头“安处先生于是似不能言”一段孙鑛眉批云:“此等诘折议论处,态极浓,语绝腴,力最劲,打成一片,可谓百炼精钢,玩之久,意趣愈长。古来文字,惟《檀弓》、左氏有此境,但彼简此繁。”[22]将安处先生与凭虚公子的这段争论与《礼记·檀弓》和《春秋左氏传》相比较,不难看出其视野之开阔,体味之深刻,以及以经学视角审视、研究汉赋的努力。
    (四)挖掘赋中蕴含的情感和思想。如俞王言《辞赋标义》卷十四司马相如《长门赋》眉批云:“日望不至,继之以夜,故托鸣琴以寄哀。○哀怨而寝,又托梦以寄情。○梦觉而怀君之情愈不能忘。”[23]时光荏苒,真情依旧,陈皇后无限的寂寞、无穷的哀怨以及对于汉武帝的苦苦期盼,都通过俞王言细腻的剖析而展示了出来。又该书卷十一司马相如《大人赋》赋末眉批云:“西至昆仑山,入帝宫,见西王母。又以西方仙人穴处,不足慕,复远游北方。○既至北极,遗侍从而独升,始觉天地不能拘。此大人之仙,非穴处者比。然实以绝视听、乘虚无得之。时武帝多欲好仙,故以此讽。”[24]大人之仙逍遥世外,无拘无束,良可倾慕;但相如指出:只有摒弃人间的一切欲望,“绝视听、乘虚无”,才能进入这种境界。现实中的汉武帝却穷奢极欲,实行“多欲政治”,以此求仙,无异于缘木求鱼。俞氏在此分析司马相如赋向武帝委婉致谏的良苦用心,体会颇深。
    又袁宏道、王三余《精镌古今丽赋》卷三王延寿《鲁灵光殿赋》尾评云:“先叙汉,次叙鲁之封于汉,而次及灵光,甚中条理。中间铺张伟丽,宛如在目。而‘星宿’、‘坤灵’等语,的是帝王家气象,不则一纨绮丽靡之居而已。识高笔伟。”[25]这段话在梳理层次的基础上,进一步指出鲁灵光殿区别于一般华丽宫殿的关键,就在于它的高贵典雅和皇家气派。所谓“星宿”,指的是赋中“乃立灵光之秘殿,配紫微而为辅。承明堂于少阳,昭列显于奎之分野”一段;所谓“坤灵”,指的是赋中“据坤灵之宝势,承苍昊之纯殷。包阴阳之变化,含元气之烟煴”一段。陪伴紫微,上应奎星,含天地之气,与阴阳协和,这些描写使得鲁灵光殿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气氛和神圣的光环,也照应了赋序中“岂非神明依凭支持,以保汉室者也”的推测。此赋之所以受到历代文人推崇,不仅在于其描写精工,更在于其蕴含的这种神秘思想。
    (五)分析作品艺术结构与创作手法。这是文学批点的一项重要内容。如《子虚赋》“臣闻楚有七泽”一段,《辞赋标义》卷十一所作眉批云:“详云梦之景……其山高拔……其土珍宝……其石珠玉……其东物产……其南物产……其西物产……其北物产……”[26]《孙月峰先生评文选》卷四眉批云:“中、东、西、南、北,分五大纲,内又分细目。○此段内有山,内又有土,有石,布置法亦略似从《七发》来。○东:此段内有圃,圃有香草。○南:此段内有原泽,又分高燥、卑湿,生诸草莲藕等。○西:此段内有泉池,池有莲菱、石沙、水族。○北:此段内有水果,果上下有鸟兽。”[27]
    俞王言、孙鑛都在分析赋之结构层次,而孙批尤为细密。读者只消将这些批语与赋文互相参照,就不难理解赋中铺叙的主要物产,也不难掌握司马相如赋“中东西南北”分而言之的图案化的艺术结构。这种富有针对性的批注,远非一般泛论之语所可比拟。“布置法亦略从《七发》来”的点化,又使总批中“模范亦自《高唐》《七发》诸篇来”一语落到了实处。又如《文选尤》卷二司马相如《上林赋》眉批有“此言八川鳞类之盛”、“此言珍奇之产于水者”、“此言水中羽族之自乐”、“此言群山注壑,见水中山势之奇”[28]一类的批语,实际上是撮述各个语段的大意,对读者阅读理解有重要的提示作用。又如本书卷六《七发》眉批云:“此发之以鼓琴”、“此发之以美味”、“此发之以车马”、“此发之以燕乐”、“此发之以田猎”、“此发之以观涛”、“此发之以大道”[29]——概括吴客启发楚太子的七种基本方式,实际上已理清了全赋的脉络,也扣住了赋题。又《文选纂注评林》张衡《南都赋》文首眉批云:“刘辰翁曰:先总地势,而后及宝利珍怪、丘山、川渎、陂泽,文有次第。”《精镌古今丽赋》卷八王褒《洞箫赋》尾评:“始序箫之所生,并其所感;继以制箫人之精妙;后形容其声之所似,称其应化之广;末言其感化之异;而于乱中归于圣化,可为曲自无遗。”[30]通过对赋作内在层次的梳理,起到了引导阅读、帮助理解赋意的作用。
    对于汉赋的创作手法,评点家也不失时机地予以揭示。如凌稚隆《史记评林》卷一百一十七《司马相如列传》所载《上林赋》“左苍梧,右西极”一段眉批:“余有丁曰:‘按,无是公虽言上林,而所叙舆图品物,乃网罗四海。盖天子以天下为家,故侈言之若此。后人乃以卢橘等訾议之,拘矣’。○杨慎曰:‘左苍梧,右西极,其诞著矣。丹水紫渊,若有若无,杂以霸滻泾渭酆鄗其间,使虚实相半,听者眩耳。’○按:此言上林之大。”[31]
    对于汉赋中的虚构、夸张等艺术手法,许多学者不能理解,司马迁、扬雄、王充、班固、左思等都曾提出过批评。《史记评林》征引余有丁、杨慎的评论,指出《上林赋》“网罗四海”、“虚实相半”的艺术构思以及“若有若无”、“听者眩耳”的审美效果,并且认为“天子以四海为家”乃是这一艺术手法产生的根源,颇有说服力。
    (六)揭示赋作风格并给予文学史定位。几乎所有的评点学著作,都试图以精妙洗练之语揭示所评作品之风格。明代赋评家亦然。如周履靖《赋海补遗》卷二八评孔臧《蓼虫赋》云:“是赋令人百读不厌。文古而质,法语之言如此。”[32]卷十评蔡邕《检逸赋》云:“俪情镕出,岂非风人作赋之体乎?”《赋略》卷九冯衍《显志赋》眉批云:“抗脏之气可挹。”[33]卷十曹大家《东征赋》眉批云:“尽温雅缠绵,特未免伤闺弱之气耳。”[34]用语无多,而准确恰当地概括出各赋的风格特征。《孙月峰先生评文选》运用对比手法,在比较中巧妙地揭示不同作品的艺术风格,尤多精当之见:“枚乘《七发》:亦是楚骚流派。分条侈说,全祖《招魂》,然笔力却苍劲,自是西京格调。其驰骋处,真有捕龙蛇、搏虎豹之势,允为千古佳作。”[35]司马相如《子虚赋》:“规模亦自《高唐》《七发》诸篇来。然彼乃造端,此则极思,驰骋锤炼,穷状物之妙,尽摛词之致,既宏富又精刻,卓为千古绝技。”[36]班固《西都赋》:“祖《子虚》《上林》,少加充拓。比之子云,精刻少逊,然骨法遒紧,犹有古朴气,局段自高。后来平子、太冲,虽竞出工丽,恐无此笔力。”[37]
    孙氏对《七发》《子虚》《西都》评价甚高,但这种评价的基础是论者对三赋之艺术风格的准确把握。如称《七发》“分条侈说”,笔力苍劲,气势奔涌;《子虚》“穷状物之妙,尽摛词之致”;《西都》“精刻少逊”于子云,然古朴遒劲,格局自高,都切合三赋自身的特色。此外,孙氏还将三赋同其他不同时代类似题材的辞赋作品进行比较,不仅考察它们之间的承继渊源关系,还能凸显三赋的艺术成就,并进行辞赋史的定位。在《上林赋》的眉批中,孙氏又称:“《子虚》已不遗余力,此篇复欲出其上……然宏肆有之,精工终让《子虚》”[38],又将相如二赋(实为一赋的前后两部分)进行比照,体察其中的细微差别。大抵文贵首创而弊于模拟,同题创作之赋,即便拟作之内容更充实,文笔更精美,技法更纯熟,也往往在情韵气势上较之原创作品稍逊一筹。相如之《上林》难以超越《子虚》,张衡之《两京》亦难以逾越班固《两都》:“孟坚《两都》正行,平子复构此,明是欲出其上。逐句琢磨,逐节锻炼,比孟坚较深沉,是子云一派格调。中间佳处甚多,第微伤烦,便觉神气不贯。”[39]孙鑛的感觉是很准确的,辞藻的堆砌、篇幅的扩张与文化含量的增加,往往是以文气的削弱与艺术感染力的降低为代价的。
    值得注意的是,郭正域《选赋》的评点成就不及孙鑛,但也使用了比较解读法。如评司马相如《子虚赋》:“逞奇斗丽,遂为赋家滥觞。然譬之徒牢,自有神力。诸家费尽气力,终难凑泊到。”[40]张衡《西京赋》:“用修云:平子《二京》,时作奇语,其自然处固逊孟坚。《西京》之游猎、角抵,铺叙独多;《东京》漫及大傩,无关巨典。末复竭而复扬,令人意先尽矣。”[41]王延寿《鲁灵光殿赋》:“瑰玮庞鸿,可敌《甘泉》之作,宜中郎却步也。”[42]
    许多评论家都试图对古人评长论短,较其优劣,其实是无谓之举。但倘若能在此种努力中看准了各家的独特之处,并且为后人树一标杆,则为有益。郭氏在评点之中,指出相如赋“自有神力”,张衡赋“时作奇语”,延寿赋“瑰玮庞鸿”,则扣住了各家赋的风格特点,甚有见地。
    陈山毓《赋略》亦然。如评王褒《洞箫赋》:“原本《七发》而宏衍之,辗转效颦,遂成可厌。子渊为文,方汉盛时,辄有六朝萎薾之气,其于赋亦然,是亦文章一大升降也。”[43]班彪《北征赋》:“文温以丽,意悲而远,斯赋有焉。后之纪行者,大率祖此。”[44]张衡《思玄赋》:“规摩《骚经》,旁及《幽通》,颇精工博大,恨未能出新意耳。”[45]陈氏颇具史的眼光,他在准确把握各家赋艺术风格的基础上,还将其置于辞赋发展的历史链条中,考察同一题材的渊源传承情况,并表达了对因袭模仿、体气萎靡之赋风的厌倦。明代辞赋创作承元之绪,祖骚宗汉,以复古为尚,才高者尚能翻新,才低者弊于模拟。如《赋海补遗》编者周履靖长于“倚韵追和”,其和赋多达270首,不惟赋题、篇幅与前人之作完全相同,连韵脚字也无毫厘之差,真可谓“屋下架屋,章摹句写”(宋洪迈语)了。陈山毓的汉赋评点,贬抑效颦,追求创新,这对于纠正明人模仿追和的风气,引导明赋创作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无疑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三
    不同于诗文创作和学术论文,批点文字常常书于天头、地脚或者字里行间,空间有限,因而往往言简意赅,精粹优美,具有丰富的内涵和无限的张力。此外,评点者还有借此以驰骋才情、展示辞藻的动机,所以在表达学术观点的同时,也常常流露出个人的人生感悟和情志怀抱。如《精镌古今丽赋》卷七司马迁《悲士不遇赋》尾评:“卞和之泣,良有以也;子美之厄,岂无才哉!”[46]在此,评者以悲惋哀伤的语气,将司马迁的不幸命运与卞和、杜甫的遭遇联系起来,所谓“不平则鸣”的道理,自然蕴含其中。卷八马融《长笛赋》尾评:“洛阳客不遇季长,虽有《气出》《精列》,必不见知。盖惟精于音,而后能审音。世之抱绝技而独立无知者,可胜悼哉!”[47]从洛阳客生发开去,对于世上诸多怀才不遇者寄予深切的同情。评点中还常常化用前人诗句,以抒发个人情怀。如《赋珍》卷四贾谊《虡赋》眉批:“縆瑟兮交鼓,箫钟兮瑶簴。鸣龠兮吹竽,展诗兮会舞。”这里援用《楚辞·东君》的诗句,与赋文相互辉映。而《文选尤》卷三司马相如《长门赋》尾评云:“寂寥伤楚奏,凄断泣秦声。恨留山鸟啼,百卉之春红。愁寄陇云锁,四天之暮碧。”这里又拼接唐人骆宾王《在江南赠宋五之问》和黄滔《馆娃宫赋》的句子,藉以烘托感伤的气氛和凄婉悲凉的意境。
    此外,由于受诗词评点和小说评点的影响,汉赋评点者在追求典雅凝练、炫耀华美辞藻的同时,还进行了一些理论上的探索和创新。例如孙鑛评点汉赋,崇尚风骨格调,引进神、气、色、味等文学批评观念,颇有新意。他称《两都赋序》“序文语极淡,然绝有真味”,称《西京赋》“神气不贯”,《东京赋》“煞有浓色”,称《长杨赋》仿《难蜀父老》,与之“形神俱是”,《归田赋》“无深味浓色,殊觉寂寥”,称《长门赋》“风骨苍劲,意趣闲逸”,《洞箫赋》“锻炼之力未至,唯以气胜”等等,所论未必全都准确,但的确反映了孙鑛较高的艺术品鉴能力以及将诗学、词学理论观念引进汉赋研究的可贵探索。
    明代之前的汉赋评论,常常散见于子史杂著和总集别集之中。如《史记》、《汉书》、《法言》、《学林》等对汉赋名篇的分析,班固《两都赋序》、刘勰《文心雕龙》、祝尧《古赋辨体》等对赋史的梳理以及对某些赋篇的解题,等等。但这些评论或者将汉赋作为阐发某种学术观点的依据,或者针对全赋而作宏观概括与总体评价,鲜有对字词句段的详尽分析与说明。明代的汉赋评点,或交代作赋背景和缘由,或进行文字校勘与语词考释,或品赏佳句隽语,或挖掘赋意赋境,或分析艺术结构,或揭示赋作风格并给予文学史定位,既有微观分析,又有理论概括,形式灵活,不拘一格,无论是内容的系统性、全面性还是观点的新颖和深刻,都对此前的汉赋研究有新的突破。并且,这些文字大多依附《文选》评点、史书评点或辞赋总集而存在,书商为了经济效益,汇集了不少名家评论,有时甚至亲自动笔,敷衍文字。例如余碧泉刊刻《文选纂注》一书,书眉镌有刘辰翁、王守仁、李梦阳、何孟春、何景明、杨慎、唐顺之、李攀龙、王维桢、王世贞等人评语,但粗制滥造,内容浅薄,估计有不少文字是书商延请下层文人所为,而假托名人,以促进销售。乌程闵氏在刊刻《文选瀹注》时,将前辈学者孙鑛的评点镌于书眉,实欲藉名人以壮声势,而由于孙批的精审和闵刻的严谨,该书行销甚广,其影响力远远超过余刻本,是文人成果与商人运作相结合的成功范例。书商的这些促销行动,尽管以牟利为目的,但在客观上也对初学者阅读、理解汉赋有所帮助,使读者执此一本,仿佛聆听某一(或多位)专家讲解,于赋文层次及主旨大意,乃至用语遣词之妙,皆能了然于心。反复揣摩,自能提高阅读水平和鉴赏能力。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汉赋作品的传播和普及,使其成为不可撼动的文学经典。
    明代的汉赋评点,具有崛起迅猛、内容广博、观点新颖、成就突出等特色,对于清代的文学评点与研究有深刻影响。清代的诗文评点,大抵步明人之踵武,去其草率,取其精细,成就更为突出。其中评点大家何焯,施评范围涵盖经史子集四部,内容丰富,观点精湛,堪称是古代文学评点的集大成者。其对《文选》汉赋所作点评,目光敏锐,剖析细致,精见迭出,用语凝练,但考其内容,仍然不外乎交代作赋背景、字词校勘与考释等六大方面,并未超越明人之藩篱。
    前已言之,分析章法、梳理脉络是文学评点的一项重要内容,郭正域、孙鑛、邹思明等多用此法,何焯亦不例外。例如,《文选》张衡《西京赋》何焯眉批:“前叙山林,概言草木,为猎兽地也;此言池水,详及鱼鸟,为弋钓地也。○射猎宴饮,水嬉百戏,逐层连下,皆以台馆池观为各段之提纲。”[48]用语无多,而脉络井然。
    又如,通过文本比较来揭示赋之题材源流及文学影响,亦为明代评点之一端,何焯对此法应用尤多。司马相如《子虚赋》之末孙鑛评点云:“规模亦自《高唐》《七发》诸篇来。然彼乃造端,此则极思,驰骋锤炼,穷状物之妙,尽摛词之致,既宏富又精刻,卓为千古绝技。”何焯亦曰:“《子虚》《上林》为宋玉嫡派,从《高唐赋》而铺张之,加以纵横排宕之气,其局开张,其词瑰丽,赋家之极轨也。”称相如赋原本《高唐》而加以铺张夸饰,为“赋家之极轨”,其论点显然因袭孙氏,稍加润色而已。再如孙鑛、何焯对扬雄《长杨赋》的评语:“孙月峰曰:‘是仿《难蜀父老》。不惟堂构相同,至中间遣词琢句,亦无不则其步趋,祖其音节,可谓形神俱是。然命意却又自不同,此所谓脱胎法。’何义门曰:‘《羽猎》拟《上林赋》,《长杨》拟《难蜀父老文》。子云本祖述相如,其奇处非相如所能笼罩,丽处似天才不逮也。’”二人皆认为扬雄此赋模拟相如《难蜀父老》,而脱胎换骨,自成佳作。可见即便是评点大家何焯,亦注意吸收前人研究成果,兼收并取,融会贯通,方能臻于极致。明代汉赋评点对清代学人的影响,亦于此可见一斑。
    乾隆三十七年(1772),于光华辑录了《昭明文选集评》一书。他在《凡例》中称:“《瀹注》所载孙月峰(鑛)先生评论,瑕瑜不掩。片言只字,无不指示,诚后学之津梁,修词之标的也,今悉载入无遗。”其对孙月峰评点竟然全部抄录(经查核,实为十之八九),可见钦佩与推重的程度。于氏此书汇辑之评点,大都出自明清学者之手,明代以孙鑛为代表,清人则以何焯为代表,各有数千条之多,可见二人评点成就之高,影响之大。此外,于氏还选录了明代学者郭正域、张凤翼、陈与郊、闵齐华、锺惺等人的评点文字,客观上有功于这些评点成果的保存和传播。《昭明文选集评》几乎囊括了明清时期最为精彩的评点文字,因而成为《文选》评点史上的集成之作,乾隆之后辗转翻刻,经久不衰,嘉惠学人,其功至伟,影响直到今天。此后汉赋评点逐渐走向消歇,或许与孙鑛、何焯等人见解精辟、难以超越有关。史书以及辞赋总集中的汉赋评点,在清代并无重要成果,不再赘述。
    需要指出的是,早期的汉赋评点与书商运作有关,难免有观点粗浅、错讹频出之弊。但随着众多文人的加盟和不懈努力,明末的汉赋评点已经臻于成熟,并且出现了孙鑛这样的评点大家。这些评点文字不仅有效地促进了汉赋在明末文人中的普及与传播,也为今人欣赏汉赋、研究汉赋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和有益的借鉴。
    注释:
    [1]孙琴安:《中国评点文学史》,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9年,第107页。
    [2]赵俊玲:《余碧泉万历十年刻<文选纂注>评议》,《西南交通大学学报》2010年第4期。
    [3]详参程章灿:《<赋珍>考论》,载程氏《赋学论丛》,中华书局,2005年,第111—142页。
    [4]国家图书馆普通古籍阅览室藏本。《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287册据广西师范大学图书馆藏本影印,但没有孙评,仅存闵注,甚憾。
    [5]中国人民大学、中央民族大学图书馆藏本。《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286册据中央民族大学藏本影印,但字小模糊,颇伤目力。
    [6]笔者所见为陕西省图书馆、西北大学图书馆藏本。
    [7]本书藏于国家图书馆善本部,孤本。
    [8][14][15][19][20][28][29]邹思明:《文选尤》,明天启二年(1622)三色套印本,卷一26a、卷一25a—25b、卷三3a、卷九17b、卷二3a、卷二4b、卷二7a—7b。
    [9][10]陈山毓:《赋略》,明崇祯七年(1634)陈氏刻本,卷五17a、卷九1a、外篇卷二1a、外篇卷二15b、卷六3b—5a、卷五11a—15b、卷十三23b、卷九5a、卷十20a、卷七10a—10b、卷九1a、卷十二6a—6b。
    [11][34][35][36][37][38][39][48]孙鑛评、闵齐华注:《孙月峰先生评文选》,明天启二年(1622)乌程闵氏刻本,卷七2b—3b、卷四7a—8a、卷十七1a、卷四6a、卷一3a、卷四12a、卷二1a、卷六19b—26a。
    [21]邹思明:《文选尤》,卷三18b。今按:“寂寥伤楚奏,凄断泣秦声”,见唐骆宾王《骆丞集》卷一《在江南赠宋五之问》;“恨留山鸟啼,百卉之春红。愁寄垄云鏁,四天之暮碧”,见唐黄滔《黄御史集》卷一《馆娃宫赋》。
    [22]于光华:《重订文选集评》,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2年影印清乾隆四十三年(1778)刻本,第327页。
    [23][24][26]俞王言:《辞赋标义》,明万历二十九年(1603)刻本,卷十四32b—33a、卷十一4b—5a、卷十一7a—8b。
    [25][30][46][47]袁宏道辑、王三余补:《精镌古今丽赋》,明崇祯四年(1631)固陵王氏刻本,卷三4a、卷八14b、卷七15b、卷八18b。
    [31]凌稚隆辑、李光缙补:《史记评林》,天津古籍出版社1998年影印明万历年间刻本,第6册第504页。
    [32]周履靖:《赋海补遗》,明金陵书林叶如春刻本,卷二十八14a。
    [40][41][42]郭正域评点:《选赋》,明末凌氏凤笙阁刻朱墨套印本,卷三1a、卷一20a、卷四9a。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历代赋学文献考》(10BZW061)、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项目《赋学文献及其研究》(NCET-08-0629)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踪凡,男,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文学博士,硕士生导师(北京100089)。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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