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文学》2014年第七期发表了青年作家李凤群的中篇新作《良霞》,作品以其温婉沉静的叙事风格和细腻真诚的细节刻画,为我们讲述了一个饱含浓情蜜意的动人故事,我们由此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执拗伟大,感受到人心的波澜壮阔。 居住在江心洲上的良霞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心高气傲,一心想跳出农门,在县城找个男朋友。但良霞如花的岁月因“腰子上长了个东西”戛然而止,手术后的良霞卧床不起,曾经追求她的县棉纺厂小伙痛苦地离去。家庭生活从此蒙上阴影,父母亲在生活的折磨中先后辞世,大哥二哥也因为有了她的拖累只能与并不门当户对的姑娘成婚。此时的良霞从一个骄傲的“公主”沦落成了家庭的累赘。不过,几十年磨难过后,显出老态的良霞反而成了大哥二哥两个家庭的定海神针,“累赘”的良霞在侄儿侄女们心中成了最可心的“姑姑”。江心洲已是人去房空,常年守候的只有良霞,每到春节就有村里人回到这里,既祭奠先辈,也算是回家团圆。良霞淡定、不辞艰难地为进城的乡邻看守着家园,她安详离世时,那“被人遗忘的美把人给镇住了,那不可冒犯的感觉,使人一下子就想起了她20岁的样子”。 就我个人的喜好来说,特别喜欢阅读这种关注当下、贴近现实的作品。像《良霞》这样从一个罹患重病的女孩角度,去展示当下农村的变化,描述家庭的情感流变,着力刻画淳朴善良人群的作品,在今天的文学创作中,还真是不多见。我们在这部作品里,几乎看不到一个“反面人物”,似乎人们奋力与之抗争的就是困窘和疾病,但是情景非常单一的情节架构依然被作者利用得相当巧妙,以至于在我们的阅读过程中,时时有一种异常强烈、异常鲜活的疼痛感撕心裂肺。 李凤群谈到架构《良霞》的最初思考时说,“《良霞》里有一个腊梅,原型就是我。我对良霞是崇拜的,但是,她在最美丽的时候生了病,然后命运大逆转,从人见人爱到孤独终老,我前年回老家见过她,她那样温婉的笑容击中了我,我想写她。我想知道她从高处一点点跌落下来是什么心情,我想知道,她父亲过世时,她怀着怎么样的愧疚,我想知道她从一心求死到安然求生,她的内心在想些什么?那样的笑,令我心碎。” 从作者这段自白里,不难读出她对作品主人公在生活中的所思所感所想都有着细致的考校和真情的体察。 作者用串珠般的架构把良霞的一生完美地呈现出来,从漂亮的姑娘着笔,写到重病的小姑子成为家庭的累赘,她以死来寻求解脱,最后却一步步成为家庭稳定的重要元素。良霞踉踉跄跄、随遇而安地走完人生,小说能够从她的视野和角度展开,把江心洲这个小村落的历史演进和良霞一家人的生死离别讲述得一咏三叹,充分显示了年轻女作家对这种沧桑悲凉把控拿捏的才能。 我觉得李凤群是一个特别有心的作者,她从乡村来到城市,在人生关键的时候生了病,但是她对生命和生活以及生存的理解不是愤怒,也不是原谅,更多的是承受。作者把自己这种心境移植到《良霞》中“母亲”对生活的态度上,使作品的意蕴得到提升,值得玩味。 中篇小说《良霞》写人性之静美深邃,写她在命运的跌宕中体味生命并自我完善,这在迅速发展的中国,在日渐凋敝的乡村具有典型的意义。作者笔下的江心洲,留守的良霞就是家园,她的故事像一条徐徐的河流,承载着世事变迁的心灵追求。 而作者通过文字表露出对于文学艺术的执着追求,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与守望,我们今天的文学应该多多关注和倡导。 在浩瀚丰富的当代文学创作中,中篇一直作为一种尴尬的文体存在,长篇被尊为“重镇”,短篇被目为“技巧”,中篇似乎是夹馅饼,两头不够,价值何在?然而从写作本身而言,局限在10万字以下、1万字以上的中篇,既考验创作主体生活体验和审美经验的丰富性,也考验艺术结构的技术感和文学语言的精妙性。中篇是小长篇,好的中篇毫无疑问比敷衍的大长篇有价值。由此出发,本版在此特别推荐青年作家李凤群这部源自底层生活、文学意味很强的中篇小说。值得一提的是,撰写评论文章的作者周其伦也来自基层,他的文字感性、直抒胸臆,这种朴直的评论书写风格,值得提倡。 ——编 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