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红楼梦》中的元宵节意象 《红楼梦》是以家庭日常生活为主要描写对象的小说,如何摆脱日常生活单调、平庸、周而复始的状态,是小说作者重点考虑的问题之一。《红楼梦》除了重视生日民俗描写以外②,还非常重视各种节日的描写。那么,《红楼梦》中的元宵节有哪些特点呢? 《红楼梦》中写到了三次不同的元宵节,第一次在《红楼梦》的第一回,第二次在《红楼梦》的第十七、十八回和第二十二回,第三次在《红楼梦》的第五十三回和第五十四回。 在《红楼梦》第一回中,甄士隐的家人霍起抱着五六岁的英莲去看“社火花灯”,结果英莲被拐子拐走,她的命运从此发生转折,甄士隐一家也迅速地从其乐融融的小康之家走向败落。该回没有对元宵节的具体情况进行描写,只是把它作为故事发生的背景。甄英莲第二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是在她十二岁时,拐子准备把她卖给冯渊,冯渊看上了甄英莲,“立意买来作妾,立誓再不交结男子,也不再娶第二个了”③。如果两人能顺利结合,倒是一桩美满的婚姻,甄英莲从此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可是,薛蟠的出现,又打破了甄英莲的梦想。薛蟠打死了冯渊,强行将甄英莲抢走,她从此又陷入无边的苦海之中。 《红楼梦》第二次写到元宵节,是在第十七、十八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贾元春被封为“贤德妃”,在元宵节回家省亲,这正是贾府“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兴盛时期。《红楼梦》以前的诗词、小说作品,常常把元宵节作为太平盛世的象征。《红楼梦》这一次对元宵节的描写,从表面来看,也带有某些歌颂太平盛世的色彩。 首先,省亲之事是由太上皇、皇太后和皇帝提出来的,表面上是为了宫中妃嫔能够与父母家人“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第十六回),其实是为了宣扬皇帝的“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因此,省亲之家都大肆铺张,极力宣扬。贾府也耗费巨资,建成了省亲别墅。省亲的巨额花费也给贾府带来了潜在的经济危机,贾珍就曾说过,“再两年再一回省亲,只怕就精穷了”(第五十三回)。 其次,元宵节的大观园也带有浓郁的节日的色彩。或曰“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无人咳嗽”;或曰“只见院内各色花灯烂灼,皆系纱绫扎成,精致非常。上面有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四字。元春入室,更衣毕复出,上舆进园。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再则曰“只见清流一带,势如游龙,两边石栏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花雪浪,上面柳杏诸树虽无花叶,然皆用通草绸绫纸绢依势作成,粘于枝上的,每一株悬灯数盏,更兼池中荷荇凫鹭之属,亦皆系螺蚌羽毛之类作就的。诸灯上下争辉,真系玻璃世界,珠宝乾坤。船上亦系各种精致盆景诸灯,珠帘绣幙,桂楫兰桡,自不必说”。 《红楼梦》以前的小说,多浓墨重彩地铺写花灯的式样,以渲染节日的欢乐气氛。《红楼梦》虽然也描写了花灯,但是并没有描写花灯的具体式样,而只是概括性地略作介绍,重点描写了元宵灯光带给人的那种庄严隆重的感觉以及雍容华贵的气派,如“金银焕彩,珠宝争辉”、“花灯烂灼”、“银花雪浪”“玻璃世界,珠宝乾坤”等等,连贾妃看了都“默默叹息奢华过费”。 《红楼梦》重点描写的是灯、月交辉下人物的活动。在奢华的欢乐的场景衬托下,贾元春与父母家人见面时的场景却是凄凄惨惨戚戚的。她见到贾母、王夫人时,“满眼垂泪”,“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后来“不禁又哽咽起来”。她见到父亲贾政时,含泪说:“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她见到宝玉时,“一语未终,泪如雨下”。她临走时,“不由的满眼又滚下泪来,却又勉强堆笑,拉住贾母、王夫人的手,紧紧的不忍释放”。可以说,贾元春从见到她的父母家人的那一刻,就在不停地流泪,这哪里是荣耀已极的衣锦还乡?元宵节本来是一个快乐、热闹的节日,元春省亲本来是一件光宗耀祖、风光无限的盛事,是应该充满欢声笑语的。可是,真正的当事人却一直是痛苦哀怨的。元春认为皇宫是“不得见人的去处”,皇宫里的生活甚至不如“田舍之家”幸福快乐。 再次,从时间上来看,元春省亲形式上的意义要远远大于内容上的意义。贾府大兴土木、耗费巨资兴建“省亲别墅”,是为了迎接元春省亲。而元春从“戌初起身”到“丑正三刻,请驾回銮”,她在此流连的时间前后不到四个时辰。也就是说,“省亲别墅”名义上是为元春省亲而建,实际上却成为“皇恩浩荡”的标志,贾元春及贾府众人在不知不觉之中都成了宣扬皇权的工具。 《红楼梦》在写了元春省亲的重大事件之后,感到意犹未尽,又在第二十二回补写了元宵灯谜之事。 灯谜是元宵节的娱乐活动之一,在宋代就已经流行。周密《武林旧事》卷二《灯品》记载:“又有以绢灯翦写诗词,时寓讥笑,及画人物,藏头隐语,及旧京诨语,戏弄行人。”不过,制作灯谜和猜灯谜都需要一定的文化修养,普通的下层民众对此是不大感兴趣的。在《红楼梦》以前的小说作品中,很少把灯谜作为描写的对象④。《红楼梦》详细地描写了贾府众人猜灯谜的过程,贾元春、贾政、贾母、宝玉等人猜灯谜的情状各有不同。如宝钗认为元春的灯谜“并无甚新奇”,可是她“口中少不得称赞,只说难猜,故意寻思,其实一见就猜着了”,这一细节就突出了宝钗的圆滑事故、见风使舵的性格特点。元春猜迎春等人的灯谜,“也有猜着的,也有猜不着的,都胡乱说猜着了”,则表现了众人对于元春的奉承。贾政参加家庭内的猜灯谜活动,则是为了奉承、取悦贾母。他猜贾母的灯谜时,“故意乱猜别的,罚了许多东西;然后方猜着,也得了贾母的东西”;他出了灯谜后,悄悄地将谜底告诉宝玉,宝玉再告诉贾母。贾母猜中谜语后,他就命令把准备好的礼物送上来,“地下妇女答应一声,大盘小盘一齐捧上。贾母逐件看去,都是灯下所用所顽新巧之物”。可见,贾政为参加家庭内的元宵灯谜活动,是做了充分准备的。贾政走后,宝玉立刻跑到围屏灯前,“指手画脚,满口批评,这个这一句不好,那一个破的不恰当,如同开了锁的猴子一般”,则表现了宝玉的活泼好动。不过,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黛玉在这次活动中,始终都没有说话,莫非她对这类活动没有什么兴趣?元春、迎春、探春、惜春等人所做的灯谜,又与她们一生的命运、遭际紧密相关。元春灯谜是爆竹、迎春灯谜是算盘、探春灯谜是风筝、惜春灯谜是海灯,贾政认为这些都是“不祥之物”。因此,他看了以后,“翻来覆去竟难成寐,不由伤悲感慨”。由此可见,《红楼梦》写花灯、写灯谜,重点不在活动本身,而在于通过这些活动来刻画人物性格、烘托人物形象,并将其与整部小说情节的发展有机地结合在一起。 《红楼梦》中第三次写元宵节,是在第五十三回和第五十四回。如果说第一次写元宵节将其作为甄英莲故事发生的背景,第二次写元宵节将其与省亲活动结合起来写,规模比较宏大,情况比较特殊,第三次写元宵节则是正常情况下贾府家庭内部过元宵节的情况。 贾府平日过元宵节也有花灯,这些花灯虽然不如元春省亲时的花灯那样光彩眩目,但是大多用料考究,质量上乘。两边大梁上,“挂着一对联三聚五玻璃芙蓉彩穗灯”;门窗上“全挂彩穗各种宫灯”;廊檐内外及两边游廊罩棚,“将各色羊角、玻璃、戳纱、料丝、或绣、或画、或堆、或抠、或绢、或纸诸灯挂满”。大梁、门窗和廊檐等处都挂着灯,这些灯的大小、式样和材质各有不同。不过,贾府中人对此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花灯并没有引起他们的特别关注。 贾府过元宵节也放烟火,“这烟火皆系各处进贡之物,虽不甚大,却极精巧,各色故事俱全,夹着各色花炮”,也有“许多的满天星、九龙入云、一声雷、飞天十响之类的零碎小爆竹”。(第五十四回)不过,贾府放烟火是在自家的庭院里,没有拿到大街上或大门外去放,这与《金瓶梅》中西门庆元宵节放烟火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除了花灯和烟火,元宵节最隆重的节目要数夜宴了。贾府的元宵夜宴,带有贵族阶层特有的文化意味,而不像一般的宴会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因此,《红楼梦》对元宵宴会上的饮食几乎没有任何介绍,只在宴会结束时提到了“鸭子肉粥”、“粳米粥”和“杏仁茶”等少数几种。贾府的元宵夜宴,具有以下特点: 首先,就宴会的环境来说,显得高贵典雅。如宴席上“焚着御赐百合宫香”,摆放着各种“新鲜花卉”的小盆景,喝的是“上等名茶”,还摆上了贾母“爱如珍宝”的“慧绣”,充分显示出一个钟鸣鼎食的贵族之家的气派。这里值得注意的是“新鲜花卉”的小盆景。元宵节的时候,中国的大多数地方天气还比较寒冷,自然生长的花卉开花的还比较少(梅花除外),贾府中的“新鲜花卉”应该是特别培育的,普通的家庭是难得一见的。 其次,就宴会的娱乐活动来说,形式多样,雅俗共赏,少了外界的喧嚣和嘈杂,多了些室内的清幽和雅致。 听戏是元宵夜宴中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贾府中上下人等都喜欢听戏,每当有喜庆的事情或是重要的节日,贾府都会请戏班来庆贺。这次元宵夜宴也不例外。戏班既有外面请来的戏班,也有家庭戏班。贾母等人先听外面的戏班唱了《西楼·楼会》、《八义》中《观灯》等曲目,又叫梨香院的芳官、葵官分别演唱了《寻梦》、《惠明下书》两出戏。芳官演唱《寻梦》时,贾母命“只提琴与管箫合,笙笛一概不用”,为的是听个新鲜别致。薛姨妈听后,感慨地说:“戏也看过几百班,从没见用箫管的。”贾母等人都是听戏的行家,她们懂得如何欣赏戏曲,非常注意戏曲的细节表现,显示了较高的文化修养。 元宵宴会上还有说书的女先生儿。两个女先生儿本来想弹唱《凤求鸾》的新书,结果被贾母借题发挥,批评了一通,就弹了一套《将军令》的曲子。“击鼓传梅”游戏中,两个女先生儿负责击鼓,“或紧或慢,或如残漏之滴,或如迸豆之疾,或如惊马之乱弛,或如疾电之光而忽暗”,水平还是很高的。 当然,元宵宴会上,贾府中人也要自娱自乐。在这次宴会上,贾母和凤姐分别讲了几个笑话。值得注意的是,最擅长讲笑话的凤姐,在这次宴会上讲了两个很不合时宜的冷笑话,与众丫头“找姐唤妹”赶来听笑话的心理期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个笑话都以元宵节为背景,一个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了一夜饭;一个是聋子放炮仗。两个笑话强调的是同一个主题——“散了”,特别是第一个笑话,在一通长长的铺垫之后,以“吃了一夜酒就散了”来突然结尾,以至于众人“都怔怔的还等下话,只觉冰冷无味”。这个笑话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贾府,预示着贾府此后将繁华不再、盛筵将终,或者像“聋子放炮仗——散了”。可以说,这两个笑话都带有寓言的性质,“笑话儿不在好歹,只要对景就发笑”。 再次,元宵宴会的中心人物是贾母,她主导了这次宴会,她的爱好和兴趣影响着贾府诸人。贾母喜欢儿女绕膝的热闹场面,这与大多数老年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贾母有一种兴致是大多数人所没有的——看人抢钱取乐。贾府请戏班唱戏,事先准备好了赏钱,“一般大新出局的铜钱,用大红彩绳穿着”。当贾母说“赏”时,媳妇、小厮们便撮了满簸箩的铜钱向戏台上撒去,“只听满台钱响,贾母大悦”(第54回)。在宴会将要结束时,贾府又一次撒钱奖赏那些打莲花落的小戏子,“命那些孩子们满台抢钱取乐”。贾母大概能够从这一活动中体会到巨大的满足感和心理优越感。 从元宵节的习俗来看,贾母看人抢钱取乐的行为也是有渊源的。《宣和遗事》中就曾记载,宣和六年元宵节的时候,皇帝“交撒下金钱银钱,与万姓抢金钱”,教坊大使袁陶曾作一首《撒金钱》的词[4](P331)。不过,宣和皇帝撒的是金钱、银钱,贾母撒的是铜钱;宣和皇帝撒钱给观灯的老百姓,贾母撒钱是给那些唱戏的戏子,在细节上略有不同。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红楼梦》对前代文学作品中的元宵节意象进行了改造和重塑,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一)盛世与末世:《红楼梦》以前的文学作品,多将元宵节的热闹场面作为太平盛世的特征来大肆铺写,对花灯式样的描写尤其具体、细致,以突出节日的氛围。《红楼梦》虽然也写到了花灯,但是大多是概括性的印象式描写,对花灯本身没有太多的关注。《红楼梦》在写元春省亲时,表面上是在颂圣,但是元春及家人的眼泪又对颂圣的主题进行了反讽。 (二)室外与室内:元宵节是我国古代民众的一场大规模的室外狂欢活动,在这一天社会各阶层的民众,无论男女老少,都纷纷涌上街头观灯、赏灯,热闹非凡,故有所谓的“闹元宵”“闹花灯”之说。《红楼梦》在第一回对这种室外的狂欢活动,稍加提示。第五十三回又顺便提到贾赦过元宵节时的情况,“自然是笙歌聒耳,锦绣盈眸,其取便快乐另与这边不同的”;贾珍、贾琏离开贾母后,也去“追欢买笑”(第54回)。这反映出《红楼梦》的作者对这种室外狂欢活动还是比较熟悉的。但是,《红楼梦》没有写贾府众人如何走出家庭到室外狂欢,而是将元宵节写成了贵族家庭内部的文人雅集活动。贾元春元宵节省亲时,曾命宝玉等人写诗题咏大观园诸景,后来又命大家制灯谜、猜灯谜;贾母带领众人过元宵节时,虽然请了唱戏的、说书的,虽然也挂花灯、放烟火,但是这些活动都在贾府之内进行,没有了外界的喧嚣,有的只是家庭内部的清幽。 (三)事件与人物:《红楼梦》中的元宵活动,不再以事件为叙述的中心,而是以人物为叙事的中心。《红楼梦》描写元宵节是为描写人物服务的,人物的性格和命运才是《红楼梦》描写的中心。第一次写元宵节,甄英莲的命运发生了转折,第二次写元宵节时,通过灯谜预示了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后半生的遭际命运。第三次写元宵节时,凤姐讲了两个有关的笑话,预示了贾府“树倒猢狲散”的悲剧结局。 (四)浪漫与写实:《红楼梦》以前的文学作品,多将元宵节与浪漫的爱情故事联系起来。《红楼梦》中的贾府是拒绝浪漫的,元宵节的浪漫行为受到了严厉的批评。在《红楼梦》的第五十四回有这样一个情节: 宝玉便要了一壶暖酒,也从李婶薛姨妈斟起,二人也让坐。贾母便说:“他小,让他斟去,大家倒要干过这杯。”说着,便自己干了。邢王二夫人也忙干了,让他二人。薛李也只得干了。贾母又命宝玉道:“连你姐姐妹妹一齐斟上,不许乱斟,都要叫他干了。”宝玉听说,答应着,一一按次斟了。至黛玉前,偏他不饮,拿起杯来,放在宝玉唇上边,宝玉一气饮干。黛玉笑说:“多谢。”宝玉替他斟上一杯。凤姐儿便笑道:“宝玉,别喝冷酒,仔细手颤,明儿写不得字,拉不得弓。”宝玉忙道:“没有吃冷酒。”凤姐儿笑道:“我知道没有,不过白嘱咐你。” 贾宝玉在宴会上给众人斟酒,贾母命大家都要“干过这杯”。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李婶等人都干了。可是,黛玉偏偏不喝,不喝也就罢了,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杯来,放在宝玉唇上面,宝玉一气饮干”,毫不掩饰她与宝玉的亲热、厚密之情。也就无怪乎凤姐无话找话地劝宝玉不要喝冷酒,并说:“我知道没有,不过白嘱咐你。”从表面上来看,凤姐在这里似乎在说废话,其实她是在委婉地提醒宝玉、黛玉两人,不要在这时表现得过于亲密。这也正是凤姐的聪明过人之处。贾母虽然当时没有说什么,可是在随后她在批评《凤求鸾》故事时,却借题发挥,对黛玉进行了旁敲侧击:“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便是满腹文章,做出这些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可见,在贾府中浪漫的爱情故事是不被接受的,即使是在元宵节的浪漫时刻也不可以。 另外,在演戏最热闹的时候,宝玉想到袭人因母亲去世,不能参加元宵节的娱乐活动,就离席跑去安慰她,“一径来至园中”。怡红院中“虽是灯光灿烂,却无人声”,原来,袭人和鸳鸯正躺在地炕上聊天。这一情节很明显是化用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境。宝玉在演戏最热闹的时候,仍然想到袭人,足以说明袭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按照一般的小说家的思路,在元宵节的浪漫时刻,宝玉和袭人之间应该能够上演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不过,《红楼梦》没有描写爱情故事,它化用了宋词的基本意境,却将其改造成鸳鸯和袭人之间的姐妹深情的故事。 从元宵节民俗的产生和流行情况来看,元宵节是普通民众的狂欢活动,带有大众化、通俗化、娱乐化的特点。《红楼梦》将这些活动进行了诗化和雅化,使它带有了浓郁的文化氛围和文人趣味,与普通民众的节日活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