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凝在《汪老教我正确写字》中说:“1989年春天,我的小说《玫瑰门》讨论会在京召开,汪曾祺是讨论会邀请的老作家之一。在会上谌容告诉我,上午八点半开会,汪曾祺六点钟就起床收拾整齐,等待作协的车来接了。在这个会上,他对《玫瑰门》谈了许多真实而细致的意见,没有应付,也不是无端地说好。我不能用感激两个字来回报这些意见。” 1988年9月,铁凝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玫瑰门》在大型文学期刊《文学四季》创刊号上首发。1989年6月,作家出版社出版了《玫瑰门》的单行本。铁凝文中提到的讨论会指的是由河北省文联、《文艺报》及作家出版社于1989年2月22日在北京文联大楼联合举办的长篇小说《玫瑰门》研讨会。 经笔者查阅,1989年2月24日的《人民日报》刊有《〈玫瑰门〉研讨会在京举行》,提及汪曾祺的发言:“这样长达三十五万字的小说,作者力图表明生活的原生态,创作一种非理智非规范化的生活氛围。但只有在读完全篇后才能理解。”1989年3月4日的《文艺报》刊有《铁凝的〈玫瑰门〉很有嚼头》,提到汪曾祺的评论:“铁凝用三十多万字和六易其稿完成了一次新的探索。这本书的写法对我来说相当陌生,看了四分之三篇幅还感到把握不住,看来是写‘人就是这样’或者‘女人就是这样’。”1989年3月15日的《文论报》刊有《一部〈玫瑰门〉激动文艺界》,提到汪曾祺用极为朴素的语言“开篇”就一语道破众人之意:“这部小说写的是人,人就是这样,女人就是这样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并真诚而幽默地说:“这种小说我写不出。铁凝应当承认写了一部小说,有些人写了等于没写。”这三篇会议的报道,或多或少地都提到了汪曾祺对《玫瑰门》的评论。但是汪曾祺在会上究竟谈了哪些“真实而细致的意见”呢? 幸好,同一期的《文论报》还刊发了由谭湘根据不完全会议记录整理、未经本人审阅的《长篇小说〈玫瑰门〉研讨会发言纪要》,第一个发言的就是汪曾祺,发言记录照录如下: 铁凝这部小说把我看懵了。看到四分之三处我还不甚明白,小说的新尝试、新探索是有冒险性的,这种小说我写不出来,小说的主题写的是人,人就是这样的,女人就是这样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小说没对任何人进行判断,无所谓真诚、虚伪、善良、丑恶,这种对生活绝对冷静的态度很难得。司绮纹的形象比较丰满、复杂,“文革”中,她的整个行为动机就是挤入革命队伍,这也是“文革”所以形成后来局面的原因。苏眉比较单一,竹西是个真实、健壮的女人。小说的结构特别,让人想起废名的小说。有些语言思维让人怀疑是否用汉语思维,名词当形容词,形容词当动词用等。而英语“玫瑰”有光明、充满希望之意,“门”则是通道。 总之,铁凝应当承认写了一部小说,有些人写了等于没写。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