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比如,我们完全有理由做这样的思考: 伴随着新文化运动产生的“新文学”,是与之前的“旧文学”相对立的。新与旧的对立,体现在许多方面,而其中一个最外在,同时也是最重要、最核心的对立,就是文言与白话的对立,因此,“五四新文学”同时也被称为“白话文学”。然而,认真分析我们就会发现,“白话文学”与“新文学”这两个称谓并不是完全等值的。 首先,“新文学”建立之前,“旧文学”内部也有白话文学。胡适在倡导“文学革命”的过程中,甚至还曾写了半部《白话文学史》,把白话文学的传统追溯到《诗经》的时代。虽然这一著作出版后,其概念的混乱与逻辑的过于勉强一直为人诟病,但作为本书写作前提的一个文学史事实却是存在的,那就是新文化运动之前的“旧文学”,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存在,它包含了白话文学。 其次,另外一个文学史的事实是,新文化运动之后的汉语文学仍然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存在,其中有白话文学,也有文言文学。发端于1917年的“文学革命”,是以白话诗歌为突破口的,而恰恰是在诗歌领域,旧体诗词的写作一直没有停止过,而且其作者相当广泛,甚至包括了相当一部分新诗写作者;而且,统计起来的话,其数量也是相当可观的。然而,从上世纪30年代开始一直到现在,数不胜数的中国现代文学史、当代文学史著作,对这一部分作品大多采取了视而不见,忽略不计的策略,以至于有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新文学”之后产生的旧体诗词,究竟是属于现代文学还是属于古代文学? 只注重白话文学的“新文学”史观,以及基于这一文学史观上的文学研究与批评,其片面性是显而易见的,它使得1917年之后白话之外的汉语文学作品,除极少数出自著名政治人物的作品之外,绝大多数处在一个十分灰暗的地带,得不到主流的现当代文学研究群体的关注,因此也就不能得到客观的认识与评价。同时,这一过于片面性的文学观念,也使得20世纪的“新文学”与有着2000多年历史的汉语写作传统的对接,始终存在着障碍。 四 那么,在“五四新文学”已经存在百年的今天,我们是否可以设想,打破新与旧、文与白的对立,建立一种更具包容性的汉语文学观念,使被压抑在灰暗地带的古典诗词写作,甚至是古文、骈体文写作,也能够进入到现当代文学史学者的视野,成为现当代文学虽然边缘但必不可缺的组成部分;进而使得与之相关的文学写作行为,介入到当下以及今后中国文学的建构当中?这一文学观念的转变,是否可以促成汉语文学的新格局,使其现代形态与传统形态形成共生共融,相互促进的局面,进而创造出“新文学”之后的“新文学”? 当然,上述思考,仅仅是讨论今后中国文学出路时诸多切入点中的一个。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最关键的是我们应当有当年陈独秀写《1916》这篇文章时那种创造新文学的自信。只要我们有了创造汉语文学新局面的愿望,一切皆有可能。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