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和门罗:有意选择的平衡 顺言之,在过去的十几年间,我和我的同事们邀请了多位诺贝尔文学奖作家访华,也曾向瑞典文学院推荐过心仪的中外作家。在所荐的外国作家中,我特别看好以色列作家奥兹。因为他的民族和解意愿令人钦佩。他努力选择不偏激、不极端的“第三条道路”,并认为生活的智慧首先是教人妥协。但是智慧的奥兹迄今未能获奖,甚至还经常巴以两边不讨好、遭人诟病。我个人揣测,最终影响评选结果的,除了十八位大评委(瑞典文学院全体院士,有时还因故不到十八位)和五位终评委,欧洲王室、西方政要、历届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意见较为重要,而所谓知名学术机构和文学教授的意见也许只能权作参考,何况瑞典文学院常常还会有所偏侧地选择推荐者。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与瑞典文学院和评委会颁布的遴选条例相去甚远(或谓相反相成)。 然而,且不说意识形态和获奖者参差不齐的事实,这样一个奖项,上百年执着地拥抱和重视文学这个“无用之用”,在如此重物质、重实利的时代,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其对文学的贡献不言而喻。这要感谢诺贝尔先生。然而的然而,它终究不是衡量文学的唯一标准。 如今,莫言得奖了,门罗得奖了,莫迪亚诺得奖了,以后还会有很多作家获此殊荣。这是瑞典文学院有意选择的平衡(地区或国别、语种和性别、体裁和内容,等等)。正因为如此,我选择了既不高估、也不低估这样一种评价。这是中庸之道。需要说明的是中庸并非原则的疏虞,而是尽可能中道辩证、客观公允、不偏不倚、进退中绳。单说在后现代主义解构风潮之后,理性主义和辩证法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真理的客观性遭到了怀疑。从这个意义上讲,无论对于诺贝尔文学奖还是世界文学,莫言和门罗等人的获奖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它标志着诺贝尔文学奖的某种转向。这种转向对文学当不无裨益。首先,莫言的获奖使中国作家开始进入诺贝尔家族;其次,门罗的获奖多少意味着古典传统的复归;而再次,莫迪亚诺的历史观依然是我们面对未来的重要依据。 但最后我还是要说:全球化浪潮汹涌,世界一体化势不可挡。因此,在世界文学市场的天平上,理想主义未必拔得头筹,其结果便是村上春树战胜大江健三郎、郭敬明战胜莫言、阿特伍德战胜门罗、米索战胜莫迪亚诺……这毫无悬念。诺贝尔文学奖即使由衷地“淡化意识形态”,也必定和参与本项目的诸位专家一样回天乏术!更何况淡化一种意识形态必定意味着拥抱另一种意识形态,就像反政治也是政治一样。当然,这不影响我们研究诺贝尔文学奖,研究这些被它经典化的作家作品。他们是说不尽的,其丰富性和复杂性或可反过来佐证诺贝尔文学奖所呈现的妥协、平衡及其诸多我们不得而知的努力。诚然,每年一个(最多两个)毕竟是大海捞针,偏颇和遗珠之憾在所难免,而后者或许恰恰是文学的有用与无用、继承与借鉴、守望与鼎新、写实与虚构、庄严与通俗、民族与世界等诸多因素梭动、碰撞、扬弃、化合过程中最可探讨的一环。因此,研究这个奖项的意义不仅在于奖项及其作家作品,而且必将由此及彼地对世界文学的昨天、今天和明天给出足资借鉴的不同方法与向度。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