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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现实主义非彼现实主义 《中国社会科学报》：唐山先生是书评人，你是否读过这几部小说？ 唐山：坦白地说，这五部小说我都看了，从技巧上说，写得都很好，毕竟那么多专业的评委，都是很有水平的。但是，这也造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繁琐现实主义”的盛行。这种现实主义，比我们上学时老师讲的那种现实主义要复杂得多，就是说，此现实主义非彼现实主义。它往往是故事套故事，里面的人物非常多，切入的视角也特别多。我们上学那会儿的小说是讲细节的，而现在细节都被复杂的故事和人物冲掉了。不知道这么复杂的“连环套”是作家坐在家里想出来的，还是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总之真正打动人的地方不多。这有点像郭德纲的相声，抖包袱的频率特别高，把八个十个包袱都放一块了，特别的密集，但我不认为这是真正的艺术。 如果说现实主义是一种小说创作的技法，那么我们的作家就是在比复杂，故意突出语言技巧。为了被选上，就在技法上拼，看谁的人物多、谁的故事复杂、谁的情节离奇、谁的地方特色怪异，一句话，越复杂越琐碎就越有可能得奖。我觉得这完全是在比文学以外的东西，是非文学，而真正的文学是人学，是有温度有灵魂的东西。 《中国社会科学报》：王蒙的《这边风景》好像没那么复杂吧？ 唐山：《这边风景》倒是传统的现实主义的写法，不过太套路化，中规中矩。他的《活动变人形》当年没有获奖倒是有些可惜。 回到前面的问题，“繁琐现实主义”盛行对文坛造成的后果，就是文学的小圈子化，因为这种技巧的玩法只有圈内人知道，圈外人肯定不知道该怎么玩，其成功概率越来越低。而文学编辑，作协主席、副主席，获奖的可能性越来越高。 《中国社会科学报》：这次茅奖的五位获奖者的确都是文学圈的人，但也不能说圈内人不能得奖。 唐山：问题在于，颁奖也是分配资源的一种方式，在这个博弈中，掌握规则的会不断胜出，不熟悉规则的将被渐次淘汰。仅有的资源供给圈内已是勉为其难，还谈得上什么扶持新人！所以，我个人认为，文学的专业化、小圈子化，是文学的一种堕落。因为这样下去会助长一种新的八股文——技术上比较成熟，却离社会很远，离读者很远，最终成为小圈子的一种审美。就像清代诗歌一样——在技巧上，清诗其实比唐诗的技巧高，但是人们现在有谁会记得清诗呢？大家记得的都是唐诗！因为唐诗无论是山水田园诗，还是边塞诗，都特别接地气。唐诗的作者也相当广泛，上至帝王将相，下至普通百姓。我们现在一些小说，真的不是写得不好，比如《黄雀记》（里面的人物非常怪），它在技术上恰恰是最好的，但是这种东西只是在搏圈内人喜欢，社会民众对此是不会关心的，其生命力也值得怀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