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研究者们出于研究方便和文学策略对各地作家群(也包括评论家)的划分,是一种画圈行为,宣布某某作家属于某某文学阵地,于无意识间抹杀了部分作家群体,使他们隐而不显,成为主流话语之外的盲区;以籍贯确立作家的地域性也使一部分人的归属成为难题。粗略看来至少有五类:一是本省籍而人在外省的作家,如韩少功算是湘军还是琼军,两方争执恐怕会让当事人很难决断;二是人在本省,但是不断有身体或精神出走之举的作家,如擅长异域书写的陕西作家红柯,其作品若要按照地域划分,显然属于新疆文学更合适;三是外籍旅居在本省的作家群,这些作家如1949年涌入台湾地区的“外省人”一样,要花费更多的时力才能得到认可;四是写作题材是科幻、武侠、儿童文学之类而与本土关系不大的作家,如写出《流浪地球》而获得中国科幻银河奖特等奖的刘慈欣等;五是对本土文化持批判态度的文化人,在西方,这类人被所属地流放的不在少数,更谈不上认同。 围绕作者展开的文化资源抢夺战,究其根本,在于“文坛省军”现象背后隐藏着“文化大省”的政治命题。虽然以行政区域画圈是为了了解一地文学创作的窗口性举措,但也不排除是借助文学地理学研究,实行文化保护或捞取政绩。所以,以省市地划分作家的地域性,无论对个体的作家,还是抽象的作家群,既不公正,也不利于文学的整体研究和推动。 地域性与世界性矛盾吗?显然不,任何偏执一方的观点都是不堪一击的。文艺理论家贺绍俊曾有 “从地域文学到文学社区”的论述,他倡导的“区域文化”,就是将政治地理、自然地理对文学的划分引向经济地理、文化地理、社会地理、精神地理。笔者所论的“去地域性”,意在不以作者籍贯划界,而以作品风格、文化传统和作者文化心理结构等为标准展开文学地理学研究,克服地域性的封闭性,加强其包容性,从文学的乡土情调中跳出,关注现代性因素的介入,接纳对本土地域具有反思、批判的文学思想。 对作家来说,需要注意的有两点,一是文学来源于生活,从本质上来说,造就作家的不是地域,而是生活;二是要有意识地培养全球意识。小到讲述家族故事、本土经验,大到表达中国故事、民族经验,都是“地域性”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积累和精神原乡,从自己熟悉的人、事、地开始写起,以小地域的文化生机创造大视野,哪怕它只是属于一个乡镇、一个茶馆,但它承载的文化元素却会超出自己的边界,以一地之事写中国乃至世界的经验,也就是要小处着手、大处着眼,寻找一种超越地域的精神,原来的地域性反而会成为作家走向世界的优势。这才是真正的“去地域性”。 (作者单位:陕西省社会科学院文学艺术研究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