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银

    《四六法海》是明代王志坚编选的一部骈文选集。王志坚本着为骈体文创作提供法式的编选主旨，打破骈散壁垒、广采博收，选辑了由魏晋至元代各体文章的典范汇成此编。王志坚的骈文观念及对骈体源流演变的认识与主张也通过其所选的文章及对部分文章的评点得到了很好的展现。在历代骈文选本中，《四六法海》因其广采博收、众体兼备，展示了骈体文的源流演变，而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诚如四库馆臣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所评价的：“志坚此编所录，下迄于元，而能上溯于魏、晋，如敕则托始宋武帝，册文则托始宋公《九锡文》，表则托始陆机、桓温、谢灵运，书则托始魏文帝、应、应璩、陆景、薛综、阮籍、吕安、陆云、习凿齿，序则托始陆机，论则托始谢灵运。大抵皆变体之初，俪语散文相兼而用，其齐、梁以至唐人，亦多取不甚拘对偶者。俾读者知四六之文，运意遣词，与古文不异，于兹体深为有功。至于每篇之末，或笺注其本事，或考证其异同，或胪列其始末，亦皆元元本本，语有实征，非明代选本所可及。据其凡例，虽为举业而作，实则四六之源流正变，具于是编矣，未可以书肆刊本忽之也。”其实，《四六法海》不仅是明代骈文选本中的特立杰出者，在历代的骈文选本中其成就也是非常突出的。除了选文上的优点之外，在编排上也有明显的可取之处：对入选的文章按文体进行分类，每类文体中又以时代为序，非常清晰地展示了各体文章的骈化轨迹，对于文体研究大有裨益。因此，无论对于骈文研究还是对于中国古代文体研究，《四六法海》都是绕不过的重镇，亟需校点整理。
    《四六法海》对于学术研究的重要意义无庸多言，然而对于这样一部具有重要价值的骈文选本，却迟迟无人校点，实属憾事。推其原因主要有三：其一，校点《四六法海》可凭借的底本只有四库本，错漏颇多，增加了校点的难度；其二，《四六法海》所选骈文由魏晋迄于元代，所涉年代较广。这要求校点者必须具备扎实的古汉语功底与专业的骈文研究素养，对骈体文的源流演变及其形式要素有清晰的认识，方可校点；其三，《四六法海》所选文体有敕、制、诏、表、启、书、序、论、碑志等，涉及文体较为庞杂，既有文学性较强的文体，又有实用性较强的文体。这些文体各有各的文体规范与写作范式，这便要求校点者必须对中国古代各类文体的格式规范了然于心，方能准确地校点。总之，校点《四六法海》对校点者的学术功底有着极高的要求，无疑令众多有心校点者望而却步。这也是学界虽然普遍意识到该书的重要性，却迟迟没有推出《四六法海》校点本的主要原因。由著名骈文研究专家于景祥校点的《四六法海》，满足了学界的需要。校点者充分发挥自己骈文研究及文体研究的特长，以四库本为底本，对《四六法海》进行校点，并参考《文苑英华》、《全唐文》、《唐文粹》、《宋文鉴》、《骈体文钞》、《骈文类纂》等选本对《四六法海》进行勘对，对《四六法海》中的篇章与这些选集所收篇章的不一致之处在校记中一一标示出来。此种做法大大增加了校点者的工作量，但却弥补了四库本的缺陷，省却了读者的翻检之劳，为研究者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此外，《四六法海》校点本的前言学术性极强。在前言中，校点者凭借自己丰富的骈文学术功底，对王志坚的骈文观念、选文标准以及《四六法海》相较其他骈文选本的特点等诸多方面给予了清晰与透辟的分析和评价。如指出《四六法海》的编选原则是“广选兼收”，这体现了王志坚骈散并重、比较通达和包容的骈文观念。校点者还具体地就《四六法海》对骈文创作与研究的意义进行高屋建瓴的揭示：如肯定王志坚从史的角度总结和揭示骈文发展演变的历史；对各个层面的骈文作品进行分析、评点，为人们认识、了解丰富多样的骈文范本提供帮助；从多种角度对骈文的艺术方法与技巧进行分析和介绍；对多种骈文类别进行体制辨析。虽然校点者对《四六法海》的成就给予了高度评价，但对其存在的问题也并不讳言，如指出其介绍、考订人物的生平事迹和叙述文章写作背景的文字较多，但是对文章本身的分析评点却少得多；批评其在具有骈文批评意义的分析评点中，引用他人成果过多；指出其在史实的考订与史料的使用上也存在问题。相信通过阅读前言，读者定会对王志坚的骈文观念与《四六法海》编选的得失有清晰的把握。
    转自《古籍新书报》2010年12月

    本栏编辑：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