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据多家史料记载，随意洒脱，是毛泽东鲜明的性格特征，所以在镜头前，这位领袖并不在意，从不摆姿势，也从来不为拍照而拍照。然而对于摄影师来说，遇上了这样的拍摄对象，却是一件很
为难、也很尴尬的事情。
吕厚民一直很想为毛泽东拍一些工作照，想把毛泽东在中南海每天为国为民认真操劳的情景传达给中南海之外的人们。但问题是，毛泽东在工作时，精力高度集中，任何人不好打扰，也不敢打扰。 事情当然就很麻烦。 但照片还要拍，怎么办?  李：我听说您在给毛主席拍照的过程中，最为难的是想拍而又拍不上毛主席的工作照?
吕：是的，我一直想给毛主席拍几张在办公室办公的照片，但毛主席办公时精力高度集中，谁也不敢去打扰，这让我感到很难办。 李：听说您后来还是给毛主席讲了这件事? 吕：是的，有一回，我把这想法跟毛主席说了。 李：您说完后，毛主席是什么反应? 吕：我刚一说完，没想到毛主席就哈哈一笑，挺痛快地答应了。他说：“好，我接受你的意见。” 李：他后来拍了吗? 吕：过了不长时间，毛主席到杭州视察，有一天下午要去杭州饭店会见金日成。我们都到门厅等候出发。毛主席从办公室走出来看见我，就对我逗笑话，说：“厚民同志，好久不见了!” 毛主席这么一说，把大伙都逗笑了，因为那几天毛主席和我已经见过好多次了，可以说几乎天天都在见面。 毛主席见大伙笑，摸不着头脑，便问：“你们笑什么呀?” 警卫员就告诉他说：“主席，您不是经常都见到吕厚民吗?” “是吗?”毛主席自己先笑了。 大家也跟着毛主席笑了，而且笑得特别开心，特别的放松。 这时，毛主席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着问我：“你不是想拍我办公的照片吗?” 我急忙说：“是呀!” 毛主席问：“那什么时候拍呀?” 我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赶紧说：“现在行不行?” 毛主席又故意逗我，说：“不行不行，现在要去见客人喽!” 我一看表，还早着呢，就说：“主席，时间还来得及。” 毛主席这才转而笑了，说：“好，这次就依着你!” 我急忙跑回房子去拿闪光灯，回来后毛主席已经在办公桌前坐下来，正拿起毛笔写唐诗。我赶紧对好境头，一连拍了好几张。 李：毛主席是在真写唐诗，还是做了一个在写唐诗的样子? 吕：当然是真写。现在想起来后悔莫及，当时请主席把写好的唐诗送给我多好呀!  吕：毛主席写完唐诗，我以为他就要走了，没想到他又拿起一张《人民日报》，坐在那儿看了起来。
李：是您根据主题的需要，提示毛主席看《人民日报》，还是他自己看的《人民日报》? 吕：不是，我压根儿就没提醒他，是他自己拿起来看的。 李：毛主席是在真看，还是在摆样子? 吕：是真看。十二张胶卷拍完了，毛主席听到我哗啦哗啦地摇胶片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问：“完了?”我说拍好了。 李：这张照片确实拍得不错。不过，如果您不讲出真相，我还以为——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会以为，毛主席那天是真的在看报学习呢!看来毛主席这个“模特”当得还不错嘛! 吕：当然，毛主席天天看报，但不一是这个时间。毛主席见我拍完了，站起身来，高兴地说：“完成任务了，我们去见客人喽!”我接着说“谢谢主席”。 李：看来，毛主席的这两张“工作照”，可以说都是您让毛主席“摆”出来的。 吕：因为我一直很想拍主席的工作照，但他在工作的时候又不能去打搅他。我还曾经对江青说过，让她用个长镜头，拍几张毛主席办公的照片。可江青说不行，这样会打断主席思考问题。 李：哎，对了，您单独给江青拍过照片吗? 吕：没有，我的工作是给主席给国家领导人拍，没想到给江青拍。 李：江青是毛主席的夫人呀，长得又很漂亮，您怎么就没想到给她拍一张，放大了挂出来? 吕：如果是现在，肯定有人会那么做，可我当时想都没想过。江青跟毛主席一起散步的时候我就拍，也拍了一些，她自己散步，我就没拍了。 李：江青自己要求过让您给她拍吗? 吕：也没有。 李：为什么?江青不是很喜欢拍照吗? 吕：她偶尔喜欢拍她想拍的照片，例如拍京剧演员的扮相等。 李：看来，历史真是一个难猜的谜。 今天我们看到的吕厚民在1961年拍摄的《毛泽东在杭州住地阅读〈人民日报〉》、《毛泽东在杭州住地》的照片，均是毛泽东“摆”出来的工作照，而非毛泽东的实际生活画面。但正因为有了毛泽东和吕厚民共同“虚构”的这些“工作照”，才有了毛泽东的这两幅照片。  后来，吕厚民抓住机会，又多次为毛泽东拍了不少工作照，比如，《毛泽东看世界地图》，就是吕厚民一手“设计”的。1961年，中央政治局在庐山召开会议，开始，吕厚民给毛泽东拍了一些在会议上、庐山上和别人谈话或者散步的照片。但吕厚民觉得不够，也不过瘾，就总想着再多给毛泽东拍几张工作照，却始终找不到好的“点”。几天下来，吕厚民观察到，毛泽东每天去会议室参加会议时，都要路过一个大厅。他灵机一动，找其他工作人员商量了一番，决定在大厅的墙壁上挂上一幅世界地图。因为他知道，毛泽东平常喜欢看世界地图，如果在那儿挂上世界地图，毛泽东走到那里，肯定就会停下来看一看，这样他就可以趁机拍上一张了。于是他和几位工作人员找来一张世界地图，悄悄挂在大厅上。果然，第二天一早，毛泽东路过大厅时，一眼看见了世界地图，便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专注地看了起来。可毛泽东万没想到，就在这时，吕厚民的镜头对准了他，随着“喀嚓”一声响，一张《毛泽东看世界地图》的“工作照”，便由此诞生并留传于世了。
1962年，吕厚民随毛泽东去上海视察工作。毛泽东在西郊住宿和工作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健身房，里面放有一副乒乓球台。吕厚民见了那副乒乓球台，便在心里悄悄产生了一个想法：要是能给毛泽东拍一张打乒乓球的照片，该有多好啊!他知道有一张毛泽东打乒乓球的照片，那还是在延安时拍的，这次如果他能再拍一张，就太好了!于是，他很快找到毛泽东的保健医生，谈了自己的设想。经过商量，他们决定等毛泽东散步回来的时候，让他不走原来的门，而是从另一条路回来，走通往有乒乓球台的那个门。等毛泽东看到乒乓球台后，吕厚民再请毛泽东打乒乓球。 这天，毛泽东因一连工作了好几天，卫士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出去散散步。吕厚民跟随毛泽东散步归来路过健身房乒乓球台时，保健医生对主席说：“主席，请您打一会儿乒乓球好吗?” 毛泽东停下脚步，看了看，说：“打乒乓球?” 吕厚民心想，就拍这张照片了。 毛泽东这天心情很好，听了保健医生的提议后，爽朗说道：“打乒乓球，好哇!”说完，他几步走过去，从球台上大大方方地拿起了球拍。 这时，保健医生早在球台的另一边做好了准备，见毛泽东做好了准备，便把球发了过去。毛泽东接到球后，“啪”的一个回扣，把球打了回来，动作非常有力。然后毛泽东喜笑颜开，准备接着再打。就在这时，吕厚民快速端起早就准备好的相机，“喀嚓”按下了快门。 于是，一张经过吕厚民策划的《毛泽东在上海打乒乓球》的照片就这样诞生了，并很快以醒目的位置刊登在了《体育》杂志上。 肯定地说，中国人民之所以留下了“毛主席喜欢打乒乓球”的深刻印象，就是因为看到了吕厚民先生拍摄的这张《毛泽东在上海打乒乓球》的照片，于是便以为毛泽东真的是很爱打乒乓球了，甚至有的还以为，毛泽东每天都要打打乒乓球呢。但实事求是地说，毛泽东除了酷爱读书、游泳、散步之外，打乒乓球并非真正所好，他不过是偶尔在茶余饭后挥动几下拍子而已。  李：您当时想过没有，万一那天毛主席没上您的“圈套”，不愿意打乒乓球怎么办?
吕：我也没想那么多。不过说实话，当时我也的确没有十分的把握。如果毛主席正在思考问题，你突然拦住他说：“主席，打会儿乒乓球吧?”他很可能就说：“不打!”计划就泡汤了。但是那天毛主席的心情很好，我们请他打球，他就打了，而且心情很愉快。 李：是的，从照片上看，毛主席的表情非常自然，您抓拍的非常好!您自己对这张照片满意吗? 吕：非常满意，虽然是经过策划的，但也是抓拍的，比预想的效果要好。 李：这张照片毛主席看过吗? 吕：照片拍出来后很快就在报纸上发表了，毛主席应该看到。 李：他有没有向您提起过这张照片?比如满意不满意? 吕：满意不满意，我没听他说过。 李：毛主席从来不对照片发表意见，是吗? 吕：对，从来不问，不说。 李：这张照片发表后，在体育界影响肯定也很大。中国的小球在世界上很厉害，我想与当年毛泽东等国家领导人喜欢乒乓球有很大关系。如果今天有几位国家领导人喜欢足球，中国的足球很可能也就冲出去了。 吕：也许是吧。 李：您在毛主席身边工作期间，这样“策划”出来的照片多吗? 吕：不多。因为我说过，毛主席照相不摆姿势，从生活中抓取很自然。 李：但他还是“摆”了。当然是在您的建议下“摆”的。也许他是为了照顾一下您的情绪? 吕：可能吧。但这也是再现真实。 (摘自《毛泽东的随行摄影记者》，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12月版，定价：30.00元。社址：北京朝内大街166号，邮编：100705)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