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神演绎常香玉的艺术人生——观豫剧现代戏《常香玉》
2004年,河南豫剧院一团打造出“自传体戏曲”——现代豫剧《常香玉》于2007年荣获第八届中国艺术节“文华大奖”和“最受观众喜爱剧目奖”,2011年,该剧又荣获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十大精品剧目第一名。时隔13年后,它在北京长安大戏院再次上演,我有幸“一睹芳容”,并认为该剧在编剧的叙事方法、音乐的创新、表演的传神等层面,均有可圈可点的艺术品格。 编剧以老年常香玉“闪回”至不同的时代场景中,与中青年常香玉穿越时空、同台对话、共同表演的结构样式,讲述了豫剧表演大师传奇的戏剧人生,这种多维时空的转换,在现代戏的写作中并不多见。其主要特点是,老年常香玉作为叙事主体的一直“在场”:或是在舞台前讲述曾经的过往,或是在舞台后方或两侧讲述故事发生时间及背景,或是在台上与不同年龄段的自己“对戏”等。如开场时,老年常香玉在台前讲述自己学艺经历时,幼年常香玉与其父亲则由前场移到舞台后方的“镜框”式纱幕后,以肢体动作演绎着这一故事。可以说,她的身份不仅是《常香玉》一剧的角色之一,与中青年常香玉互为主次,完成既定人物形象的塑造、性格的刻画与情感的传达;同时,也是整个故事的“局外人”,或称旁白,起着“穿针引线”地将不同故事连接起来的功能。此外,在展现常香玉的代表作《花木兰》《断桥》《拷红》《五世请缨》等时,并非直接“填空”,而是在回忆性讲述中,以“戏中戏”的形式出现,非但没有丝毫的唐突感,更没有影响戏剧的流畅性,反而丰富了故事的完整性。以至于在老年常香玉在舞台上,分别与自己曾经饰演过的、身穿戏服的角色依依告别,继而唱出“你随我南北义演,你随我到过朝鲜,你随我南疆慰问,你和我相识在油田,你随我到过东南沿海,你随我到过大漠边关……”这几句唱腔响起时,王惠那传神的表演,让观众产生了分明就是在倾听常香玉本人深情告白的“身份幻觉”。 关于传统戏曲音乐的改革,从20世纪五六十年代到目下,一直是戏曲理论家们探讨的话题。以排演传统戏为主的豫剧一团在《常香玉》一剧中的音乐设计,既有真切、实在的传统面貌,又有现代音乐的创作理念。仅以该剧在文武场配置及过场音乐设计等方面的创新性为例。 从“乐队”职员表中,我们看到该剧的乐队近40人,几乎是一支中型的民族管弦乐乐队,大大增强了传统豫剧文武场的伴奏力量和音乐表现力。其中弓弦乐组力量雄厚,仅二胡组就有9人,此外,还加入了四把大提琴和两把贝司,这充分发挥了弓弦乐器长于抒情的音乐特征,在一些抒情性唱段中,对于表现剧情的氛围、衬托唱腔的情绪,都发挥了极重要的作用。笔者也注意到,除了司鼓和板胡作为豫剧核心乐器被放置在前列外,琵琶、古筝、柳琴、中阮、竹笛和唢呐等弹拨和吹管乐器也在该剧的音乐中,在独奏分量上得到了加强。它们特殊的音色对于加强人物心理活动和场景塑造等具有的功能得到了认可,并且在具体的情节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比如,在义捐飞机一场中母子三人一起跪时,唢呐吹奏出一段旋律,只有简单的几个音符、节奏并不复杂,但在唢呐演奏员缓慢吹奏该旋律时,唢呐已不是单纯的烘托热闹场景的乐器了,而是恰到好处地起到了抒发情感的,也将演员下跪时的情绪及内心活动准确地表达了出来,同时也深深地激发了观众的情感体验。 另外,从该剧音乐设计的创新性来看,除了上述对乐器性能的发挥外,值得一提的是几处过场音乐的设计。如,开场与结尾处对“刘大哥讲话理太偏”一段旋律的改编、解放战争一场对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旋律的借用、新时期对于“总想对你表白”旋律的挪用等等,虽然,有些是歌曲的直接借用,但是对这样一个传记性现代戏的场景转换,则具有提示时代背景的积极意义,并不显得突兀。剧中的另一处过场音乐的处理,是对于“刘大哥讲话理太偏”一句的重新编写,也值得肯定:先是古筝奏出旋律,紧接着二胡组进入,再接着是二胡与大提琴的合奏,同样是该旋律的重复,虽然只有数小节,但却将该情节的情绪和观众的情感体验,一步步推进和增强,同时,也展现了作曲家不同于常规唱腔音乐设计的创新理念和探索。可以说,该剧的音乐设计从一定程度上,回答了我们的戏曲音乐写作,如何传承、如何进行现代转型的问题。 剧中,饰演老年常香玉的王惠,是知名豫剧旦行女演员,常香玉的入室弟子,无论是扮相、唱腔还是做功,都酷似自己的老师,故而被观众称为“常香玉第二”。 她的嗓音高亢明亮、宽厚圆润,气息收放自如、游刃有余。既大气磅礴又不失细腻,既气韵生动又声情并茂,亲切感人。作为常派传人,足以见其深得常香玉的艺术精髓。而饰演青年和中年常香玉的张慧,则是陈小香的徒弟,是常香玉的再传弟子。她的音色干净、气息稳健,音域宽阔,唱腔也有非常精彩、成熟的表现。 不难看出,她们在演绎过程中,内心是充满了对常香玉的怀念与崇敬之情的,特别是在青年常香玉面对着两个孩子时的唱段、老年常香玉回忆性唱段以及剧末时的唱段等,大段的唱腔行云流水,将常香玉的唱腔艺术特征:灵活运用头、鼻和口腔共鸣,同时以“小管”为主;以真腔为主,真假腔灵活运用;顿挫有序、铿锵有力等,再现了出来。因此说,他们不仅完美地完成了角色的塑造——将豫剧大师常香玉崇高的艺术形象真真切切地立在了舞台上,同时也成功地将她们自己的艺术魅力展现在观众面前,让观众为之而动容。在最后一场,当常香玉与曾经饰演过的角色同台,倾诉衷肠时,真是让观众不能自已,泪湿眼眶。 虽然该剧并未将常香玉唱腔艺术特色的形成过程予以梳理和体现,但该剧有着更加重要的现实意义:其艺术性、思想性及创新性的艺术品格,让观众再次藉由舞台,领略了豫剧大师常香玉的艺术人生和她崇高的艺术精神,也让观众看到当代豫剧人对于传统豫剧现代转型这样的学术命题的思考和实践,这不仅在豫剧史,而且在中国戏曲史上,也值得浓墨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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