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八女投江》 每一段历史都有它恒久的生命,这不仅在于我们对它的记忆,更在于它对我们的引导。 我想这句话是我这段时间为了庆祝建军90周年而排演《八女投江》以来最深的感触了吧。 《八女投江》的故事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直观而又壮烈。8个正值青春的女孩,为了心中革命的信仰,用生命为战友在绝境中打开了唯一的生门。她们最小的只有13岁,而我饰演的冷云是这8个女生里面岁数最大的,却也仅仅只有23岁而已。 漂亮是人们对冷云的第一印象,她有着极好的家庭条件,接受了很好的文化教育。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过着惬意无忧的生活,但是她没有。面对家国大义,她毅然决然地舍弃了那看似幸福而又轻松的生活,奋不顾身地投入到革命事业中去。 八女对于革命的信仰是坚定、细腻而又热烈的。为了能完整地表达出她们的情感,我们几易其稿,反复重新编排了四五次,甚至还在舞台上吊起了威亚。威亚于我而言,几乎可以称为是个禁词,腿上的伤可以忍耐和坚持,但是恐高却是我这么多年以来难以克服的障碍。 第一次被吊上去的时候,我甚至不敢把眼睛睁开,咬着牙撑了一次又一次,却依旧在每次被放下来的时候腿软到无法正常站立。有几次甚至因为恐高而产生过退缩,却全凭心里的那一股劲,坚持了下来。 越到排练的后期,我越是经常停下来去揣摩冷云的故事。那在如今人们眼中艰难的不能再艰难的日子,她却过得有滋有味,甘之如饴,这大概就是信仰的力量吧。 生活是一种修行,我觉得每个人都是需要有信仰的。它像是一股温暖的流水,轻柔地在你身边围绕着,你觉得很舒服,如沐春风,但是在你最艰难的时刻,它又会变成世界上最坚强的力量支撑你渡过一切难关。 一念至此,我竟发觉我与冷云是如此的相似。 于她,信仰是革命,是民族大义,她愿意为它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于我,信仰是舞蹈,是用舞蹈去传递情感,去讲述这种民族大义,我愿意为它献出自己一生的全部。 想到她的坚定和勇敢,我羞愧不已,她连死都不怕,我的恐高又算什么! 万幸!我还算是个有信仰的舞者。 万幸!我克服了威亚带来的恐慌。 从不敢睁眼,到可以适应高空带来的不适,到后来可以自如地吊在半空中,和舞伴一起完成所有的舞蹈动作,最后我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在舞台上去释放角色的情感,真正地体会她那种舍生取义的精神,那一刻我想我就是冷云。 有时候我会想,假如生死关头,冷云带着她的战友选择隐藏,那么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她是不是就可以陪伴她的孩子一路成长,是不是就可以见证新中国的崛起,是不是就可以看到今天建军90周年的盛世景象? 但是没有但是,如果她没有站出来,那么她就不是冷云了。 那年生下孩子不到两个月的她,硬撑着虚弱的身体带领着妇女团撑过了27天粒米未进的饥饿行军。本以为艰苦的行军过后是胜利和希望的曙光,却在秋后寒气袭人的夜晚迎来了生命里最艰难的选择。 御寒的篝火让敌人发现了她们,敌军突袭了大部队,而冷云她们的位置却是安全的,只要她们隐蔽得当,就可以顺利躲过敌军的围剿。 面对生死,有人选择逃避,有人选择承担,而她们选择的是牺牲。 她们没有隐忍,短暂的分析后,冷云率领大家拔枪引开敌人。8个人,用她们仅有的8个人引开了大批的敌人,大部队安全地撤离了,而她们却被围困在了江边。没有人不想活着,没有人不怕死,但是她们为了免去大部队的后顾之忧,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投江。 在她们眼里,湍急的乌斯浑河不是她们生命走向尽头的地方,而是革命迎来胜利希望曙光的地方。她们用生命染红了革命的江河,唤起了民族崛起的血性。 我不禁热泪盈眶,丘吉尔曾经对他的空军说:“在人类征战的历史中,从来没有这么多人对这么少人亏欠这么深的恩情。”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中国的革命烈士们。 90年了,90年的沧桑激荡、风云变幻; 90年了,90年的英雄辈出、情深意长。 现今安宁繁荣的生活是这90年间无数革命先驱们用生命换来的,但是如今这样安宁的生活,却让一些人,渐渐地失去了那种自我牺牲的革命精神传承。 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假如我不是一个舞者,假如我不曾这样彻骨地体验过那些革命烈士的经历,那我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军人,对革命烈士怀着无比崇高的敬意和爱戴。我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在舞台和生活中穿插的我,只能怀揣着感恩之心去解读现在一些人对于革命的理解。 我想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那所谓的“一些人”对于国家和军人的爱戴。只能说现在这个时代,不需要他们去抛头颅洒热血,对于处在和平年代的他们来说,历史已经过去很久了,眼睛要往前看。 我们不能去苛责每一个人都对那段血泪的历程感同身受,只要每个人对他人多一份理解,对军人多一份尊重,对英雄多一份敬意,只要这个民族有热血,国家就会更好! 而作为一个舞者,我能做的就是演好每一个角色,用我自己仅有的影响力去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些含着血泪的历史和故事。如果大家看了,能对那些英雄和中国军人重拾起感恩之心,那就够了。 备受过战争蹂躏的土地和人民,即使铭记血海深仇,但是却更加珍爱和平。只愿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无可投之浑河,再无可离别之战事。 值此建军90周年纪念日,感恩那热血奋斗的年代,感恩那拯救了中华民族的革命前辈,感恩那些用青春和生命守卫我们和平的中国军人。 (作者系全国政协委员、中国舞蹈家协会副主席、著名舞蹈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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