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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译背后的翻译语境时空解读(2)


    3.翻译多样性源于翻译语境的时空差异性
    英语中有句非常精辟却出处难考的名言曰,no context,no text(转引自劳陇1979:1,5,10)。我们可以说,no context,no translation。任何译本的产生,都有其特定语境。从整体论视角对翻译语境进行全面考察,可为译本多样化神秘面纱的揭开提供一个有力工具。
    中外学界对语境的讨论汗牛充栋,然而对语境整体形态的论述极少。笔者曾整合一般/特殊、主观/客观、时间/空间三个不同视角,提出“语境球体假说”(参见彭利元2005,2008a,c),通过形象性的整体构建,认为“语境系统整体可看作是以语言为内球体,以言语、情景、文化为环绕语言的外球体的多层次球体形态;认知贯穿始终,沿着时间和空间两种不同维度,推动语境球体围绕语言,沿着时间轨迹,做滚雪球式的运动”(彭利元2008a:23)。笔者进而从跨文化交流视角构建了“翻译语境球体论”,主要观点有:1)翻译语境是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构建起来的两种语言文化相关主客观因素互动的总和;2)翻译语境与一般语境一样,可看作是由语言、言语、情景、文化构成的多层次球体结构;3)语境球体沿着时间轨迹,向三维空间无限延展,滚雪球式地越滚越大;4)从时间、空间两维度,可为翻译语境球体勾画出时空经纬网。利用翻译语境时空经纬网,可定位每位译者,解释每位译者的翻译行为;5)翻译语境的时空差异是导致翻译动态变化的根本原因,翻译是原文在跨文化语境中不断语境化的意义构建过程(参见彭利元2008:第五、六章)。
    观点1突出了译者在翻译语境构建中的关键作用,既体现了原语语境与译语语境主客观因素的对比、互动是翻译语境构建的基本机制,也体现了翻译语境是译者构建的两种语言相关主客观因素的集合体。观点2对这个主客观因素“集合体”的层次及总体形态做了清晰的形象化勾勒,揭示了语境的四大基本层次及其整体形态,突出了语境的立体性和多维性。观点3对该语境球体的动态运行规律做了简洁阐述,认为该语境球体是沿时间轨迹,向空间三维无限延展,既体现语境整体的四维性,也表明语境的构建是语言使用者或译者对与语言相关的主客观因素在时、空上的认知累积体验过程。观点4从时、空两维度形象地勾画了翻译语境时空经纬网,以定位每位译者在翻译语境球体上的确切位置,定位每位译者的特定语境时空,从而解释其翻译行为。正如在地理学上通过地球的经纬度来定位地球上每一点的具体位置一样,这种翻译语境时空经纬网的勾勒,可为一切翻译行为和翻译事件找到强有力的整体阐释框架,为各种具体翻译现象的解释和把握提供客观有效的背景参照。观点5既解释了翻译动态变化的根源,又从翻译语境角度深化了翻译本质的理解。翻译语境的时空差异,是揭示翻译多样性的一把金钥匙;翻译是在跨文化语境中不断语境化的源本意义构建过程。
    笔者曾把翻译语境分为自然时空、社会时空、心理时空三类,但同时指出,“人在世界上一方面和自然打交道,另一方面和其他人即社会打交道,舍此只有人类自身及其思维和语言了”(彭利元2008a:259)。实际上,“人类自身及其思维和语言”应该作为三类不同事物来看待:“人类自身”从物理、生理属性上看属于可供人类认知和研究的自然物,应纳入自然时空;“人类思维”属于精神层面,应纳入心理时空;而“语言”既属于自然时空,又属于社会时空和心理时空,是三合一的特殊时空,应单列来考察。因此,翻译语境可分为自然时空、社会时空、语言时空、心理时空四个维度,它们都与翻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各自的影响和作用又各不相同。在特定翻译事件中,既需区别考察和对待语境时空的四个不同维度,又需统筹兼顾,全面考察。唯有这样,才能全面深刻地理解翻译的多样性及其基本指向的一致性,把握翻译中确定性与不确定性的统一,更好地把握翻译的本质。
    翻译语境的自然时空指翻译所及一切自然事物及其时空状态,指人类认知所涉及的需从概念上进行把握和区分的一切事物,包括天然、人造自然、人造的一切物品(包括语言文字、艺术品等)。对自然万物从概念上进行区分和把握,体现的是人与物的关系,是人对物的认知和把握,在语义上对应于韩礼德的概念功能(ideational function)(Halliday 2001),包含经验和逻辑两类范畴,相当于语场(field of discourse)。对物的认知和区分不一样,概念和语词就不一样,从而导致翻译中相应概念的理解和表达不一,引发翻译的多样性。
    翻译语境的社会时空指翻译所及一切交际参与者(既可指文本内部的,也可指文本外部的,如译者、出版商、赞助人、委托人、听读者等)的相互关系,如长幼尊卑、等级高下、社群区分、宗教派别、政治关系等,在语义上对应于韩礼德的人际功能(interpersonal function)(同上),相当于语旨(tenor of discourse),体现的是人对人际关系的认知和把握。交际参与人关系的任何变化,都可能导致语言中人际关系表达手段及方式的变化;译者对交际参与人相互关系的理解把握不同,激活的有关人际关系的语符储备就会不同,从而对翻译表达产生或此或彼的影响,引发翻译的多样性。
    翻译语境的语言时空指翻译所及相关语言的历史状态和空间分布,是翻译涉及的相关语言在字、词、句、篇、体式等符号形式方面的历史储备。符号资源和结构形式的储备与文本的构句谋篇密切相关,在语义上与韩礼德的语篇功能(textual function)(同上)相对应,相当于语式(mode of discourse),体现的是人与语言符号的关系,是人对语言符号资源的认识、把握和运用。语言社群不同、译者不同,拥有的语言资源和符号储备就可能不同,语义表达也因此可能不同;符号资源储备越丰富,语言表达就可能越丰富,译本也因此更加丰富多彩。
    上述三种语境时空在翻译中具有较强的外在性,而翻译语境的第四类时空——心理时空——则具有明显的内在性。它聚焦译者本身,体现的是译者对翻译及所有主客观因素的认知把握程度和心理体验状态,是译者对特定文本的一切认知经验的累积叠加,具有很强的体验性和感知性。前三种语境时空可作为公共知识储存于公共认知世界,处于公共知识库当中;而心理时空则可能是译者的私人知识,储存于译者私人的认知体验之中。公共的知识和认知体验作为公共的心理时空,是语言理解和创造的基础,制约着语言的理解和运用。然而翻译,如同创作一样,属于译者个人的语言运用和语言创造行为,与译者个人对语言和世界的体验认知密切相关。没有深切的体验感知,一切公共的语言知识和认知体验都只能是一种外在的知识体验,无法对个人的写作翻译发生作用;公共知识和体验唯有经过译者(或作者)个人切身的体验和感知,才会对翻译、创作发生作用,影响文本创造。
    因此,很有必要在韩礼德对语境做语场、语旨、语式三分的基础上,为翻译语境增加“语感”(sense of discourse,sense of language)一维,与心理时空相对应。“语感”是语言使用者个人对语言的深切体验和心理感悟;就翻译而言,是译者对制约翻译理解、表达的所有相关主客观因素的切身体验和感悟状态,涉及与翻译相关的自然、社会、语言的方方面面。苏联心理学家鲍若维奇认为,“语感”是“感知和生成言语的直觉成分”,“依靠这种直觉成分,人对言语作品的本质特征(语法的、词汇的、文体的,等等)同时产生直接的理解”(转引自胡学云1992:7-8)。胡学云(同上:12)则认为,语感不仅包含直觉成分,还包含言语心理定式成分和熟练化了的话语结构形式。邢公畹则说:“语感是某一民族语言的使用者对本民族语言的感性认识”。语感在写作和文章鉴别中的重要作用不容置疑。朱德熙说,“我们对于口语的感性知识就是鉴别文章通顺与否的最可靠的根据”;吕叔湘说:“语文教学的首要任务是培养学生各方面的语感……学生的语感强了,他在理解和表达方面都会不断前进”(以上三引文转引自王培光1999:107)。在翻译教学中,语感的培养同样是项首要任务。增强和加深学生对两种语言的心理体验和认知感悟,是切实提高其语言运用能力和翻译能力的根本任务;译者语感的强弱直接影响其翻译表达。
    译者的心理时空实际是对自然时空、社会时空、语言时空的认知和把握,是译者的心理储存和体验积累,可随时间推移不断演进扩展,然而总是有限,总是与翻译语境的整体状态存在差距。这种差距为译者认知体验的调整和更新提供可能,也为译文的不断调整、更新提供可能和必要。翻译语境整体状态的四维立体性与译者翻译语境构建的历史残缺性之间的矛盾,是翻译多样性的语境根源;翻译多样性源于翻译语境构建的差异性和多样性。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