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契诃夫情调”,就是一种略带忧伤的美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05:11:06 人民文学出版社 newdu 参加讨论
契诃夫和高尔基 契诃夫有无数的知音,《洛丽塔》作者纳博科夫(1899—1977)应是其中较有公信力的一位了吧,这位美籍俄裔作家曾向普天下的读者进言:“我诚心诚意地建议诸位尽可能经常地拿出契诃夫的书来读读(即使经过翻译走了样也不要紧),并按照作者的意图陷入遐想。” 读过好书之后“陷入遐想”,这是阅读的一种很高的境界。我们知道一些杰出的读者,在阅读了契诃夫的作品之后是如何“陷入遐想”的。 高尔基说:“阅读契诃夫的小说,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一个忧郁的秋日。” 曹禺说:“读毕了《三姐妹》,合上眼,眼前展开那一幅秋天的忧郁。” 契诃夫与其他的19世纪俄国文豪的不同,是他的作品派生出了一个“契诃夫情调”的文学概念。高尔基和曹禺读了契诃夫作品之后的遐想与感悟,恰恰给我们掀开了一点“契诃夫情调”的面纱。 其实,契诃夫本人就曾把“秋天”和“忧郁”联系到了一起的。他那篇脍炙人口的小说《带阁楼的房子》(1896)里,就有这样一句:“那是八月间的一个忧郁的夜晚——说忧郁因为已经有了秋天的气息。” 这样,我们就明白了。所谓“契诃夫情调”,就是一种略带忧伤的美。千千万万的有审美感应力的读者自然是会欣赏这样的文学情调的。 《带阁楼的房子》 然而,契诃夫也有“怒目金刚”式的作品的,如《第六病室》。有良知的好端端的人,竟被关进监狱般的“第六病室”了。少年列宁读了这篇小说后也产生了“遐想”,以为自己也被关在这所监狱里了。 刚刚提到了《带阁楼的房子》,读过这篇小说的都记得结尾那一句:“米修斯,你在哪里?”这一句略带忧伤的抒情的问语,立即能唤起读者对于一个可爱的人物命运的遐想。当然还要思索我们的生活,思考我们应怎样生活得更合理…… 契诃夫有篇并不出名的小说《谜样的性格》(1883)。一个作家听一个美女讲她的奇怪的身世:她渴望着过幸福的生活,但却两度嫁给了富有的糟老头。作家听了她的故事后,“叹了口气,带着心理专家的神情沉思起来”。 当然,读者读了同样是契诃夫创作于1883年的小说,如《一个官员之死》、《胖子与瘦子》,也会“叹了口气,沉思起来”的。 《胖子与瘦子》 纳博科夫在一篇随笔中说:“我似乎是与契诃夫坐在同一条船里,我喜欢这样的并肩相伴。安东?巴甫洛维奇在垂钓,而我在欣赏水面上飞舞的蝴蝶。” 多么浪漫而又令人神往的“遐想”!只有像纳博科夫那样的天才读者,通过阅读契诃夫,在心灵上与契诃夫接近了,接近到了可以产生与他“并肩相伴”、“同船过渡”的“遐想”。 在契诃夫生前与死后,有很多评论他创作的人,地位最高、分量最重的当然是列夫?托尔斯泰。 契诃夫和托尔斯泰 托尔斯泰不喜欢契诃夫的戏剧,就如同他不喜欢莎士比亚的戏剧一样。但托翁对契诃夫的短篇小说有极高的评价,把他称作“散文中的普希金”,认为俄国作家(包括他自己在内)论小说写作的技巧都不及契诃夫。 托尔斯泰喜爱契诃夫小说有个生动的事例。《宝贝儿》(1899)发表之后,托尔斯泰将它如获至宝,一再地当着家人和客人朗读这篇小说,还写文章赞美,称小说的女主人公,是个“以无限的爱去爱未来的人”。 在契诃夫去世的第十三天,托尔斯泰在一家报纸上发表了他对死者的概括性的评价: “契诃夫是一位无可比拟的艺术家……他的作品的优长是,它不仅能让每个俄罗斯人感到亲切,而且也能使任何一个人感到亲切……他是一个真诚的人,而这是个了不起的优点……借助这个真诚,他创造了新的,在我看来是对全世界都是全新的文学形式……我重复说一遍,契诃夫创造了新的形式,丢掉一切虚假的谦虚,我要说,就技术而言,他契诃夫高于我,他的作品可以反复重读……契诃夫的逝世是我们的一个重大损失,我们不仅失去了一个无与伦比的艺术家,我们还失去了一个杰出的、真诚的、正直的人……这是一个极有魅力的人,谦虚的人,可爱的人……” 《苦恼》 托尔斯泰这一席话里有两点值得注意: 一,契诃夫创造了新的小说形式。 二,契诃夫的创作特点是与契诃夫的人格特征有关联的。 爱伦堡1960年写的《重读契诃夫》一书中,也指出契诃夫的“简洁”风格是与契诃夫的“谦虚”性格相契合的。 这一点与我们常说的“文如其人”是一致的。 什么是契诃夫的与他的“真诚”品性相契合的文学新特质呢? 帕斯捷尔纳克在《日瓦戈医生》中通过小说主人公之口,说“我最爱普希金和契诃夫的俄罗斯式的童真”。 《万卡》 我们的王元化先生在《莎剧解读?序》里,用“功夫深处却平夷”这句古诗来形容契诃夫风格的妙处,他认为“契诃夫似乎并没有花费多少心思用在情节的构思上”,说契诃夫作品中“故事就这么简单,但是契诃夫把这些平凡的生活写得像抒情诗一样的美丽……在这些场景中流露出来的淡淡哀愁是柔和的、含蓄的,更富于人性和人道意蕴的。” 美学家王元化对契诃夫创作所作的审美评价,强调了契诃夫的文学创新的审美意义。这和纳博科夫希望大家多读契诃夫作品的呼吁是一致的,也说明了为什么托尔斯泰要说契诃夫的“作品可以反复重读”。从而也证明了出版《契诃夫小说全集》这样的大书的文化意义。 童道明 2014年5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