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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枝裕和:再次从这里开始》:是枝裕和“治愈”吗?


    说到日本导演是枝裕和,人们容易想到夏天。
    今年夏天,是枝裕和所著《是枝裕和:再次从这里开始》由东方出版中心出版。6月30日,《是枝裕和:再次从这里开始》译者、作家匡匡和作家、翻译家于是做客上海艺仓美术馆,与读者畅聊银幕内外的是枝裕和,分享书中、电影中的惊喜与悸动。
    最喜欢是枝裕和的哪部影片?
    活动从一个问题开始——“说说你对是枝裕和的第一印象,或者一部最喜欢的影片”。
    台下的回答五花八门:
    “电影的话,是《小偷家族》。”
    “我比较喜欢《如父如子》。”
    “我第一次看是枝裕和导演的电影是从《无人知晓》开始的。”
    “我最喜的是《比海更深》。”
    ……
    “是枝裕和已经成为日本电影的代表性人物之一,甚至有点像一个图腾一般的存在。”匡匡说。去年,是枝裕和凭借《小偷家族》斩获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其他代表作也拿遍了国际各大影展的重要奖项。
    近日刚刚面世的《是枝裕和:再次从这里开始》是是枝裕和的最新特辑。不同于之前的小说和专著,这本书的内容形式更为丰富。在书中,是枝裕和不仅袒露了影响自己最深的六十六部电影,还与影视圈友人畅聊情欲、真实、镜头语言等话题,金句频出。
    此外,书中还收录了是枝裕和从未面世的随笔、日记、书信,由奉俊昊、树木希林、朱丽叶·比诺什等人撰写的导演印象,是枝裕和年表和作品解析等,真实呈现了是枝导演在银幕内外的电影世界。
    于是说:“是枝裕和的电影非常具有文学性,这种文学性不仅体现在他给人物所设定的一些金句上,最重要的是在一些对于镜头、对于细节事物的处理上。”匡匡也回应道:“看电影本身,是让我们的生命更丰富、更幸福的一件事。”
    你觉得是枝裕和治愈吗?
    “刚才于是突然问我,匡匡你觉得是枝裕和治愈吗?当时就把我问愣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匡匡说,“因为我从来没有在是枝裕和身上贴过 ‘治愈’的标签,但是我犹豫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其实你去看他的每一部电影,都会找到可能一下子治愈到你的时刻。”
    匡匡说,有一位读者朋友说她曾经在有一段时候特别抑郁,是被是枝裕和拯救的。“我想在场很多人都看过《小偷家族》,它描述了几个像蝼蚁一样、像蛆虫一样的完全没有血缘纽带的三代人之间的故事。我看完之后很快写了一个短评,我说我从头哭到尾,我完全不知道我的眼泪从哪里来的,但是每一个瞬间都很感动。”
    “我觉得这才是电影存在的意义。而且只有看到这部电影之后,我觉得我捡回了一点点对人类的敬佩。我觉得人性还没有卑劣到完全无可挽救。虽然他描绘的家庭里,大家并没有血缘关联,他们之间也有小小的心计。但是到最后你能感受到,真正把他们维系在一起的是一种非常深的爱。”
    于是也感慨道,是枝裕和电影里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主题其实都是很残酷的。“但是他从来没有把一个残酷的事及怎么样面对这件事写得非常惊心动魄。相反他每一部电影都是轻描淡写的,云淡风轻的,好像夏日、烟花、穿着浴衣等等,好像都是非常美的场景,也没有谁大声的说话。”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静悄悄的状态中,这些人是怎样度过他们人生中的残酷和悲剧的。”于是认为,如果说有治愈的话,这部分是让很多人心有感触的。
    他的作品其实都在讲一件事
    匡匡称,其实是枝裕和自己说过,他所有的作品其实都在讲一件事。“作家型的导演,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在讲一件事,一个主题。对是枝裕和而言,那就是—— ‘服丧’。”
    在《无人知晓》时期,是枝裕和经历了母亲离世。“从那以后,他就说我所有的作品都在讲人在服丧期,怎样去跨越一段非常沉痛、压抑和颓废的时间,怎么找到你的创造力。”
    据是枝裕和自述,曾经有一个法国观众在电影节映后交流会上说,他的所有电影都在关注一种社会身份——“被抛下的人”以及他们的生存状态。
    “那位法国观众说得特别好。”于是说,“是枝裕和所有的片子,如果我回头去想的话,好像真的都是在说被抛下的人。从社会层面去看,每个人都有被抛下的时刻。比如说父母亲去世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是被父母抛下的。然后还有很多时候,有一些人可能是幸存者,但他觉得自己虽然是活着,但还是被抛下的。”
    “从事电视制作这十几年来,我所感受到的最大问题在于,影像信息其实很难促使观者产生思考。尤其是电视节目,多数仅停留在表达一种含糊不清的、喜怒哀乐的情绪。”是枝裕和在《我这么想:比起感动,更应该去思考》一文中写道,“比起感动,无论教团、媒体,还是整个社会,都应当先对事件进行思考。革新与图变,只能从这种觉醒的姿态开始。”
    在真实与虚构之间找到微妙平衡
    在新书中,是枝裕和使用三分之一的篇幅来谈论自己的纪录片经历。
    匡匡表示,是枝裕和把纪录片的方法论注入到每一个影视细节中,比如说早期的《距离》《下一站天国》,又比如后期的《步履不停》还有《小偷家族》,人们都能从中看到一些新闻性。“所以一些日本记者采访他时,也会提到他身上带着一种新闻工作者的属性,总是会把目光投注到那些社会性议题。哪怕描述的是家庭,是一些细小的人情,甚至是非常日常的瞬间,但是透过这些细节往往可以看到那些隐隐可见的社会问题。”
    匡匡提及,很多人给是枝裕和贴上“社会派”的标签,“但是他其实非常讨厌这个标签给他带来的一些条条框框。他不会用这个标签来归纳自己。但是他说纪录片对他有一种养育之恩。”
    在于是看来,是枝裕和做电视台编辑和纪录片导演的经历帮他打下了一个非常强的基本功——对演员、尤其是素人演员的调度能力。“这个到后来每一个片子里面都有反映,因为他特别喜欢拍的是儿童。儿童大部分都是没有经验的素人演员。”
    《是枝裕和:再次从这里开始》责编江彦懿提到一个细节,是枝裕和会让小演员们与其他人像真正的家庭一样生活在一起,具体拍摄某一部片子时,是枝导演循循善诱,以一种亲近的口述方式引导小演员,让他们自然融入并创造具有现场感的台词,以激发小演员的表演潜力。
    在谈到创作真实性与虚构性的问题上,匡匡联想到了当下大热的电视真人秀。“我们国内的一些真人秀其实都有一个基础的设计,必须在框架之内严格执行。”于是也同意这一点,刻意埋伏线索、设计戏剧性桥段等行为已经背离了电视节目本应具备的真实感。
    但是枝裕和不同,他创造了一种影像新闻法,完全打破了记录性与虚构性之间的边界。他的作品状态非常暧昧。可以说它是真实的,也可以说它是虚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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