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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我、独木桥与大千世界 ——论青年写作与《岛屿的厝》

http://www.newdu.com 2024-01-26 文汇报 刘诗宇 参加讨论

    

 很多“90后”经历过一段疯狂岁月。那时每个小孩都捏着一打从小浣熊干脆面里拆出的水浒英雄卡,及时雨、入云龙、黑旋风、拼命三郎们招摇过市,泡胀了的干脆面在雨后的下水井旁逆流成河。

每张卡片上都有一位好汉,别人的传奇或悲剧点亮了我们的平凡人生。确实,相比林冲风雪山神庙的萧索或李逵江州劫法场的疯狂,当时我们每天在课堂和试卷上度过的人生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从小我们感兴趣的就是“别人的故事”。遗憾的是当我们成了作家,就发现灵感匣子里罕有那么多精彩的“别人”。许多青年作家创作生涯开篇都是“本地书”,写自己成长的那个村、那条街,他们已经把自己人生中最奇、最怪的那些人搬上舞台了,但读者经常还是看得兴味索然。

但我想说,青年作家们坚持“本地书”创作,也有他们的道理。想象一下,假如真让林冲自己写《水浒传》第七至十二回,恐怕怨则怨已,也不会有多么出彩;而与不甚精彩的个人经验“死磕”,正缘于作家必须学会在创作中处理个人经验、与“自己”保持合适的距离,然后才能把“别人”的故事写精彩。

这里的原因和关系很复杂,有文学层面更有时代层面,但总之青年作家们几乎是宿命一般地被召唤到“本地书”这座独木桥前,有人是自觉的,有人则不自觉,过得去的人从此进入大千世界,过不去的人就深陷泥潭。

龚万莹的小说集《岛屿的厝》也不例外。作者笔下的那座南方小岛,倾注着作者曾有的少年记忆与社会关系。她很坦诚,在这独木桥上的蹒跚学步与轻灵起舞俱收其中。

小说集前两篇作品《大厝雨暝》《浮梦芒果树》中,作者创作上的长处已有所显露,比如那让人舒适的,洋溢在字里行间的“南方感”。这种感觉的关键在于用辨识度极高的南方方言,比如龚万莹熟习的闽南语,带出低纬度的自然景观与生活场景。如果说一般小说带给人的愉悦属于视觉和心灵,那么当来自太平洋的温润海风穿插在每一句对白、每一个悲喜故事之中,也拂过读者的鼻尖和发梢时,“南方感”带来的愉悦则属于嗅觉和皮肤。

作者很想在独木桥上快点飞起来,飞向大千世界。《浮梦芒果树》的夜空中总有俏皮的小鹭禾骑着芒果树的身影,她掠过木棉、棕榈、三角梅、龙眼树,用“隔空抓虫”的手法给岛上的人们消灾除厄。这一幕让人想起吴明益的《天桥上的魔术师》、宫崎骏的《魔女宅急便》或是德拉邦特的《绿里奇迹》,都是些能让人徜徉其间的作品。但私以为《大厝雨暝》《浮梦芒果树》中“我”的痕迹还是略重了些,小鹭禾虽有姓名,但那分明也是一个改装之后的“我”。就如开头所说,“我”又可爱又可恨,没了它,一切叙述都会瞬间熄火,失去向前走的力气;但它过于明显,又会限制作者对于真假、距离的判断,这当然不是有意无视文学史上那些第一人称的经典,而是指小说最怕自说自话,很多“我”觉得有趣的东西,读者未必共情。从第三篇《夜海皇帝鱼》作者才是真正渐入佳境,从此读者的视野不再受限于“我”的视觉和感觉,“我”只是引出关键人物便功成身退,舞台的中心开始交给“别人”。

《夜海皇帝鱼》主人公阿霞在“我”的印象里总是性烈如火、雷厉风行,但丈夫与邻家女人突然私奔,挑衅、羞辱着她的人设。这个严厉、勤俭了半辈子的女人变得羞于见人,跋山涉水来到大都市,想像丈夫那样挥霍金钱,臆度背叛与报复的快感。但真进了高档餐馆阿霞却只懂得点那家常的“皇帝鱼”,花了数倍的价钱,心里却是加倍地疼,只有偷走桌上的纸巾才好过一些。

即便人生的至暗时刻,心疼也可以有两种方式——跑了丈夫和亏了钱带来的难过并行不悖,相互加深,这才是真实的人。夫妻矛盾、出轨都不是新奇事,但作者把阿霞这个人物写出了深度。不只阿霞,后面《送王船》中恩怨夹缠的大炳与阿彬,《鲸路》中的宝如等人物也被作者写得层峦叠嶂、深邃似海。

那些精巧的叙事,也让《岛屿的厝》中的“故事”区别于现实的“事件”。《送王船》写一对因为情场竞争、父母偏心、家财不均闹矛盾的兄弟。作者制造了一场船难,兄弟俩一个在水上一个落水下,水面变成了镜子,照出两个视角的往事回忆。其中对父子关系的刻画也入木三分,在幻境中归来的亡父没有头颅,儿子就把童年珍贵的绿豆饼捏成小丸,一点点顺进父亲的食管。父亲不必再纠结生前的错,成年的儿子也放下心中的恨,这个短暂的魔幻瞬间同时暗藏着巨大的悲恸,和平静的释然。

《浓雾戏台》中有两个反差很大的形象,一是林老师的妻子,低调贤惠,会给学生熬蜂蜜冰茶;一是戏台上顾盼生情的翠云,在传奇的故事中扮演至情至性的女子。少年天恩在林师母那里感受难得的母爱,又在翠云那里想象坚贞不移的爱情——他的母亲正是与阿霞丈夫私奔的那个女人。而终篇时,林师母与翠云竟是同一人,害羞的天恩曾在林老师家低头瞥见师母蜷曲发黑的脚指甲,好戏散去,戏妆戏服之下翠云不及掩盖的脚指甲也是蜷曲发黑的。只有绝妙的灵感加上一点“恶趣味”,才能铸就这么巧妙的叙事。

龚万莹的语言很好,颇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气魄,书中的比喻和象征无所不在,每处都是用心为之;作者虽然年轻,但对生死已经有了不同寻常的理解;书中的自然景观或人文场景,都多有值得称道处;每一个篇什中的人物、事件都尽可能形成互文关系,虽是短篇集但多少已有了长篇小说那种草蛇灰线、抽丝剥茧的味道……所有这些,都是作者在那座独木桥上作出的努力,而看到了这些,我们也就不免对她未来的创作有更多期待。

龚万莹或《岛屿的厝》何尝不是青年写作的缩影。

曾经文学界对“80后”“90后”态度悲观,说当代文学将式微于此。他们在二十岁时确实没有“60后”曾经的势头,然而当他们到了三十岁、四十岁时,该有的东西早晚都会浮现。时代的变化赋予作家不同的命运,只要他们渐渐从有限的“我”中看到无限的世界,只要作为读者和研究者,我们愿意多一些耐心与互动,就会发现有才能的作家可能远比我们想象得多,他们身上蕴藏的力量,也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坚定、悠长。

(作者为中国作协创研部助理研究员,辽宁作协特聘签约作家)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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