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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叶:贴合乡村的骨骼去生长

http://www.newdu.com 2022-11-24 《十月》 乔叶 参加讨论

    去年我参加了《十月》杂志举办的一个名为“我的乡愁与你不同”的乡村题材创作研讨会,很喜欢这个议题名,觉得格外有话要说。“乡愁”这个词近些年被高频提起,让人不由寻思,这愁的是什么?就文化情绪上来讲,它表达着我们与故土的感情,有思念,有眷恋,有牵绊。就行政层面来讲,是富不富的问题?比如脱贫攻坚,面对的是物质层面。是美不美的问题?比如一直在全面推行的美丽乡村规划,着力点就是乡村的景观美。而富和美其实也可以统摄于一体:美是更深的富。精神之美是否能从里面把乡村给充实起来,也许很值得考量。
    近几年每次回老家,我都会格外贪婪地到处去看,趁着空就使劲儿地东跑西跑,主要是去那些传统形态相对完整的村庄。看多了就想写小说,想写一个跟当下的乡村现实有密切对话关系的长篇小说。——是的,跟当下的乡村现实有密切的对话关系,很想强调这一点。
    “作为作家,我们应该认识到,我们所面对的,是变革中的、内涵丰富且外延广袤的新时代的乡村世界。无论从人员的流动、经济结构的转型去分析,还是从观念意识的变化、生活风尚的更新来观察,一种新的乡村,在我们过去的历史和想象中从未有过的乡村,正在这个时代形成和崛起。”铁凝主席在全国新时代乡村题材创作会议上的讲话中的观点深契我心。我想写有新特质的乡村,而牧歌式的,悲歌式的,审判式的,或者是隔着遥远的时间距离而把相对静止状态的乡村记忆放在过去时中去感叹的写作,虽然比较好把握,却也实在提不起我的兴致。
    自从有了这个意念后,我到各地去采风时也特别注意去看乡村,看所谓的新农村建设。豫南、豫北、豫东、豫西这些村庄我都去过,江西、甘肃、贵州等地的村庄也看过,江南的包括浙江的萧山、温州等地很富庶的村庄也去过,领略到了因地制宜的多样气息。
    感触更深的当然还是河南乡村,最深的自然还是豫北老家的乡村。就发现很多新农村也不是那么新,都是新中有旧,旧中有新。
    像我老家的县近年来一直致力于在山区倡导全域乡村旅游,这些村庄就处在不同阶段的变化中,深入了解一下后我发现其中的新旧丰饶杂糅。我们常说乡村应该变成什么样,所谓的应该自然是一个理想状态,从现实到理想的进程却极缓慢,哪怕表象貌似日新月异,内在改变却是自有节奏,我常觉得有生之年或许未见得能看到这种理想的完成。因为总是有各种新的元素、新的渴望、新的期许、新的可能性来改变这个进程,这其实也恰恰证明着乡村的生命活力。
    在跑村和泡村的过程中,我也能时时感受到新时代背景下乡村的多元力量,比如我老家有个大南坡村,早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这个村凭着煤炭资源一度很是富裕,后来煤炭资源枯竭了,环境也被破坏得很不堪,和无数村庄曾经的命运一样,青壮年出去打工,出去就不愿意再回来,偌大的村庄变得衰败萧条,渐渐成了一个空架子。
    县政府主导的美学经济规划到了这里后,有些层次很高的乡建设计师深度参与,提供了积极助力,他们富有经验的团队很注意尊重乡村原来的风貌,村里原有的大礼堂、学校、祠堂、村委会等这些重要的公共建筑都被逐一做了精细修复,修复得原汁原味。团队也很擅长借助于当下传媒的力量,使得村庄很快成了网红打卡地,游客们纷至沓来。
    与此同时,社区营造也深入到了村庄内部,村民们自发组织环保队定期捡垃圾,恢复了昔年的怀梆剧团重新开始排演,学习着各种手工艺制作,文化僵死的部分又回弹了起来,村庄里因而弥漫出了丰饶的活力。
    看过一些乡建专家的相关访谈,我很认同一种观点,大意是,乡村自有着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我们看它貌似颓废了、破碎了、寂寥了,但这些很可能只是一种貌似,骨子里很强韧的某种东西还在。
    他们最初想改变乡村的时候,大多是一种精英知识分子思维,等到真正深入到乡村,比如在大南坡呆三年,他们才能认识到,要把自己软化下去,要贴合乡村的骨骼去生长。
    我曾经到河南南部的一个乡村去调研,和几个在那做社会实践的大学生、研究生聊过,这些学生基本都是因为要出国深造,资助他们的机构要求他们去做乡村实践,他们就在乡村待了三四个月甚或半年,刚到村里的时候,他们也有一种“要改造这个村”的强烈冲动,这冲动里包含着一种不自知的傲慢,是他们的知识优势衍生出来的傲慢,但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具体事情的缠绕,当他们想教育农民或者改造农民的时候,他们往往会在某种程度上被说服、被改造,他们原有的意识也做出了有弹性的改变。
    他们说这些经历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难能可贵的体验。这也告诫了我,在写作的过程中不能架空想象,尤其当你自持着一个精英视角傲慢地去框定乡村时,也许是有点儿危险的。
    有鉴于当下乡村的鲜活样态,与之相关的写作也必然是相对复杂的、丰富的。
    虽看得越来越多,有意思的是,我却越来越不好下笔,越来越意识到这对自己是很大的考验。知识补充,人物采访,还有情感投入,都不容易。还有在前辈的乡村叙事传统中如何确立自己的点——这个当下的点,跃动的,弹跳的,难以捕捉的点,都是障碍。还有如何对待素材。素材铺天盖地而来,既得深陷其中去拿取,又绝不能淹没其中。要在写作时不断抽离。——在这个意义上,必须要感谢北京。“故乡是离开才能拥有之地”,忘记了这句话从何听起,却一直刻在了记忆中。自从工作调动到了北京,在地理意义上距离故乡越来越远之后,就更深切地理解了这句话。人的心上如果长有眼睛的话,心上的眼睛如果也会老花的话,确实需要偶尔把故乡放到适当远的距离,才能够更清晰地聚焦它,更真切地看到它。
    艰难之处还在于选择写一个什么样的村子。我像小说中的乡建专家孟胡子一样选来选去,终于定下了宝水。
    作为山村,它分几个自然片?要有多少户人家?这些人家要走什么动线?村子周边有什么人文景点?都需反复斟酌。等决定了这些就基本决定了一年之内他们的故事脉络。
    那么又该怎么结构这一年呢?按照时序叙事成了我的必由之路,山村巨大的自然性决定了这点。接下来就是怎么分章节,是依月份?亦或节气?我选择了遵循四季。从第一章“冬——春”、第二章“春——夏”、第三章“夏——秋”到第四章“秋——冬”,整整一年。期间每个季节的重复衔接也是必然,因为大自然它就是如此啊。
    此外还要考证时令的花草植物和庄稼菜蔬,还要重新去拣择语言:土语方言,知识分子语言,因有四面八方的游客,他们的语言层次也要有所区分,向内和向外要有不同语感。还有对乡村诸多关系的重新辨析和审视:村民间的邻里关系,居住在繁华地段和偏远地段的村民间的关系,村民和村干部的关系,乡贤和村干部的关系,乡镇干部和村干部之间的关系,都需要再去认识和表达。
    难度常常意味着价值。忘记了是谁说的话,大意如此。在《宝水》的写作过程中,我无数次痛恨于自己的笨拙,但也知道,面对这些难度,以我的才智,也只能这样。好在写作从不负我,这次亦然。其中的收获难以言说,唯有感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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