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蒋一谈 2021年深秋,一个普通的夜晚,我办完事儿往家走。疫情期间的北京城,道路清寒,行人很少,夜空不理会地球人的憋闷与苦痛。城市轻轨滑过前方的高架桥,一闪一闪的车窗投影和闪烁的霓虹灯,让我想到一个词语:轻子车。外形酷似太空舱的自动驾驶轻子车,车内温度和湿度适宜,每辆可乘坐四人,轻子车数量众多,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行,遵纪守法的市民可以免费乘坐。 后来的某一天,我乱翻书的时候看见一个化学术语:惰性气体。常温状态下,惰性气体无色无味,无色无味让我想到没有新鲜波澜的惯性生活,惰性气体随后导出惰性思考和懒于思考。轻子车、机器人和懒于思考,三者在那一刻有了碰撞。懒于思考是立意词语,随时颁布的新法规是驱动词语。内在主线:轻子车和机器人接到上级命令监督市民思考,不思考的市民不能免费乘坐轻子车,还要接受惩罚。我想到一个惩罚方式:轻子车气针刺痛。 正式写作的时候,首先解决的是主人公的职业,阿塔最初的职业设定是机器人维修师、汽车修理师、垃圾清理工和高楼清洁工。我举棋不定,最后在四张纸条上写上职业,揉成一团,选择其一。最后打开一看:垃圾清理工。我其实很愿意让他成为机器人维修师,但在那一刻,我选择相信冥冥之中的东西。 写到六千多字的时候,忽然感觉作品的调性出了问题,我并不想把这篇作品写成颓废科幻小说,但是我知道,作品里的半颓气息不可或缺,且要与荒诞相互映衬,这是作品的底色。可是已经完成的六千多文字缺乏这种气息。问题出在哪儿了呢?问题出在呆呆的出场时间太晚太慢。我开始调整,并重写开头。呆呆出场后马上消失,留下一个空白,故事后半程再次出现,让半颓状态成为一个隐线。呆呆的提前出场,也在突然间改变了作品的语感。 轻子车和清洁工丽丽都是机器人,写完第一稿之后,感觉描写丽丽的笔墨多了一些,但又舍不得删除。轻子车在作品里的位置非常重要,某种程度上讲,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超过了丽丽。我围绕轻子车增添了一些人物和氛围。第二稿写完之后,又发觉丽丽与阿塔之间的微妙性不够,又不得不删除之前描写丽丽的多余文字。 阿塔思考内容的选择和渐次呈现方式,消耗了最多的修改时间。很多时候,笔记本里的素材多了,反而会面临选择难题。这时候扔钢镚不起作用,只好停笔歇息了一段时间。轻子车监督员的随时提醒,监督一次又一次的升级,阿塔的思考内容既要有变化,又要令人信服,同时符合他的真实性情。这一部分确切文字的选择和调整费了很多心神。 《2049》第三稿写完之后,我发给了程永新老师,他给了我很好的修改建议和率真的鼓励。心存感念。在这个过程中,人与机器人的系列故事构想开始真正萌动。 科幻文学题材通常分为三大门类:人与自然(环境)、人与机器、人与宇宙。人与机器的故事是科幻文学最久远的写作门类,至今已有两百年的历史。机器人的英文书写为Robot,这个词源自捷克语中的“rab”,词义是奴隶,“机器人”这个词语因此不单单指为人类工作的可移动的机器设备,更是一个文学隐喻,一个未来人类学或人种学意义上的显性存在。 一方面学习,一方面思考。中国传统文化是感性文化,感性的中国人容易被温情打动,而科幻文学是偏离或延宕感性的文学样式,能阻拦或劝退读者在作品里寻找情感慰藉,并希望读者参与理性的智性思考。个体与个体、群落与群落之间的理性凝视——那是为了获得内在省思和有益判断而投射出去的凝视。我同时在想,科学精神、浪漫精神和决绝精神,或许是科幻文学的合一精神。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