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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萃】论克罗齐美学思想的发展过程——兼谈朱光潜对克罗齐美学的误译和误解

http://www.newdu.com 2020-08-24 《文学评论》2020年第4期 苏宏斌 参加讨论

    克罗齐是表现论美学的创始人,这是许多中外学者公认的观点。不过,认为克罗齐一开始就是一个表现论者,却是一种重大的误解。事实上,克罗齐的美学思想经历了一个内在的发展和演变过程,其早期的《美学理论》(1902年)一书与表现论并无关联,直到1908年撰写的《纯粹直观与艺术的抒情性》一文,才开始强调情感在艺术活动中的重要性,从而转变成了一个表现论者。然而国内学界在介绍克罗齐的美学思想时,常常对其前后期思想不做区分,笼统地称其为表现主义者。之所以产生这种现象,与朱光潜对克罗齐美学的翻译和解读有着直接的关系。朱光潜在依据英译本翻译克罗齐的《美学理论》时,把其中的核心概念intuition和expression分别译成了直觉和表现,在解读这部著作时,又把克罗齐后期的美学和哲学思想引入进来,认为克罗齐所说的印象指的是通过实践产生的情感和感受,尽管他并未直接称呼克罗齐为表现论者,客观上却在引导人们产生这样的联想。进入新世纪以来,部分学者开始注意到克罗齐后期美学思想的发展和变化,但仍未对其早期美学与表现论的关系提出异议。我们认为,这种现象极大地阻碍了我们对克罗齐美学思想的研究,使我们既无法准确地把握克罗齐美学的发展过程,也无法充分揭示出其早期思想的现代意义,因而需要正本清源,从根本上加以辨析和纠正。
    
    坦率地说,我们把克罗齐早期的美学思想说成是对康德的认识论进行改造的产物,是一种简单化的做法。事实上,克罗齐的美学思想具有多种渊源。不过就其美学思想的整体结构而言,康德认识论中的先验感性论无疑是其最重要的根源。我们做此断言的首要依据,就是克罗齐的直观概念与康德之间的一致性。克罗齐在《美学理论》一书开篇就提出,人类的知识包含两种形式,一种是直观的,借助于想象力来产生意象,另一种是逻辑的,借助于理解力或知性来产生概念,这与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把知识的来源归结于感性和知性如出一辙,而在康德看来,感性和直观实际上是一回事。不仅如此,克罗齐对直观活动的内在机制的看法与康德的感性直观理论也是一脉相承的。
    正是由于克罗齐的直观概念来自康德,我们认为朱光潜将其译为“直觉”是一种误译。朱光潜翻译的《美学原理》是从1922年版的英译本转译而来的,英译者是道格拉斯·昂斯勒(Douglas Ainslie)。昂斯勒在翻译克罗齐的意大利语原作时,把其中的 intuizione译成了intuition,而朱光潜把intuition译成了“直觉”。英语中的intuition是一个多义词,源自拉丁文intueri,本义是“看”“注视”“观察”,与视觉活动以及感性认识相关,但在哲学上衍生出了更加复杂的含义。intuition的基本含义是指既不借助感觉器官又不经过推理而直接获得知识的能力,因而属于理性认识,但有时也把感觉经验或感性认识包括在内。正是由于该词具有多义性,英国学者在翻译其他语种的哲学著作时,把拉丁语中的intueri、意大利语中的intuizione、法语中的intuitive、德语中的intuitiv和Anschauung等,一概译成了intuition。 然而中国学者在翻译这些术语时,并未采取统一的译法,而是有时译为“直观”,有时译为“直觉”。在汉语语境中,直观一般是指感性认识,直觉则既可以指不经逻辑推理的理性认识,也可以指非理性的本能。不过在实际的使用过程中,直观也可以引申为理性行为,从而与直觉的含义发生了交叉,这时译为直观或直觉就区别不大了。
    既然如此,我们何以单单认定朱光潜把克罗齐著作中的intuizione译为“直觉”是一种误译呢?这是因为,克罗齐在使用该词时所指的并不是理性认识,而是与感性认识相关,也就是说,他所使用的是该词的本义而不是引申义,这时将其译为直觉便不妥当了。既然康德明确把自己所说的Anschauung限定于感性认识,并且反对将其引申为理性认识,而克罗齐所说的intuizione又恰恰来自康德,并且和康德一样否定智性直观的存在,那么这一概念在汉语中就只能译为直观而不能译为直觉。这不仅是因为直觉一词与感性认识无关,而且是因为该词中的“觉”与中国古代的道家和禅宗思想所说的顿悟、体悟有着密切的联系。这种顿悟能够在瞬间把握“道”这种宇宙本体和人生真谛,它既不属于感性认识,与西方学者所说的智性直观也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们主张克罗齐的直观概念来自康德,并不意味着两者的直观理论是完全等同的。事实上,克罗齐对康德的直观理论进行了全面的改造,由此才打通了认识论与美学之间的界限,把康德的先验感性论改造成了一种美学理论。
    克罗齐对康德认识论的改造,首先体现在他对直观与感觉、知觉的区分上。在康德看来,直观可以说是感性认识的同义词,感觉和知觉则是其具体表现形式。克罗齐则明确划分了这三者之间的界限。其次,克罗齐对康德感性学说的改造还体现在他对后者时空学说的批评上。他认为,时间和空间并非直观的必然属性和形式,有些直观具有时间性而无空间性,有些直观具有空间性而无时间性,有些则既不具有时间性也不具有空间性。即使有些直观具有时间性和空间性,它们也都是作为质料而不是形式存在于直观之中的。另外,他认为时间和空间并非如康德所说,是一种直观形式,而是一种复杂的理智建构,也就是说时间和空间不属于感性认识而属于理性认识。
    对康德直观学说的改造为克罗齐把直观概念纳入美学和艺术理论扫清了障碍。由于他把直观与知觉明确区分开来,强调直观并不区分实在与非实在,而只是运用形式把感性印象加工成意象,这样的直观活动与艺术创造自然就变成一回事了。不过克罗齐并没有停留于此,他对美学思想的真正贡献在于,在否定了康德的时空学说之后,转而把康德所说的先天形式说成是广义的语言,从而提出了直观与表达具有同一性的思想。克罗齐之所以要对表达活动的范围进行拓展,就是为了把艺术活动包括进来,由此才能把康德所说的认识活动与艺术活动联系起来,从而打通认识论与美学之间的界限。
    朱光潜以及其他中译者在翻译expression一词时,都将其译成了“表现”,我们认为是一种误译。这是因为,汉语中的“表现”一词在美学和文学理论中有着特殊的含义,即特指对情感、情绪等主观感受的表达。文学理论中的“表现说”其实就是浪漫派诗学的代名词。这一点正是我们与朱光潜分歧的关键所在。他之所以把该词译为表现,恰恰就是因为在他看来,克罗齐所说的表达活动的对象是特指情感或感受的。然而在《美学理论》一书中,克罗齐在谈到直观和表达的对象时,常常是把印象和感受并举的,比如他把直观称作对印象的对象化,认为表达是对印象和感受的构建,朱光潜对此当然是十分明了的,但在他看来,克罗齐所说的印象并非来自外部世界对感觉器官的刺激,而是和感受一样,都是意志和实践活动的产物。
    
    我们主张把克罗齐的美学思想划分成两个阶段,并且认为其后期的美学思想才是一种表现论,这与国内外学界的主流观点无疑是背道而驰的。
    克罗齐承认,许多艺术家、批评家和哲学家都反对艺术作品展示艺术家的个性。这些论者认为,只有那些拙劣的艺术家才会在自己的作品中留下个性的痕迹,优秀的艺术家则会把这些痕迹统统消除掉。他们还认为,艺术家应该提供的是关于现实生活的真实画像,而不应该让自己的个人意见、判断和个性对此造成任何干扰。然而在克罗齐看来,这两种观点看似相反,实则同一。这是因为,好的艺术作品能够把艺术家的个性通过对社会现实的描绘成功地传达出来,因此人们看到的便只是一种客观的描绘,艺术家的个性和情感则隐匿无踪。反过来,如果艺术家无法成功地表达自己的个性和情感,那么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与艺术家的个性就是相互分离的,这样艺术家的个性就在作品中留下了痕迹。因此,反个性论者所反对的是艺术家的个性在作品中浮在形象和情节的表面,而克罗齐这样的个性论者反对的则是在喧嚣的社会场面和充满戏剧性的情节背后缺乏真正的个性,两者可谓殊途同归。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艺术家是否应该在作品中表现自己的个性,而在于对个性的表现是否成功。
    通过把艺术创作视为对艺术家情感和个性的表达,克罗齐就明确地转变成了一个表现论者。那么,克罗齐的美学思想何以会发生如此重大而剧烈的转变呢?事实上他早期的美学思想与浪漫主义之间就有着密切的联系,只不过他主要吸收的是浪漫派关于艺术作品是一个有机整体的思想,在基本的艺术观上则采取了一种开放性的立场。他之所以转变为一个彻底的浪漫主义者,根本上是由于他在批评实践中发现了文学的抒情本性。就克罗齐自己的思想发展来看,这种转变却不能简单地看作是对其早期思想的完善,而是一种重大的转向。
    克罗齐对现代美学的最大贡献,在于提出了“直观与表达的同一性”这一命题。如果说近代美学的核心问题是,艺术作为一种感性活动何以能够表达某种普遍性的真理,从而达到感性和理性的统一,那么现代美学的核心问题就是,艺术家的印象和感受在经过具有普遍性和抽象性的语言符号表达之后,何以仍能保持其形象性和直观性。在《美学理论》一书中,克罗齐对这一问题的回答是,艺术家的表达方式除了具有抽象性和观念性的语言之外,还有线条、色彩、音调等具有直观性的符号。至于文学作品中的抽象概念,则已经融合在感性的形象之中,从而丧失了自己的独立性。问题在于,概念是如何通过融合而丧失其独立性的?进而言之,线条、色彩、音调一旦转化为艺术家的表达方式,就已经丧失了原来的个别性,变成了具有普遍性和抽象性的符号,它们又是如何与艺术家的个别印象和感受结合在一起的呢?对这些问题,克罗齐都没有做出具体的论述。他只是提出而并没有真正解答现代美学的基本问题。其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所说的只是一种广义的语言学,把一切表达形式都包括在内,这样一来,他就无法把语言、符号和形式这三个概念区分开来,而是笼统地强调它们的同一性。克罗齐关于表达以及语言的理论是通过对康德先验感性论中的时空形式理论改造而来的,但他所做的改造是不彻底的,因为他还停留在语言符号是一种认识形式这一洞见之上,这样他所提出的就只是一种语言哲学和符号哲学,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语言学和符号学。因此,克罗齐的美学还有待进一步的发展和完善。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卡西尔的符号形式的哲学和苏珊?朗格的符号论美学所从事的就正是这一工作。
    (作者单位:浙江大学中文系。《文学评论》2020年第4期。中国社会科学网 张雨楠/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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