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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似平常的地方发现诗意”——壮族诗人石才夫访谈录(节选)

http://www.newdu.com 2020-07-13 广西民族报 钟世华 参加讨论

    一、“写作的自信已经完全不同了,表达起来也更加自由。但从总体上看作品,温暖、向上、光明这些基调,应该是一致的。”
    钟世华:《流水笺》收录了您六年时间创作的近200首诗歌,写作速度还是挺快的,我想问您这是诗兴大发呢,还是养精蓄锐的结果?
    石才夫:事实上,这几年我写的诗远不止这些,收进集子里的大约只占一半。诗兴大发是开玩笑,年过半百了也谈不上什么“精锐”了。算是有点“厚积薄发”吧。
    钟世华:一般是在什么状态下更容易激发你写诗的兴奋点呢?
    石才夫:行走在路上,或者是阅读之后的思考阶段。
    钟世华:《八桂颂》便是行走的成果吧?
    石才夫:算是吧。但我在写作这批诗歌之前,曾经有过更高的期待。但由于时间紧,有些地方未能深入了解,呈现出来的作品未达到我预期,估计读者应该也不满意。
    钟世华:现在对于诗歌,您思考更多的是什么?
    石才夫:诗歌的本质是什么?诗歌如何适应时代?这是我思考最多的两个问题,但至今仍没有清晰的答案。和别的文学体裁一样,诗歌的产生、发展,一定有它自己本质性的东西,如果以《诗经》为起点,中国诗歌已有两千多年历史了,而现代诗在一百年的发展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变化?有什么规律?几乎没有达成共识。我个人只是选择一条我认为对的、并且适合自己的路子在走。
    钟世华:从《以水流的姿势》到《流水笺》,您的路子也越走越宽了,从“水流”到“流水”,似乎有点“逆流”的味道。
    石才夫:这倒没有,书名刚开始不叫《流水笺》,因为集子里有一组诗是这个标题,到了出版社才改的。《以水流的姿势》是二十多年前的作品占大部分,那时的写作实践和理论思考都不足,很多作品流于肤浅。到了《流水笺》,写作的自信已经完全不同了,表达起来也更加自由。但从总体上看作品,温暖、向上、光明这些基调,应该是一致的。
    钟世华:似乎比以往的作品多了一些反讽的意味,带着一些调侃的叙述,和“好玩”的味道。
    石才夫:是的,有的作品可以看出反讽,但态度还是严肃的。也涉及诸多可以称得上“重大主题”,比如《L型经济》,2016年写的。当时经济形势有些低迷,专家说叫作L型(不是V型也不是U型)。这是个很大的题材,普通人、老百姓怎样才能读懂呢?我是通过写一个街边小店的日常,通过店主的促销方式来侧面表现。几年过去,实际上,那个店现在已经倒闭了,但我们每个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生活的变化。
    钟世华:您觉得反讽意味在您诗歌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石才夫:应该会让读者在阅读的时候,受到的触动更大些,从而引发思考。但这是一厢情愿的事,而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
    钟世华:语言的张力似乎会增强吗?
    石才夫:没想过这个事。任何修辞手法,如果运用得当,应该都可以给语言赋予更多的内涵。
    钟世华:那如何给平白、通俗的语言增加张力呢?因为您之前的诗更多是抒情,现在加入了较多的叙事,而且表达更加简约和平白,看似“白开水”,但意味深长。
    石才夫:“张力”最近有点火。我没研究过,但平白、通俗的语言应该本身也具有张力吧?不一定要用深奥的语言才有。平淡从容,可能跟年岁渐长有关系。我推崇汪曾祺,他的文字极其从容,但表达反而更有力。年轻的时候写诗歌靠激情,现在主要靠发现,在平常的生活中发现诗意。我套用广告语:我不是诗人,我只是诗歌的搬运工。但“搬运”确实不是简单的力气活,是需要敏锐的感知,独到的发现,然后用最好的方式呈现。
    二、“写小的东西,立足要高,以小见大。写大题材,则需要选择角度和切入点,滴水见太阳,无中生有就是在看似平常的地方发现诗意。”
    钟世华:您认为应该如何讲好广西故事?
    石才夫:热爱广西,了解广西,然后扑下身子去写广西。只是我写的还不够,这个不够有两个意思:一是写的还不够多,二是还不够好。广西值得写的太多,我们需要努力。
    钟世华:我发现对于一些大主题诗歌,您也能从小处入手,而且诗味绵长,请您谈谈这方面的写作经验。
    石才夫:我有一次跟诗友交流,提过这个。我归纳为“小题大做,大题小做,无中生有”。意思是写小的东西,立足要高,以小见大。写大题材,则需要选择角度和切入点,滴水见太阳,无中生有就是在看似平常的地方发现诗意。
    钟世华:比如说您写黄文秀的《一滴水回到河流》,谈谈你的切入点和角度。
    石才夫:我是在黄文秀殉职后不到三天就写了这首诗。当时她的事迹还不像现在这样广为人知,我通过微信朋友圈、媒体的初步报道,知道她从家乡考到北京师范大学,读完研究生又回到家乡,而且是担任驻村第一书记。一个正值青春的名校毕业生,义无反顾投入到家乡的脱贫攻坚战斗。我想到两点:一是她是因洪水而牺牲的;二是我们常说女人是水做的。于是这个标题就出来了,基本上是一气呵成。我想表达的是:一滴水是微小的,但回到河流,它就具有无穷的力量,也因此而永生。
    钟世华:您曾在第三届花山诗会给广西诗歌“挑刺”,认为广西诗歌虽然空前活跃,但也存在着不少问题,广西诗歌存在同质化写作、偏执化写作、口水化写作、粗鄙化写作等问题,诗歌品质有待提升等。那在同质化写作中,如何做到独特的自我?
    石才夫:我不是专门研究诗歌的,这些问题只能说是个人印象。广西的诗歌创作一直在进步,但相对于小说还是比较薄弱。这表现在广西目前具有全国影响力的诗人不多。而影响力的形成,主要靠作品,然后才是各种机会的展示。同质化问题,不独广西。写作者要时刻警惕,世界本来丰富多彩,不能到了我们的笔下,反而千篇一律。这里面有浮躁、急功近利的原因。各种大刊物的发表、各类奖项的评审,也会产生导向作用。
    钟世华:薄弱这个问题,曾有诗人说过,主要是我们平台少,难上大刊。但似乎自从奖励措施出来后,不少的诗人也开始冲锋大刊物,但呈现的好作品似乎还不够多。
    石才夫:客观原因有,但还是从主观上找。有些事,可能急也没用。
    钟世华:的确是,不能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特别是写作,还是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石才夫:对,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诗歌创作队伍中。例如我们花山诗会就是一个平台,让大家可以在一起交流,促进思考。因为会邀请一些区外作者和刊物编辑参加,对促进广西作者的进步、扩大广西诗歌的影响很有帮助。
    三、“时间会淘洗很多无价值的东西,包括写作。诗人最终还是要靠过得硬的作品说话。”
    钟世华:广西有12个世居民族,每个民族都具有灿烂的文化,但在当下广西诗人的作品中都没有得到充分呈现。
    石才夫:这个问题要看你怎么理解了。比如我是壮族,我写了那么多诗,好像从来也没有直接以“壮族”为题的作品,但你不能因此说我没有表现壮族。另一个方面,12个世居民族,在文学发展上很不均衡。像京族,文学创作人才基本上断层了。但表现民族题材、民族元素,是一个综合性的创作话题,过去我们一写广西,就是“红水河、绣球、铜鼓、刘三姐”,都成俗套了。不是说这些特征不能写,但不能认为只有写到这些才体现地方和民族特色,还是要从精神层面去体现地域性,诗歌要为“灵魂”服务。
    钟世华:作为土生土长的壮族人,您尝试过用母语写作吗?
    石才夫:我会说壮话,但没学过壮文,这是个遗憾。
    钟世华:自媒体时代,对您写诗有什么影响吗?
    石才夫:影响还是蛮大的,对我而言,是正面影响。一是方便阅读,二是方便写作,三是方便传播和交流。通过手机,每天都可以读到各种作品,包括古诗。我近年的大部分诗歌都是在手机上写的。我常在网上和作家交流,区内外都有,区内多一些。
    钟世华:主要交流哪方面的内容?有什么收获?
    石才夫:网上交流五花八门。主要是了解诗坛动态和信息,也有诗歌方面的讨论,但是这些讨论大家都不会太深入。有些有价值的帖子也会转出来,读文章获得的信息可靠一些。网络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信息量大,要有选择。
    钟世华:20世纪90年代后,您似乎远离了诗坛的各个流派和各种纷争,您是基于什么考虑呢?
    石才夫:时间会淘洗很多无价值的东西,包括写作。诗人最终还是要靠过得硬的作品说话。文学史上,各种流派的纷争是一种客观存在。网络时代放大了这种争论,有时看上去像吵架。至于有没有积极的一面,反正它都发生了,文学也一直在发展。诗人作家还是要多写。浮躁是写作的大敌,能静下心,专注去做事的人,很难得。
    钟世华:如果说有三把钥匙可以打开您的诗,那您认为是哪三把?
    石才夫:语言算一个吧,发现也是,还有我想提的是:情怀。家国情怀是大的方面,是追求的目标。在此之下,忧患、反思、批判,也包括讴歌、咏唱和记录。
    钟世华:我觉得有些诗人对讴歌是不屑一顾的,但我觉得这恰恰是您的一个优点,讴歌新时代,讴歌人民。
    石才夫:允许有人不屑,正如我们也有不屑。不屑玩弄辞藻,不屑大师模样,不屑装神弄鬼。
    四、“文学还是应该关注现实,多写现实题材作品,不能回避。”
    钟世华:谈谈诗歌语言,您觉得较之以前,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石才夫:可能是从抒情书面语向日常口语的转变。“奇语易,常语难。此诗之重关也。”白居易说“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把诗的关键都列出来了。语言是苗,思想(义)才是果实。一些文字之所以给人“口水”的印象,是因为它没有思想。所以,语言是为主题(思想)服务的。同时,语言本身要体现出韵律和美感。还有,必须干净。
    钟世华:有些诗人写得像脑筋急转弯,估计也是缺少您所说的义。
    石才夫:那样写,偶尔为之,得个“趣”字。一直这样写,人人都这样写,就变得了无生趣了。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搞文学研究的,包括诗歌,平时阅读,有没有遇到过某些诗歌,你完全读不懂的?
    钟世华:有,因为无从入手,不懂作者最终要表达什么。
    石才夫:我也有过。
    钟世华:那对于中国传统诗歌,您有什么看法?
    石才夫:中国现代诗歌可以从传统里获得很多营养和启示,但不能盲目崇洋。中国写诗的,看外国人的诗,恐怕绝大部分像我一样,看的也是中文译本。诗的语言不是说明文,变成另一种文字之后,极有可能味道完全不同了。当然也有一些翻译得很好的作品,可参考,不迷信。这是我的态度。
    钟世华:您的诗歌也曾被翻译成越语、泰语和俄语等,您觉得翻译过来的还是您原来的诗味吗?
    石才夫:这个我就没有发言权了。但有一点,因为我的作品基本上是口语风格,应该属于好译的类型。我在前两年“中国•湄公河国家文学论坛”有个发言,里面引用了《以水流的姿势》,后来参会的越南作家译成越文发在他们的报纸上,再后来有人把这个内容又译成中文发给我看,结果发现已经不一样了。
    钟世华:您的诗从越文翻译过来,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呢?
    石才夫:意思还在,但诗味没有了。
    钟世华:这是最关键的一点。
    石才夫:我曾经打过比方,在重庆买正宗的火锅底料,回到家自己煮,怎么也没有在重庆当地吃的那个味道。更何况是诗歌的翻译。不过作品能多些海外读者也是件好事。相对而言,不同国家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文学作品还是比较受欢迎的。
    钟世华:在您最近这几年的创作中,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石才夫:写时代楷模黄文秀的作品《一滴水回到河流》,受到各方好评。最近有记者到黄文秀当第一书记的百坭村采访,发给我一个照片:这首诗被村委打印装裱,挂到了墙上。这个事让我很感动,也很受启发。
    钟世华:受到哪些启发?
    石才夫:诗人还是要关注现实,讴歌英雄,站稳人民立场。文学还是应该关注现实,多写现实题材作品。
    钟世华:请您谈谈《药店》这首诗的创作过程。
    石才夫:其实都写在诗里了。偶然走进药店,发现有很多东西卖。然后就想到,人的病,社会的病。这诗其实很好读,也容易明白。但这个现象太普通了,很多人已经熟视无睹。我拿出来写,有点像拿根牙签,在麻木的人身体上戳一下,唤醒痛感。
    钟世华:今年的疫情发生后,您感觉您的生活发生了哪些变化?
    石才夫:疫情初期正是春节,和全国人民一样,过了一个特别的年,全家人待在家里,哪都没去。这次疫情确实让我思考一些东西。生命除了脆弱,还很无常,有时还是无奈。也因为如此,文学的意义更加凸显。因为文学是关于生命和人心的。在地球上,能打败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
    钟世华:《逆流成河——写在庚子春节》是在什么样的状态下写出来的?
    石才夫:当时武汉情况紧急,全国各地医护人员星夜驰援,场面感人,我把这个感受写了下来。
    钟世华:对于疫情期间的诗歌抒写有什么看法?
    石才夫:在这种情况下,诗人肯定不能缺位。由于体裁的优势,诗歌更能发挥短平快的作用。我们不能要求所有的作品都是精品。
    访谈手记:四月的某天,意外收到石才夫副主席寄来的新诗集《流水笺》。收到他大作后,我陆陆续续地读完了他的这本诗集。总体感觉他的诗较之前变化还挺大的:现在的诗多了一些反讽的意味,带着一些调侃的叙述,和“好玩”的味道,表达更加简约和平白,看似“白开水”,但意味深长。翻阅《穿越诗的喀斯特——当代广西本土诗人访谈录》,想起2015年和他在办公室的那次面对面的访谈,总感觉“意犹未尽”。于是,我就提议和他在微信上再来一次“访谈”。选择微信,主要是觉得这样可以有更多的思考空间和时间。从4月20日开始访谈,断断续续,直到5月15日才完成。因为这次访谈,我事先并没有拟定很多的提纲,而是边访谈,边思考问题,就这样,两个人在日常的“流水”中完成了这次的访谈。
    作者简介:钟世华,山东大学文学院现当代文学专业在读博士,南宁师范大学教师,文学创作二级。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诗歌研究与评论,著有《穿越诗的喀斯特——当代广西本土诗人访谈录》,主编《广西诗歌地理》,编著有《文学桂军研究资料丛书•韦其麟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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