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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坛杂忆: 老大哥冯亦代

http://www.newdu.com 2020-07-08 文艺报 杨武能 参加讨论

    北漂5年,除去在冯至老师指导下完成了硕士学业,拜识了钱锺书、季羡林、戈宝权等学界大师,还有一大收获,就是结交了不少文学翻译界的朋友,像傅惟慈、李文俊、董乐山、梅绍武、冯亦代。他们多数比我年长且名声显赫,都是我的前辈,却被我统称为“我的北京老哥们儿”。先后收入《圆梦初记》和《译海逐梦录》的《旷达、潇洒傅惟慈》一文,回忆了我跟“老哥们儿”结识交往的情况。多年来耿耿于怀的是,董乐山和冯亦代也先后故去了,我却没能在两位生前写写他们,在他俩辞世时留下一点悼念文字。现在来追忆缅怀,是不是可以多少弥补一点遗憾?
    先讲冯亦代,无论年龄或是资历,他无疑都是我们的老大哥。新中国成立前,他活跃于上海、香港、重庆的文艺界,是大家喜欢的急公好义、乐于助人的好“二哥”。有关他颇具传奇色彩的生平、业绩、建树以及争议,网上随手可以获得,我就只讲自己专属的老大哥冯亦代。
    读社科院冯至老师的研究生时,周扬院长领导的研究生院没有房子,学子们借住新街口外北京师范大学的学生宿舍。傅惟慈的家在护国寺四根柏胡同,步行半个小时就到了。有事无事,孤身一人漂泊异乡为异客的小四川佬总往这位忘年之交家里跑,不在混吃混喝,只为广交游,长见识。其他的“北京老哥们儿”,多是经他结识的。这不,有一天,老傅对我说:“咱们见冯先生去!”
    咋一听我蒙了,随即醒悟过来,此冯先生非彼冯先生,就是说非我的冯至老师,而是他时常挂在嘴上的文化名人、大翻译家冯亦代。
    冯亦代先生住在离他家咫尺之遥的三不老胡同。横过新街口大街,转入一条窄窄的小胡同,转两弯走进胡同深处的一个大院,爬上一幢小楼的二楼,来在一道门前,但见门上贴着一张字条,上书:工作时间,恕不会客。
    “坏了,”我暗想,“吃闭门羹了不是!”
    谁料老傅手一抬敲起门来。应声开门的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小老太太,她俩只相互点了点头,老傅就领着我登堂入室,见到了正戴着老花镜读书的冯亦代。
    冯老大哥见到我很高兴。他解放前已经是译介海明威、毛姆的名家,曾主编过多本有影响的文学刊物,眼下赶上“文艺复兴”,正兴冲冲地谋划跟广州花城出版社合作,办一本外国文学刊物《译海》,手下帮忙的是林大中等两三个年轻人。他邀我供稿,于是促成我翻译了其时最热门的现代派作家卡夫卡,《法律面前》《猎人格拉胡斯》等卡夫卡短篇小说后来选收进了好多译文集里。然而《译海》不知何故很快夭折。倘若要还“活着”,它将与《译林》南北呼应,形同双璧,一林一海多么好!
    对《译海》,可以回忆的只是我第一次开洋荤,跟着老哥们儿在王府井吃了顿西餐。吃西餐应该是老大哥在上海滩养成的爱好,他这次不过重温旧梦,只是陪伴的不再是去了美国的董鼎山,换成了乃弟董乐山、傅惟慈、李文俊、梅绍武,还有从乡下来的小四川。如此雅集往往在拿到新一期《译海》之后,既是庆祝也算犒劳。穷小子却想:“主编没钱发稿费,不过我能叨陪末座,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聆听几位大文人海阔天空,岂止胜读十年书!”
    请允许巴蜀译翁自吹两句:想当年,四川“小耗子”头顶着“冯至高徒”的大名片,窜来窜去足迹遍京城,结识无数的文坛、学界名流,收获了不知多少见识学问,当然也遭到某些“近水楼台懒得月”的同学同事侧目、冷眼。
    在京5年,常常是亦代大哥家的座上客,他江浙口音的“武能,武能”,到我1983年调回川外后还时时回响我耳畔;他家小老太太端上来的香茶,仍久久萦绕唇齿。
    冯亦代给我的帮助很多很大,称得上是我生命中的一位大贵人。只举一例:
    众所周知,《读书》是改革开放后创办的文化时政刊物,影响非同一般。亦代老哥以发起人和台柱作者的身份任副主编。一天,在和平里李文俊家里巧遇他,谈话间他了解到我研究歌德,便说:
    “好不好请你给《读书》写写歌德?”
    “当然好,”我回答,“只是我刚在学习歌德,你去约冯至先生这样的大专家写才是。”
    “大专家我们约不到,你写一样。”
    事情说定了,回到北师大学生宿舍,我废寝忘食赶出两篇文章:《漫话维特》和《有支歌唱出了整个意大利》。稿子经亦代老哥亲手交到编辑部,不久都发出来了,《漫话维特》还上了封面要目。
    这样就开启了我跟《读书》的关系。那时候《读书》编辑部在朝内大街166号,跟人民文学出版社在同一幢楼,是多少年我进城的必去之地。我很快跟《读书》的实际管家沈昌文、董秀玉,以及几位年轻编辑混熟了。1989年董秀玉把我写的第一本书《歌德与中国》,收进了高规格的《读书文丛》;每次从成都去北京,沈昌文都要请我吃咸亨酒店。三联的大头领范用也很待见我,专程访问过我的川外,至今我还收藏着一张有他老人家漫画像的明信片。现在想来,我写的学术论文不时遭到正统学者诟病,说“总带着散文味儿”,恐怕也多少是受《读书》的影响。
    啰嗦这些,证明亦代老哥对我帮助有多么大,可朋友们未必爱听。好吧,搁笔之前,来点有意思的,讲讲他跟黄宗英的黄昏恋。
    都说好人好报,要找验证,冯亦代就是。他人好,所以朋友多、粉丝多,婚姻家庭幸福美满,特别是80岁后跟大明星黄宗英的浪漫爱情,百分百的文坛佳话,足以流芳百世!
    或问:这也跟你有关系吗?答:有那么一点点,证据藏在重庆图书馆的巴蜀译翁文献馆里。
    1993年,疯传耄耋之年的亦代老哥和黄宗英恋爱结婚了,远在成都的我将信将疑,也不好意思写信去问。如此过了些时候,突然收到一张明信片,寄卡人签名冯亦代、黄宗英。
    明白啦,这是老大哥向小兄弟报喜来了。可道喜,致贺,甚或送礼,在我成了难题。我迟疑犹豫,终究没做任何回应,今天想来后悔莫及。要问原因,一大半在我心里,不在黄宗英;对她我有很好的印象。作为影星,她不以容貌取胜,而是端庄大气,典型的智性女性。1981年,我陪第一个德国作家代表团访问上海。此前北京是周扬、夏衍的高规格接待,在上海就由巴金宴请。晚宴之前,在上海文艺出版社中德作家见面坐谈,东道主方面出席的是杜宣、沙叶新等当红作家。我不经意一转头,左手边紧挨着我坐着黄宗英。她身着紧身的浅灰色薄呢子上衣,十足的明星范儿,见我看她,落落大方地莞尔一笑,我感觉十分友善。
    可是,跟本文开头静悄悄地给傅惟慈和我开门那个小老太婆摆在一起,两者反差实在太大。后者是亦代老哥的原配郑安娜,宋庆龄曾经的英文秘书,也算一位女杰,老哥坦言因为她,自己才成了美国文学翻译家。我见到她时已是一位贤内助,温文尔雅,贤惠亲切,我不由得想起钱锺书先生家的杨绛。我进出他们家许多年,她如亦代一样待我似小兄弟。我无法想象,大明星会像这小老太似的默默无声地给我端茶倒水。
    后来不止一次到过北京,都下不了决心去老哥在新街口外的新居坐坐。不想追星固然是原因之一,更主要还是克服不了小老太给我造成的心理障碍。
    而今异常后悔,悔不该不去再见见老大哥冯亦代。还有对亦代大哥的至爱宗英大嫂,也怀着深深的歉疚:你凭什么认定,身为冯家的女主人,宗英一定不如安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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