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年之前,我刚进城不久,交了第一个城里朋友。我们吃饭聊天,饭后散步,讲各种好玩的事。成长环境的迥然差异,让彼此的分享充满新奇。有一天晚上,她在路上讲了邻居的事,主角就是这一位“旅行爱好者”,具体内容现在已经不能记起,最吸引人的部分是这个人,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又邋里邋遢地回来,因此大家将他视为笑柄,或者干脆是神经病。大家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旅行爱好者。讲述里好像还涉及他的妻子,那个可怜的女人拿自己的丈夫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只能发展自己的爱好,成为一个爱唱歌的人,经常去参加本地电视台的唱歌节目,也成了一个小小的名人。能记住的只有这些,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始终没有离婚。这个故事同时取悦了讲述者和倾听者,我们哈哈大笑,还动用了一些肢体动作来表达好笑的程度,这我倒是记得很清楚。滑稽的部分是什么呢,无疑是神经质的消失和归来时的落魄,而这些可以说都是他自找的。 七年之前,我开始写《驻马店伤心故事集》里的人物速记,我的宗旨只有一个,被写进来的人必然要足够有趣,身上有一些神秘的、难以理解的地方。写作期间,我数次想到旅行爱好者,这个人太适合放到“病人列传”里了,我还为此建了一个同名文档,但后来还是没写。这是一个听来的故事,仅仅存在于讲述之中,他还是一个城里人,和“病人列传”里的其他人明显不在一个维度。 去年,是我在北京的第十年,这么多年,我写的城市故事屈指可数。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只有在离开一个地方,对那个地方的感觉才会清晰起来。对城市,我算是稍有了解了,但我还是没有想过要写北京,大概是还没时过境迁吧。旅行爱好者作为一个别的城市的人,始终存在于我的脑海之中,作为一段好玩的回忆。过了这么多年,讲述的隔膜似乎已经被时间消弭,变成了一段自然存在的记忆,这个人,旅行爱好者,似乎也成了我的邻居,他的城市,仿佛也变成了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于是,这成了一段时过境迁的故事,被我自然地写了下来。 当别人的讲述化为你的记忆,继而被你化为文字,这之中必然有许多奇妙的化学反应,这种奇妙,理应作用于小说、继而作用于读者。所以,这次写作或可视为一种小小的传承。 感谢所有讲述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