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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要休弃刘兰芝?——《孔雀东南飞》辨意

http://www.newdu.com 2019-11-26 文艺报 虽 然 参加讨论

    作为中国古代最长的叙事诗,《孔雀东南飞》的魅力自不待言,提起焦刘二人的爱情,我们无不为之叹息。但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也在于它在悠久的流传中不断生发新意,从而释放出更多的内涵。那么,我们从头再来看这首长诗,分析一下悲剧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首先我要问,是谁提出要休弃刘兰芝?
    诗的开篇即是刘兰芝的抱怨:“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请注意,在这里是她自己请求被休。
    古代女子对婚姻不满意,丈夫又不肯休她,她是可以请求被休的。朱买臣之妻不愿再跟着朱买臣过穷日子,逼迫他写休书,拿着休书洋洋而去,另嫁了别人。这是真的想“被休”,而刘兰芝是真的想被休吗?
    她后头的言行表明她是多么不想离开焦家啊。焦仲卿送她到大道口,二人山盟海誓,刘兰芝提醒仲卿快来接她,她有个脾气不好的哥哥,怕会逼她另嫁。回到娘家之后,她又拒绝媒人,专心地等待焦仲卿。即使应了太守家,也是在“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后,对焦仲卿绝望了,觉得回焦家没戏了,才应下的。可见,她请休并不是真心。
    那么,她不想被休却又请休,真实意图何在?吓唬焦母吗?焦母巴不得她离开,这一请休正中老太太下怀,于是就坡下驴,让仲卿赶紧休了她。可见她请休并不是针对焦母。在焦家谁舍不得她走?只有焦仲卿。她知道仲卿舍不得她走,却偏要说走,这是想干什么?从下文可知,焦仲卿听了她的抱怨,去找母亲质问,问她为什么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刘兰芝与焦母之间的矛盾诗里说得很清楚,焦母说“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刘兰芝则说“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两人争的是“自由”,是在这个家里的自主权。刘兰芝想通过“请休”激焦仲卿找焦母为自己讨个说法,可惜,焦仲卿把事办砸了。
    面对妻子的抱怨,作为丈夫的焦仲卿该如何处理才算妥当呢?如果刘兰芝的抱怨仅止于夫妻之间,仲卿不去找焦母,对妻子好好安慰,也许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惜,他没有,不但去找焦母,还被焦母训了个落花流水,还把“请休”弄成真的了。
    整出悲剧焦仲卿要负很大的责任,他没成为婆媳之间的润滑剂,反倒成了煽风点火的人。听到妻子抱怨,他问母亲:“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把这几句话分析一下,会发现没一句让焦母喜欢。首先他说,自己在工作上是没什么长进的了,幸好娶了这么个媳妇,还算是个安慰。这是一大忌,没一个母亲愿意让儿子娶了媳妇就丧失斗志。其次他说要与刘兰芝生死都在一起,这种爱情的告白当然令焦母不自在。第三个意思焦仲卿说,媳妇没做错什么,您怎么就不喜欢她呢?这就把错推到了焦母身上,既然媳妇无错,那就是当娘的错了,这是挑战焦母的权威。所以她“槌床便大怒”,先骂了焦仲卿一顿,骂他怎么敢“助妇语”,又声明“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逼着儿子“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得,弄假成真了。在这里请注意诗的跳跃性,焦母如何知道刘兰芝自请遣归呢?当然是焦仲卿泄露的,正如他在下文对刘兰芝说焦母逼自己休妻一样,“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他这样两头泄密,当然把事越弄越大,搞得焦母怒气冲冲,兰芝更是绝不低头。
    其实他本来可以在中间和和稀泥,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一揽,两边抹和抹和,稀里糊涂也就过去了。但焦仲卿把妻子的抱怨拿去质问母亲,弄得太认真了。结果让刘兰芝骑虎难下,假戏不得不真唱,导致了悲剧。
    这算是弄假成真的第一步。再一步弄假成真是刘兰芝把焦仲卿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当了真,导致了悲剧的真发生。
    兰芝应下太守家的婚事之后,即将成婚,这时候,焦仲卿来了。
    自从大道口分别,焦仲卿不见踪影。刘兰芝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太守遣媒来,他一直不露头,直到兰芝要再嫁,他快马加鞭来了,并且怒气冲冲:“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请注意,“向黄泉”在这里头一回出现,此前二人根本没有死的念头。如果不是焦仲卿前来,刘兰芝将真的再嫁,此时她一筹莫展,“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之后便“愁思出门啼”,下一步如何走她还心里没谱儿。是焦仲卿提出了死的念头,电光石火间启发了她。
    那么焦仲卿是真的想死吗?从后文来看,他何曾真的想死。回家先去见母亲,透露出自己已有死的想法。在焦母依然不肯吐口让刘兰芝回来的情况下,“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而立”,他是这时才真的有了死志。然而他又不肯先死,还要等那边的信儿。我们可以推断,如果刘兰芝不死,焦仲卿是不肯死的,他要看兰芝如何行动。直到传来兰芝的死讯,他才“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可见,最初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半真半假的气话,没想到刘兰芝抓住这句气话真的行动了,迫使焦仲卿不得不跟着行动。这算是又一次弄假成真。
    兰芝跳水前有一细节:“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这句诗一直令我猜疑。跳水脱鞋,岂不多此一举?命都不要了,还在乎这双鞋?纵观全诗,“丝履”算不上重要意象,远不如“磐石”“蒲苇”有意义。在兰芝与仲卿分别时写她的盛妆一段有一句“足上蹑丝履,头上玳瑁光”,然此两处“丝履”也未必是同一双,算不得什么珍贵物件,她偏要跳水前脱下,其意何在?
    她十分冷静地把鞋放在清池边上,用意十分明确:我就在这里跳水了。这样人们不会乱找,会迅速打捞,她的死讯也会迅速传出从而让焦仲卿知道。写此诗的人无意中把这一真实细节放进诗里,偶然为我们撩起了一角掩饰刘兰芝内心隐秘的帘子。她的用意十分明确,就是让这双鞋给焦仲卿报信:我已上路,你快来。就这么简单。
    刘兰芝性格倔强,很有自尊,不肯向焦母低头。但我们还应该看到,她确实有易冲动不冷静的倾向。她与焦母,并不是非要你死我活,只要一方低一低头,结局完全可以改变。拿刘兰芝来说,当焦仲卿为她去找焦母讨说法,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哽咽地说“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时,兰芝二话不说,上来一句“勿复重纷纭”,随后就一样一样地交代自己的东西,立刻做起回娘家的准备。告别焦母时,她特意打扮得异常光鲜亮丽,惹得焦母“怒不止”,焉知焦母没有盼着她蓬头垢面双眼红肿好放她一马?换任何人,见她这么光鲜亮丽地回娘家,不以为她是真的想被休?本想留一留她的,也不想留了。年轻的刘兰芝只知一味逞强,却不知南辕北辙,离她的真实意图越来越远。
    回娘家之后,她焦急地盼着仲卿接她回去,如果仲卿能接她回去,说明焦母已做了让步。谁知焦仲卿压根儿就不敢与他母亲正面交锋,一直没回家,直到听说兰芝要再嫁,才“因求假暂归”,整个过程他没有积极争取,而是消极等待,一拖再拖,拖得事情起了变化。从故事开始到现在,他一直令兰芝失望,而兰芝偏偏一直对他抱着很大的期望,希望能通过他为自己争得某种权利。也许他惟一没让兰芝失望的就是最终“自挂东南枝”,但如果不是刘兰芝先“举身赴清池”,他恐怕也未必肯“自挂东南枝”,这就是夹在婆媳之间可怜可叹又可恨的焦仲卿。也无怪兰芝临死要脱鞋,那是对他不放心啊。但算一下她的岁数,17结婚,共事二三年,最多也才20岁,我们怎么能要求20岁的刘兰芝样样考虑周全,样样镇定自若。也许在她这样的岁数,支撑她一意孤行的也只能是冲动。
    不用说,她是有许多优点,但人无完人,焦母说得没错,“举动自专由”,自尊心强,还不听人劝。她回到娘家,刘兄说了几句,她立刻答应了太守家的婚事,“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其实刘兄所言不也很在理吗?焦家已休你,你还等什么?有好人家你不嫁,以后怎么办?在情在理。刘兄虽说脾气不好,这番话说得确实不差。刘兰芝和脾气不好的人总是对着干,在焦家和焦母对着干,在娘家和刘兄对着干,她是遇柔则柔,遇刚更刚,她这种性格遇上焦母,悲剧便不可避免。
    我们再不妨大胆推断一下,她是不是用“再嫁”使仲卿前来呢?从后文来看,焦仲卿让这消息一激,还真跑来了,来了就质问、生气、讽刺,最后冒出一句“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而兰芝立刻抓住这句话,“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并坚定不移地执行了这句誓言。
    这出悲剧,可说是“风起于青萍之末”,谁也没想到会变成滔天巨浪,把两条鲜活的生命席卷而去。故事一环扣一环,似乎受着一只神秘之手的推动,每到一个节点,就把他们往悲惨的结局推一把,再到一个节点,又推一把。这神秘之手说起来也不过是人物自身的性格,性格决定命运,有什么性格就注定是什么命运。刘兰芝与焦仲卿的命运,就这样被他们的性格注定了。而他们两个的命运又纠缠在一起,互相启发互相推动,你抱怨两句,我就去为你讨说法,你一说死,我就真的去死,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实现了“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和“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的誓言。
    回头说焦母。人们对焦母痛恨,是痛恨她作为长者不宽容不大度,竟然强行拆散一对恩爱夫妻。她的跋扈与刘母的慈爱形成对比,可以说,曾经有很多机会摆在她面前,她没有珍惜,从而导致了悲剧的发生。我们看她对儿子的态度,知子莫如母,她知道焦仲卿软弱,对他不是训就是哄,要么是“何乃太区区!”要么是“东家有贤女,阿母为汝求……”似乎焦仲卿是个小孩儿,哄一哄就没事了。直到焦仲卿临死前来告别,明说自己已“故作不良计”,她还执迷不悟,继续哄他。她没把儿子当成年人看待,一直忽视他与兰芝的深重感情,从来不去想刘兰芝竟然可以左右她的儿子。儿子媳妇的幸福,在她眼中约略于无,只要刘兰芝不低头,她宁可轰走儿子的心上之爱。俗话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而焦母这当家的却是瞪圆双眼挑毛病,惟恐家里不乱。如果她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处理此事,结局将会改写。可惜她没有,她抓住兰芝的“自遣归”大作文章,逼着仲卿休妻,推波助澜,把刘兰芝的假“请遣归”弄成了真事,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这出悲剧谁都有责任。刘兰芝沉不住气引发了事端,焦仲卿把事弄大又无力灭火,焦母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最终谁都没赢。此结局令人唏嘘,无怪乎事发之后,“时人伤之”,焦刘两家更是“求合葬”。只是,当时做计不思量,两条生命,再加上焦母老年失子的悲痛,又岂是“求合葬”所能弥补。婆媳争斗已上演了几千年,至今仍是余音袅袅,一个家庭如何处理这种矛盾,也许应从此诗得出教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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