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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有一位高官权力很大，个性很强，机关内外有不少与之相关的传说。我与该领导相距遥远，从未直接接触，从道听途说听来，感觉都比较负面。例如有一次我们那里搞一个大型节庆活动，从北京与省城请来大批嘉宾，其中有这位。来宾一多，排座次容易出问题，由于所请嘉宾中有在职领导，也有已经退休的前领导，座次便格外复杂，让相关人员颇费苦心。开幕式时，该高官上台一看，认为某几位不应当排在其前，感觉愤怒，二话不说，当即拂袖而去，会都不参加了，弄得节庆很不圆满，主办人员非常难受。这位高官一向强势，训人不留情面，常一句话把人顶到墙脚，一旦不高兴，会拿各种刁钻问题为难下属，不把下属追到无言以对绝不罢休。因此下属视其如同瘟神，避之唯恐不及，一朝隆重光临，大家作鸟兽散，不是万不得已，没有谁愿意当面晃荡。有一件事被大家当作笑谈，就是宾馆遇盗，说的是该高官某夜住在某地，夜里有贼闯入行窃，偷翻其钱包。该贼或是撬门，或是越窗，总之闯进来了，偏偏那晚领导睡得很好，竟然没有明察秋毫，口袋里的钱生生就给偷了，数目不详。这件事让大家传得很生动，该死的小偷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竟然像是替众人出了一口气一般。 我得说那位高官是数十年前，我年轻时的那一批人物，他们早已因岁月和代际轮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至今很少为人们提及。前些时候，我因事参加一次聚会，与几位旧日人物相逢，闲聊中偶然提起那位昨日高官，意外发觉座中竟有几位亲历者。他们告诉我若干细节，包括一支锤子：当年那位高官的秘书每陪他下乡，身上都要带一个工具包，每到一地必须巡查所住宾馆房间窗户，如发现该窗可活动，必须拿锤子、钉子钉死，令人无法打开。然后在离去前再拿钳子把钉子拔走，带到下一站使用。这一细节立刻让我想起传说中出现在这个人物身边的盗贼。或许正是该事件令其产生了强烈的安全感问题。有一位亲历者当年曾随同该领导到成都出差，一起到小摊吃一种“打三炮”。他告诉我，这位高官生有一个独女，去国外留学，不幸因病死在外头。该领导时常拿女儿的照片看，泪流满面，不久其本人死于癌症。 我觉得记忆中的旧日人物身上忽然有了另外一些东西，给我的感觉要丰富多了，不再仅仅是若干负面印象。写作《临终关怀》这个短篇，琢磨时下官员的安全感问题，忽然想到了往昔这一位。尽管彼此分属不同时代，遇到的事情各不相同，我觉得依然有不少相通之处，无论作为官员，还是作为人。我告诉自己：未必需要在小说里细致办案，却一定要想办法触及人物内心，使这个人显得完整而非单面。这或许可算是这篇小说创作中的一点心得。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