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文艺 > 艺术 > 人物印象 >

陆庆屹:《四个春天》是我对家人的一个承诺

http://www.newdu.com 2019-01-21 澎湃新闻 王芊霓张艺怀 参加讨论

    
    《四个春天》剧照
    近日,纪录片《四个春天》上映,引起广泛关注。这是一部以真实的家庭日常生活为拍摄对象的纪录片。15岁离家,在异乡漂泊多年的业余导演陆庆屹以自己南方小城里的父母为主角,在四年光阴里,记录了一个家庭的日常生活,在诗歌般的生活图景中,纪录片勾勒出一个幸福家庭近二十年的生活变迁,以及他们如何以温柔的姿态应对世事浮沉、岁月流逝。本纪录片获得FIRST青年影展最佳纪录片奖,专业电影平台评分8.8分,票房近974万。
    1月19日,北京三里屯page one书店,导演陆庆屹与好友沈书枝、孙飞宇一同参与《四个春天》同名新书发布会,围绕着日常生活、故乡物候、纪录片等话题展开讨论。作为多年好友,作家沈书枝回忆与陆庆屹的交往细节,从中管窥其旺盛的生命力。而孙飞宇教授则借由《四个春天》,从日常生活的起步反思当下现状。借此机会,澎湃新闻对陆庆屹进行了专访。
    陆庆屹背着双肩包风尘仆仆地走入会议室,接受采访。回忆起少年流浪经历还笑称自己“混过江湖”;谈及电影创作,他认真地说自己愿做“透明的人”、“纯洁”的人、“有生命力”的人。对未来,他并没有清晰的规划,陆庆屹引用了聂鲁达的诗“我们到那里去什么也不盼望,我们在那里却得到了盼望着的一切”表达自己的想法:你应该得到的那些东西最终都会来的,不需要去刻意的追求。
    
    《四个春天》书影,出版社: 南海出版公司
    以下口述内容整理自澎湃新闻记者对陆庆屹(饭叔)的采访:
    为何出版同名书
    去年七八月的时候,新经典出版社找到我,问我是否愿意出书,我说,我写的那些不配印在纸上,很犹豫。他们大力鼓励我,说写得挺好的,然后,慢慢地我也觉得还可以(笑),就这样开始瞎弄,之前真没想出书,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出了呢。编辑说书上线一周已经加印了,我都没想到能卖出去,更没想到上海那场那么火。
    这本书和电影其实没有太大关系,之前想过换名字,但是后来还是喜欢这个名字。书的内容都是我平时的记录,基本上就当成我自己的一个记忆库的目录,然后编辑提醒我哪些地方可以展开写。
    在写作上对我有过影响的是聂鲁达,我1989年看他的诗集,然后一看就爱上了。
    有几句诗甚至可以说是我的坐标,就是:“我们到那里去什么也不盼望/我们在那里却得到了盼望着的一切。”那之后我的生活就极其随意,就是你去做,最终你所应得的那些东西都会来的。你不需要刻意。
    “说我拿家庭录像圈钱,其实这片子是亏钱的”
    有影评说《四个春天》其实没有展现我和父母的关系具体是怎样的,因为在电影里面只看到我父母之间的关系,我觉得这些评论有些停留在表层了,如果我们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我不可能这样去拍摄的。
    在豆瓣上针对这个影片有一个互动活动,有评论说我不要拿垃圾,拿家庭录像录影带来圈钱。其实,这片子一点没挣钱,这片子是亏钱的,虽然制作成本不高,但是宣传发行要花钱,要花很多钱,17家出品方,每家都是在出力,每家都在花钱。
    好多人问我取舍的问题,我没有太多的这种纠结,没有一个什么所谓艺术性跟商业性的较劲,完全是我自己想做这么个片子。成片删掉了很多食物的部分。其实可能观众更愿意多看一些食物,但是在我看来有些内容它会干扰到主题的叙事,所以我自己剪的时候,就删掉了很多很漂亮的镜头,我特别怕它最后变成一个风光片。
    独山县在贵州相对来说是交通便利的地方,自古商贾云集,所以那个地方人的性格会比贵州其他地方更开放,信息资源比其他地方更丰富,但当时我觉得我这方面的把控能力不行,就没去做,怕显得乱。
    如果是我现在再去拍的话,我可能会把握得更好,可惜独山县的地貌现又完全变了,已经和其他县城没什么区别了,短短的两年时间,我爸唱歌的山头已经铲平了,那个地方被铲除了,我的记忆好像都是假的了,会怀疑,那时候是这样吗?我就不愿再拍了。
    但是当地的物候,比如说植物我是一定要保留的。有些喜欢植物的人,看到某些地方会非常感动。比如我妈说大地回春的时候,万物发芽,很多人一听就流下泪来,所以这句话我一定要留着。植物的感觉和人相对应,人对季节变迁的感应十分敏锐。我爸妈会去山野里,在那么大的岁数,对自然还会有感慨,这就是诗意。
    在电影里,还有人从成都专门买腊梅送给父亲,你光是想起这个事情就会很感动,这个是很有古风的那种习俗,现在的人可能是选择带袋张飞牛肉,对吧?想到他去挖这个腊梅,从那么远的地方,然后给你带回来了,欣喜的送给你。这种东西,对我而言,就是感人至深的。
    我爸妈在那么大的岁数还是常常去山野里,对自然还会有感慨,他们不是农民,是生活在县城的,去往山野,其实是超越了日常的,这就是诗意。
    有人将我的作品视为贵州文化的代表,我觉得我代表不了,真正代表的是当地那些唱山歌的人,我能代表什么呢?说实话,我已经离开那么久了,真的成为了一个旁观者。打个比方,我不用生活在泥潭里面,那泥潭里面的花朵,我也能欣赏它们的美。但是我如果生活在其中,周遭的都是各种关系,我也可能看不到那些浮现起来的独特美的气质。因为我有外来的旁观视角,用一种重构的审美的眼光来看待它的时候,一切都染上了怀旧的色彩,这可能让一些当地人觉得破烂的东西显现出美感。
    比如,石墙被风蚀,看上去很有质感很干净,然后把条勺挂在那里,很美。但是当地人会认为,超市15块钱的条勺更方便。这些是吸引我的东西,但我能代表他们吗?我不代表,代表不了,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四个春天》剧照
    六岁就认识到了我的家庭跟其他人的家庭不太一样
    做《四个春天》主要是想让父母在一个客观的视角去看他们自己,就像看照片和照镜子是不同的。我就想做这么一个事情给他们,那代人真的太可怜了。太不容易了。而且那代人的选择很少,一辈子都耗在分配的地方。
    就在这种情况下,在我所见的家庭里面,他们的精神状态是最好的,没有任何的抱怨。他们选择在不能选择的人生中去做到最好,用豁达的态度去面对一切。
    我六岁就认识到了我的家庭跟其他人的家庭不太一样,当然有很多很小的例子。例如在争取职称等这些人事上的权利的时候,我父母基本上不去参与。比如当时有回县城的机会,我爸就说,啊,知道了,却没有去争取。我妈也是,好像他们都对物质世界没有太大追求。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作为孩子也就觉得这都是合理的。还有,我家当时养了很多别人家的孩子,我爸妈就这么带着他们,一分钱也不要。我爸当时数理化都可以教,我妈又管得特别严,我大姨甚至把表姐从市送到了我家寄养。
    从我记事起,一直到我离开家,将近20个孩子,陆续在我家寄宿,这件事想起来还挺伟大的。当时就觉得很特殊,为什么不选择别人家,然后包括有的你会看到别人家会吵架说,我们家就没这种事情。我从来没见过父母吵架。
    我四岁的时候跟我姐夫到外边上学,只有我一个人,然后跟其他孩子也玩不到一块,老被欺负,所以我不是特别愿意跟他们在一起,我逐渐沦为一个旁观者。另外,我的就视觉记忆超强,童年的一幕一幕就是在自己脑子里边叠加然后产生画面感的。
    其实我们家在当地确实有些人很嫉妒,从我小时候就很明显的感觉到,因为我们一家都是大学生,所以我“变坏”的时候,很多邻居,哇,拍手称快,他们找到我妈说,哎呀,你们家陆庆屹又怎么样了,去告我的状。
    我当时不理解,现在我回过头去想,重新拿出来给他慢慢揣摩那个味道,才发现,原来是这样子,那些人还挺坏的,而当时还有点懵懂,不是很明白怎么回事。其实我是负罪感特别强的一个人(担心对父母造成影响),但这类事情对我父母根本造不成干扰,他们太强大了。
    “全县的人都看了这个电影,但是对我爸妈没有影响”
    这个电影也是我对家人的一个承诺。我给了自己一个交代,这段时间就没有白费了。之前我拍的是视频,而且经常拍摄的对象主要是我的亲戚们。我表弟有次说,拍也不给我们看,别拍了。我说以后会看到的。这实际上就是一个承诺。我现在终于做出来了,好像这些事情都有了一个归宿。完成这部电影的那一刻觉得很轻松,同时又觉得挺不容易的,一瞬间闪过非常多的念头。
    我爸妈是在尤伦斯看的第一场,我妈妈说早知道真是电影我就穿好看一点。然后主要是我爸说了一句“谢谢我的儿子”。
    这部电影对他俩说就像一道菜,吃完了,“噢,行了,知道味道了,不错”,之后就再也没评论过。也没什么好评论的,因为是自己的生活嘛。之前他们回到老家后,周围邻居都没有看过;现在全县城的都看过了,上街跟我妈打招呼叫她“李嬢”,我妈也就“嗯”这样,没觉得对自己生活有什么改变。
    我讲个故事,1997年的时候,我爸妈还完所有欠债,买了全县第一台录像机,花了2万块,同年我三舅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花了3万块。这就是我父母的选择,不同的人对人生的选择是不一样的。
    就是他们俩这样的人,别人以及外在环境能对他们有撼动吗?我觉得不可能的。该做饭还做饭,该买菜买菜,就这样而已。
    这部片同样还牵系到了家乡其他很多情感。昨天晚上我妈给我打电话,然后说到我的保爷(相当于教父)。我的保爷很凶,他可是直接可以伸手抽我大嘴巴那种人。他给我妈打电话,说:“哎呀我看环球时报,看到陆庆屹了,那么一个小孩现在怎么就那么大了。我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见上庆屹一面。”因为他现在外地,坐在轮椅上了。我妈就说:“让他去看你!”
    我爸的另外一个同事,七几年的时候,他要买火车票,要借一块五,找了三个人都没借,我爸一下子就借了。他一直记到现在,他女儿还问说,那你还人家了嘛,他赶紧说还了还了。我觉得记录的意义就在这里,它能唤起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些遥远的时光。它不只是说记录当下的事情,更牵涉到我们当下的日子的来处,尤其是我们身处从农耕文明向现代文明过渡的阶段。
    有人觉得四个春天展现不了中国家庭的典型性,但我觉得没有一个家庭能代表中国家庭,如果说代表独山县家庭了,那就拍打麻将好了。最简单的就是这样,或者拍给压岁钱的时候你给一百,我给二百,非要去拍这些东西吗?这些东西任何人都知道,凭什么你就不能拍一些有生命力的东西,我认为积极的东西怎么就被唾弃了?我不明白。
    
    《四个春天》剧照
    凭什么我不能做一个纯洁的人?
    我1991年的时候说过:“我就是艺术,我的生活就是艺术品。”那个时候我还没看过杜尚,但精神却是契合的。我认为这是艺术,那么这就是艺术。艺术是什么?艺术就是你生老病死、柴米油盐之外的精神需求。
    我之前可以一秒钟之内决定去矿山做矿工,并不觉得是我要炫耀给谁看,可能多年之后别人说会觉得:哇!这是段经历啊。在那当矿工的时候,我就要当一个最好的矿工,我愿意这样去生活,我每天出矿比别人多两车,我就觉得很成功,我看到我自己生命力是什么样的。
    十几年前,我们有个球队,我没有和其他队员深聊过,但有一次喝酒,聊起了人,我说我就是个纯洁的人,他们哄堂大笑,笑话我说话不脸红,但我认为我就是这样的,我凭什么脸红?然后过了十几年,他们又和我讲:“你还真是这样的。”很多人都会去想那些特别复杂的事情,但凭什么我就不能做一个纯洁的人?
    所以我不是很理解现在会把纯洁当成一个笑话似的东西。我觉得做一个复杂的人或者纯洁的人,都没有任何问题。但不能你要做一个复杂的人,然后阻碍我想做的,我觉得不要相互干扰。
    任何作品都是作者内心的反射。有的导演表演稍微丑陋的消极的东西,那也是他想表达的东西。那我可能看不到那些东西,或者我看到也给屏蔽了。但我并非只是想要强调积极的一面。影像呈现是个人视角的反映,而创作者往往按照个人的需求去面对镜头。因而我是挺美好的,我觉得我内心挺好。
    有人认为艺术家应该针对那些让自己痛苦的主题创作,可是凭什么?!门德尔松就创作那些熠熠生辉,特别春光明媚的东西呀。我也更倾向于拍摄一些有生命力的东西,我认为积极的东西,而且电影里展现的场景,就是我个人的生活。我就是一个完全透明的人,我在豆瓣上什么样子现实生活中我就是什么样子,一点差别都没有。这一点也像我爸妈,他们就是完全透明的。我不喜欢遮遮掩掩的,别人喜欢有隐私什么的,但是我是无所谓别人问的,我不介意这些。
    况且,影像为什么要承担那么多意义?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功能?法国纪录片《塞纳河畔》就是懒洋洋的片子,展现塞纳河畔的风情,就和咏叹调一样,为什么需要一个主题?
    另外也不是我刻意从生活中选择更积极的去表现,而是生活本身确实是在产生一些积极的变化,这种变化它是很自然的。比如说到后来他们开始用微信,这是时代的进步。以前我们家不能团聚,是因为我们家买不起火车票。很多人可能很难理解。怎么可能穷到这种程度,可是就是这样。我们当然想团聚,但从沈阳到我们家,加起来四十几块钱火车票,买不起。而最近这些年,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有些压抑的纪录片所触动,这就是这人生百态,什么样的情感样态都有,我觉得没有问题,我看那种片子也会触动,也能共情,这不是我的家庭带给我的,而是我很早就出来流浪,混江湖,要和不同人打交道的经验带给我的。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