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很多写作者而言,主题如同祖宗、领导或老板。主题深刻与否成了能否动笔的重要甚或唯一标准。但是,写作《教授与狗》,我真的没考虑什么主题。 一次失误的慰问,就是这篇小说的开口——如同剧作家所说的激发事件吧。沿着这个开口深入,可以催生不同的故事走向,进而开掘出不同的主题。官场黑幕、知识分子劣根性等,这都是显而易见的指向,也是一般写作者的纯熟套路。实际上,这篇作品也确实表达了这些内容。但是,仅仅如此,我觉得很不满足,以至意兴阑珊,懒于动笔了。 促使我写完这样一篇小说的,恰恰是主题之外的一些东西。 首先,我放弃了人物整合,不致力于强化戏剧性的冲突。回到构思阶段的初衷,且看一次错误的慰问能够演化到什么程度并产生什么后果。显然,这样的写作颇有点信马由缰的意思。好处是,它能最大程度地还原现实,再现当下的社会生态,甚至可能呈现出类似非虚构文本的美学特征。当然,处理不好,作品结构松散、人物形象模糊,也可能是一篇寡淡的流水账。 写作里有一种方法叫目标法。我理解的目标法,就是明确故事的结局,然后从后往前繁衍故事。这样的写作,作者目的明确,信心十足,结构精巧,榫卯合缝,阅读效果顺畅。但是,这种对我来说比较熟练的写作方法,因其明显的制造感,已经让我略感厌倦。 就像一次无目的的旅行。第一次,我不知道故事能发展到哪里。有点刺激,也有点茫然。经验告诉我,这样的写作,很有可能虎头蛇尾甚至半途而废。 生活本来就没有结局。传统故事都有结局。现代叙事只有结尾。有了这样的感悟,我顺着我以为的情节走向,因循着生活的逻辑,追寻着事件自身的可能性,尽可能让现实在我的笔下流动起来。 比现实多了一点荒诞,比喜剧多了一些悲情,这是我的第一感受。继而,我发现了荒诞与悲情里的朴实与温暖。这是一种混杂的感受,类似一锅的酸甜苦辣。一万五千字的短篇,十几个人物。我尤其注意出场不多、甚至一闪而过的次要人物。在我看来,就是这些主要任务之外的小人物,构成了现实的质感。一篇没有或缺乏质感的文字太配不上这个时代。念及此,什么主题不主题的,我真的就不太在乎啦。 我的内心一直相信,只要是诚实地写作,真实地面对现实,主题是自然生发的。换言之,主题无处不在。稀缺的是写作者的立场与勇气。是的,主题不必刻意追求,真实就有主题,真实就是主题。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