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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少功《修改过程》:野生动物与不在场的花朵

http://www.newdu.com 2018-11-15 《杨子江评论》 项静 参加讨论

    壹
    不久前的历史总是很难书写的,更难书写的是仍在延续之中的当下历史。具有知青身份的作家韩少功,一直以来都执着于书写自己这一代人的生活和历史,给予他们的生活以表征、描述和重塑,在反复的叙事和延进中,一代人的自我变迁已经成为观察当代中国社会发展的便利门径。新作《修改过程》在这个意义上,是书写知青生活经历的《日夜书》之延续,作品中的主人公是中国当代历史上具有重要转折意义的1977级大学生。时势造人,高校停止招考之后,全国乱局消停、拨乱反正之后第一次面向不同年龄层次不同出身青年们的高考,他们是中国教育历史上特殊的一届大学生,是经历出身最为庞杂多样的一个群体,这种景观既空前又几绝后。各路大龄青年带着各自的前历史涌入校园,在高考选拔机制的分界线和新时代的召唤下,一群“野生动物”走进了一个陌生、崭新和充满幻想的人生社会空间:
    其中一些当年玩过大串联,操过驳壳枪与手榴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相对于应届的娃娃生,他们有的已婚,有的带薪,有的胡子拉喳,有的甚至牙齿和指尖已熏黄,都自居“师叔”或“师姑”,什么事没见过?照有些老师后来的说法,这些大龄生读过生活这本大书,进入中文系,其实再合适不过。让他们挖防空洞、值班扫地、食堂帮厨什么的,也总是高手如云手脚麻利。但在有些管理干部眼里,这些人则是来路不明,背景不清,思想复杂,毛深皮厚,相当于野生动物重新收归家养,让人不能不捏一把汗。
    这个半昧半明、面目模糊的人群在小说发生学的意义上是《修改过程》的开端或者起源,萨义德曾经别有洞天地使用了“开端”这个概念来探讨它在文学批评、方法论和历史分析方面的“意图与方法”,“起源是神学的、神秘的和有特权的,而开端则是世俗的、人造的、不断得到检视的。” [i]
    开端作为一种思想,是一种现代的创造性产物和主动的选择,它有意识地产生意义和区别,并为后来的文本提供依据与合法性。韩少功选择具有“野生动物”属性的1977级大学生作为主要叙述对象,能够在意义和区别上满足叙事的幻想和期待。这个人群几乎蕴含着时代发展和历史背囊中所有的秘密、忧伤、理智、傲慢与愚蠢,他们后续人生的跌宕起伏,风景的光怪陆离,他们聚合的短暂与分离的漫长,以至于看起来跟我们置身的时代波浪互相映衬、相得益彰。这群人中的肖鹏在人生、事业的寂寂无聊中想要发言来完成自我救赎,他选择成为一个网络作家(新时代新潮和比较近便的身份)。作家是言成肉身的人,是把“野生”世界转化成言辞的人,他要把这个人群的前尘往事和在世言行张扬给世界——想象的读者们看。
    网络小说与纯文学或者说1977级中文系这个班上人们所习惯的那种文学不同,它在无关紧要的社会地位上造反了,传播中发酵成难以控制的公众反响,并且波及到真实的生活中,像搅动了一潭死水,打开了他们正在走向或沉默暗淡或者煊赫热烈的人生厚重的幕布。肖鹏的作品以自己同学的真人真事为基础,那些几乎可以对号入座的故事,跟社会公共事件搅在一起,没有人有闲情逸致去分析虚构与真实的关系,它激发了民众猜测和议论的热情,引起了生活中的具体困扰和再次发酵。比如任职报社高层的陆一尘因为这部小说,网络暴民已盯上了他,领导来严肃谈话把他当成了问题人物。连手下几个女记者、女编辑也开始议论他拍头、拍肩、拍背、拍膝盖等下流证据,看上去也蠢蠢欲动,要加入抹黑大潮。陆一尘被逼得要出去避风头,但是又怕越躲避越显得心虚,坐实了肖鹏在虚构中所加的恶名,反而会诱发一些前女友、前情敌落井下石的更大兴趣。总之,网络小说制造了一个困局,一个生活中的难题,也是这个复杂的撒播到世界各处的人群再次相遇的机会,是一个由于虚构而被迫产生的,被生硬地再造出来的“情感共同体”。
    小说的第一部分是一个由此而刺激出来的噩梦,陆一尘和肖鹏为了虚构与真实的问题而争吵和辩诘,生活一下子变得鸡飞狗跳。网络小说是一个引爆点,韩少功把一部涉及真人真事的网络小说的写作作为引子,设置了一个虚构和现实掺杂相间的叙事氛围,自由穿插在两部小说中的人物虽然有部分的差异,但却是高度重合的。当下的现实既是失意落寞的大学教授肖鹏开始写作的时间,又是《修改过程》的叙事者开始写作的时间,在这个时间点上,1977级毕业生一部分功成名就比如马湘南即使个人生活不如意但一路通吃、赚得盆满钵满,社会名流陆一尘生活多姿多彩,辛苦恣睢的小人物楼开富移民民国外做起了同胞们的生意,痴情的赵小娟,心中始终记着年轻时候许诺的林欣,她们中规中矩做着老师,或者如史纤这样从集体中跌落的同学落魄遁入底层。曾经的青春火焰和自由梦想被现实定格,一切都尘埃落定,按照社会地位和资源重新排序,他们从各自的位置出发,再次聚集在叙事的空间(小说)和真实的空间(同学聚会),回到1977年那种命运和情感的短暂共同体之中。
    贰
    他们从社会的不同走向“校园的大同”,然后再走向五湖四海的分裂,再次在时间和小说的召唤中,走到一起来,怀旧质疑中带着期望、失望。架构这种大开大合生活经验和人生故事的小说是非常困难的,韩少功和小说中的肖鹏都选择了《日夜书》中曾经使用过的纪传体方式讲述人群中每一个被选中的人。以人物为中心的呈现方式,围绕一个人的来处、现状和去处,以时间为中轴把1977级一班人的生活分为两个自我,从前和现在。
    毕业是一个重大时刻:“一个具体利益突然逼近的微妙时刻,也是有些人日后不堪回首的时刻”,他们在“故事”中成为被时间和时势塑造的人。跟突飞猛进的时代距离最近的是马湘南,出身厅长家庭,母亲是党校教师,阴差阳错按照母亲的意志进入中文系,他对于古板的家庭、信仰和教育都是反抗者,这些完全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刺激,他对于商机和投机却有着天生的敏感和洞察,在学生时代已经嗅到时代剧变的气息,并在其他人还处于懵懂状态中时已经开始他实利主义的实践。最早看透了社会发展路线的马湘南,成为了社会发展的最大获利者,利用一切机会钻营敛财暴富。马湘南根本记不起肖鹏这个人,好半天才想起绰号邋遢拉夫斯基,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个经常提着棋袋子串门的黑胖子。马湘南完全不在意被写进网络小说这件事,被陆一尘架秧子起哄后,对付肖鹏他只想到用暴力解决问题,但是转念一想又怀疑陆一尘是给自己设置圈套,对一个机警的商人来说,双方都不值得信任,文学更是无足轻重,“这年头居然还有小说,还有神经病来读小说。那些臭烘烘酸掉牙的东西比数学还添堵,比条形码还花眼睛,拿来擦屁股也嫌糙。”马湘南的人生最没有悬念,胆子大脑子快,按照资本的逐利原则几乎可以为他的人生画出最贴切的线路,包含学生时代的考试舞弊,贩卖文学杂志,1980年代开始的“投机倒把”,偷梁换柱承包工程,投机房地产、假慈善真揩油等等关键词。个人生活却是极其不幸福,妻子偷偷录音觊觎财产,儿子不争气与他离心离德。同时他的血液里又无法祛除时代给予他的印记,无处排解的情绪都转化成对往昔的回忆和模仿,比如他带领员工跑步,唱革命歌曲《打靶归来》《沙家浜》,这个人物形象在《暗示》中多次出现,他突出的性格和形象已经超越了大路化的故事所给出的意涵。马湘南是小说中最早去世的同学,他赞助和支持了同学聚会,一个强力人物的死亡是宿命和生命的局限,也是一个充满活力、躁动、无序而又有天真和爱的时代结束的信息。
    与马湘南相对的是史纤和毛小武,他们在学生时代因为偶然事件或者说是必然的命运就被挤出了集体,从同学的平均水平中跌落。史纤是来自乡野的诗人,闻名四乡八里的大秀才,既懂新诗又通旧体,既能写祭文又能开偏方,还当过一年多生产队长,像一个闯入城市的怪物带着口音和乡村世界的规则,尴尬一步一步融入集体生活。他对知青们对乡村的描写大为不满,他要写乡下的好,乡下的乐,乡下的干净和自在,乡下的春种秋收和天高地广。他因此变得更加不愿说话,更愿意一个人去忠烈祠独来独往。他用乡村的方式对待闹鬼事件,却遭到被指认封建迷信的批判,他成了无组织纪律,把校园里搞得乌七八糟的一个大笑话。接二连三地卷入打人、偷窃事件,他越来越格格不入,身心两亏,受伤又受气,活得更加悲壮。固然同学们也极力呵护他,但到最后他还是发了“青藤疯”,一种春天里瓜豆牵藤时节常见的疯癫,被带回乡下,从此就消失在同学的视野中。来自城市底层的毛小武一介武夫,他从来没有对中文系的知识感兴趣过,他绕哑铃,击沙袋,少林拳,跆拳道,单手俯卧撑……靠一身肌肉保护了老妈,保护了姐妹,保护了众多小兄弟,直到在南门口打出一番声威。进大学后,他顺理成章当上体育委员,在追窃贼的时候,主动包揽了责任,作为主犯背起了处分,入狱劳教一年。他后来扛过包,贩过酒,卖过光碟,当过门卫,开过铲车,只差没去操刀打劫,一张马脸越拉越长,两颗死鱼眼珠越来越黯,目光总是往下沉。用他的话来说,他活得越来越“瘪”了,越来越“硌”了。史纤和毛小武都在寻求再次进入那个情感共同体的机会,但总是隔着层层屏障,不得其门而入。
    居于中间阶层,小职员家庭出身的楼开富,小心谨慎,处心积虑地谋求政治上的升迁渠道,他获得了国家单位的身份,却并不舒心,娶了比自己门第高的妻子,但却得不到妻子家人的尊重。妻子的一场疾病和出国辞职,让一个社会精英遁入社会底层去做货车司机,他健身跑马拉松,以修饰自己的社会身份,他有时还递出一张名片,证明他是M社区中老年健身协会主任,党员QQ群召集人。见到老同学,去聚餐时必备上小礼品,比如笔记本、文件夹、手提包、旅游帽什么的,都印有某某会议纪念的字样,使他当下的身份更为莫测,似乎是在私企打工,又像是党政官员,或是业余兼职的党政官员,营造出仍出入于权力部门的假象。在被汽车撞翻之后,他肯定是下意识跳了出来“海阔天空我们在一同长大/普天下美好一家”的歌词。楼开富的故事在肖鹏的小说中还有另一种可能,他根本没有遭遇变故,而是顺利出国,妻子开了著名的律师行,成为国际精英,靠着处理国内移民生意大发其财。肖鹏的说法是他听说了这个版本,“只是定稿时犹豫了,难以取舍。他现在的打算是,不妨把两稿都上挂,比较一下不同写法的效果,也是一乐。小说么,不是国家档案,再说档案也不一定真。管他呢,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楼开富的两种生活故事,在空间上可上可下,就像岌岌可危的中间阶层的处境。
    《修改过程》是《日夜书》之舒缓和从容的一个变体,行文瘦削而简练,有一种峻急的气势,去凿穿业已成型的社会的层叠褶皱,有一种独属的兴致去揭开一个个的人生包袱。从肖鹏、陆一尘、赵小娟、林欣、楼开富、马湘南到史纤,众人生活现状和人生变故的粗略线条一览无余,或者风急火燎、言辞闪烁地一瞥台前幕后的社会景深。人们的生活故事不是平铺直叙的,他们穿插绞合在一起,彼此有着疏淡的关系,没有严格的逻辑承接。《修改过程》以急促的语气,粗俗痞气的语言排除了此类四十年往事浮沉的回忆性小说温情主义讲述方式,营造了一种粗俗、混乱、浑浑噩噩的生活氛围。生活中或者说肖鹏的写作中都是一地鸡毛的凡俗生活,比如陆一尘预订自己外出的航班和旅馆,会为一个包不包早餐的事,价格折扣多少的事,喋喋不休、死缠烂打,一招不成再上一招,已说出了一头老汗。众人虽然性格各异,故事缠绕交织,但他们几乎都没有明确的自我意识和超越个人的追寻思索,公共性空间也是未及开启已经怅然关闭,比如陆一尘和肖鹏关于自由与自我的争执,史纤关于乡土自主性的努力,在揶揄性的叙事中,尘归尘,土归土,没有擢升任何不在场的花朵。
    叁
    肖鹏的小说激怒同学的部分在于它的私人性、狗血和吸引眼球的社会热点。在现实的社会环境中,这可能根本不是通用概念中网络文学本身的功能,我们视域中的网络文学几乎很少跟现实对接,他们遁入的是另外的空间,而负载这些能够彼此交流的情感层云往往是新媒体和即时社交软件。网络文学所承担的功能,类似于1980年代文学与社会的甜蜜互动,带有想象的性质,是想象中的网络文学与现实再次发生关系的一种方式,一种奇怪地掀起私域风暴和共情空间的可能。
    但非常遗憾的是,肖鹏对于同代人的人生故事,几乎没有付出共情的能力,也不愿意去寻求真相,更不会去掩饰、美化,他是为了克服自我生命凋零的危机,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属于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所以在网络小说中出现的事件和人物都经过了变形处理,都是从庞大现实中摘取的狭窄长条。所以我们在这个两个叙事者缠绕并快速推进的故事中,看到的都是萧索的情愫。《修改过程》的叙事者在面对共同的现实时,又后撤一步,他融进了新的地平线和视野,包裹起了肖鹏叙事中的虚构与真实,但叙事者依然是一个冷淡的观察者,而不是任何一个参与者,他没有释放“不得体”的多余感情。《修改过程》几乎摒弃了描述式的语句和抒情话语,通篇是陈述式的叙述语言,这是作家失去热情精神状态的呈现,或者这次写作可能是一次好奇心过重的戏仿,一次文体和语言的实验。
    《修改过程》采取了连环套的方式,小说中有小说,故事背后还有其他的故事,观察者背后还有另外的眼睛在注视,在这个意义上,书写行为与写作者是笼罩文本内外的催化器,也是把小说从市井烟火中拔擢出来的一个路径。小说不遗余力地呈现了具有书写能力的知识精英,比如网络小说作者肖鹏,自青年时代起就宣扬为自由血洒大地的陆一尘,当然还有其他几位以文字为生计的同学。小说随时穿插关于写作的种种知识见解,颇具反讽意味的是,写作、文学、虚构等等书写行为一直是常备被奚落嘲讽的随手佐料,无论是肖鹏还是《修改过程》的叙事者都一边嘲笑“文学”,一边用“文学”的方式漫步几十年的历程。
    文学在1980年代的黄金记忆在小说中几乎没有特别涉及,小说整体上是以诙谐讽刺的语调来对待的,像一场随时随地吐槽文学的相声,比如叙事者大肆讥笑1980年代最对口味的现代派:“是大乱天下的学术魔头,一时流行的尼采和柏格森。尼采的酒神精神太好了,简直就是捣乱精神。柏格森的直觉主义也太对了,简直就是不读书主义,是天才的浑不吝,是痛快的去他娘,是最最前卫的‘怎么都行’”[2]。对于小说与生活之间的关系充满了怀疑和疑问,揣测很多人对生活的无知、失望、愤怒来自小说的误导;猎奇的故事和在大千生活中选择出的“一”,遮蔽了真正的生活;小说一旦开始就失去了控制,按照自己的惯性前进,不是它塑造了人物,而是被人物所塑造;小说与生活之间划等号是一个天大的错误等等。肖鹏对作家们也极力嘲讽,他们好像更喜欢聊版税、评奖、文坛八卦,聊足球和古董,聊文学本身反而变得稀奇。从文学传统、写作技术、文学与现实的关系,文学生态,做了一次远距离评判式的全方位检视。
    林欣在聚会记录片中有一个配音:“在很多人看来,林欣的失望就是文学。不是吗?文学是人间的温暖,是遥远的惦念,是生活中突然冒出来的惊讶和感叹,是脚下寂寞的小道和众人都忘却了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约定。三十年过去了。在纷纷扰扰的岁月中,我们来来往往,飘萍无迹,动如参商,任岁月改变我们的面容,我们的处境,我们的经验足迹,只是心中渐渐生长出更多的感怀——也许这就是最广义、最本质的文学?”[3]小说中还有一段肖鹏与惠子充满机锋的对话,文学作为一种把“事实”转化为“可知事实”的基本工具,文字以及文学——西方文学中广义的literature,名是实的敞开,是实的到场,是其本身携带的硬度和温度的实。尽管是讽刺文学,但在现实面前,可能也只有文学能够制造这种共处同一个世界的机会了,这是叙事带来的情感力量,而文学对于他们来说曾经是人群的共同情感。
    《修改过程》可以看作一个关于文学的隐喻,文学作为一个干扰性的突发事件,影响了生活的正常进程,被干扰到的人们借着文学的方式彼此观看,再次分享或者想象一次情感上的相逢。解构文学的过程发现了文学世俗的存在方式、温度和硬度。时间不可遏制地流逝,生命凋零离散,社会走向分层与疏离,小说或者文学性情感可能是为数不多的几种方式,再次制造悲欣和聚焦。《修改过程》的结尾附录了班会献礼视频提纲《1977:青春之约》,是对肖鹏的网络小说狭窄视域的补录,尽可能让那个集体中的未被言及者露面,模仿生活本来粗糙不经修剪的样子。附录也是《修改过程》的再次修正,公事公办的格式更加萧索和敛心默祷,被网格化的一个个非典型化的庸常面孔,再次被看见,提示着时代和经验的复杂,像是通向曾经“荒野”的小路。
    【注释】
    [i][美] 爱德华·W. 萨义德:《开端:意图与方法》,章乐天译,三联书店2014年版,第10页。
    [2]韩少功:《修改过程》,《花城》2018年6期。
    [3]韩少功:《修改过程》,《花城》2018年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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