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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未中篇小说《如果猫知道》，《中国作家·文学》2018年第6期 孙未的中篇小说《如果猫知道》架构了一个虚实相生的世界：富有想象力的女孩沐风因为总是提出一些奇怪的问题而在现实世界中迟迟无法毕业，在会飞能说话的橘色小猫牵引下，偶然走入了一个与现实截然不同的世界，意外地遇到了也不见容于现实社会、爱唱歌跳舞的浪花，想要不依赖电源、自由自在洗衣服的洗衣机，因为有了特立独行的想法被“雪山国”通缉的海盗男孩，以及只想自由生长的植物九色花。这一群偶然结识的朋友在历险中逐渐接近自己的理想人生，并做出各色选择。 小说中，沐风在遇上那只橘色会飞的猫时，她的世界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痕，熟悉的环境变成了陌生的，自己与世界的联系蓦然断裂，这是作者建构的第二层荒诞世界。事实上，整篇小说中，每个出现的人物在进入荒诞的一端时，都与沐风一样清醒：沐风意识到“也许我并不适合这个世界”，会跳舞的浪花也说，“我想我可能不适合这里”，而洗衣机、海盗和九色花，也是抱持着一样的心情。 可是进入荒诞世界之后怎么办？很明显，荒诞世界并不是他们想到达的远方，作者继续借由小说中的人物进行探索。一方面，作者显出了与《绿野仙踪》拼命想回到现实世界完全迥异的思路：每个人都想到能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世界，建立自己与美好新世界的联系；另一方面，虽然每个人都想逃离现实世界，但无人愿意采用“遗忘”的路径以重建自己与原本现实世界的关系。因为沐风他们发现了“遗忘国”里“遗忘”这条路径的不可靠：这里只能被叫醒回到原来那个他们不见容的世界，而他们亦不愿意用不牢靠的遗忘去面对荒诞。 于是他们继续踏上了探险旅程。作者孙未用她特有的丰富的想象力、诙谐机敏的语言，不断质疑原有语词的定义与荒诞世界的合法性。然而，走过了“遗忘国”、“大树国”，“雪山国”同样有着许多稀奇古怪又荒诞绝伦的规则。渐渐地读者开始发现，原来不是某一个特定的世界，而是这些规则制约、塑造着规则中的人们成为怎样的存在。在小说中，每个人都如沐风一样，拒绝与这个世界同流，拒绝各种各样规则带来的塑造：既拒绝原有世界的规则，又拒绝荒诞世界的规则，总之不想被塑造成为任何“社会”觉得应该成为的样子。在原来的学校中，沐风迟迟无法毕业，正是因为她总是拒绝接受“人人都明白的道理”；在最终到达海盗看似完美的海上世界时，她依然想回到原世界，也是因为她拒绝在不够完美的当下停留，她期待着“下一次”。自始至终，沐风都在拒绝。这样的拒绝姿态，并不意味着沐风只是一味否定，事实上，沐风所希望的是自己能成为一个自由而真实的人，而不是一个被某种社会规则、形态、观念所认为的“应该成为的人”。回到现实世界后，对于自己“讲故事者”的职业规划，也是沐风对保持自我出路的思考和对这个格格不入世界永不放弃反抗的战书。 这样的拒绝姿态，是渗透全文甚至不知不觉中影响读者思维的，读者也开始跟着沐风发问。比如这只似乎无所不知、带领沐风进入新世界探险的猫，事实上是不是真的无所不知呢？作者一方面一直在文本中强调“世界上，猫什么都知道”，一方面又不停透露出这只猫其实不可信的信息。然而“猫知道”这件事是否那么重要？事实上，在沐风拒绝为规则同化的道路上，猫知道答案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像沐风一样，去怀疑、去拒绝、去反思一切看起来正确的、规则强加给你的东西。孙未在熟悉的天马行空里，轻盈铺展着每一处细节，再沉重叩击每个读者的心灵。小说中的指涉和隐喻，既让人回味也让人反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