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二月的最后一天。 几株油菜花在阳台外沐浴着早春的阳光,昨晚的一场小雨浸润了它们的根。一只蜜蜂正扑扇着翅膀颤微微地俯在一朵小黄花上采蜜,飞了这朵又飞向下一朵,我能感受到蜜蜂和油菜花相互的关爱。尊重物种间的互动,也尊重自己的内心,想起来颇为有趣。大概是去年的一天,我也是在阳台上放了一点蜂蜜,后来居然有一只蜜蜂飞了进来,为此我写了一首诗《一只蜜蜂闯进了我的领地》:蜜蜂的造访是大地的一种声音,它是否来刺探我的诗情? 也许我的后半辈子注定要在诗和诗歌里度过。 诗在什么时候潜入了我的生活?我不由搜寻起自己的记忆。 我们这一代遇上了高考热复兴的年代,那时街上的学校旁,各类书摊挺多,除了考试复习资料,也有文学性书籍售卖。只要有空暇,我每次经过都要进店看看,有时买回几本喜欢的书籍,便可填补一段时间内心的空白。记得曾买过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那里面充满智慧与激情的诗句,伴随我度过了许多个寂静无言,却又内心充盈的夜晚。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南昌城区主干道八一大道上,碧绿如伞的梧桐高高耸立,以致夏天来临,马路中间一片绿荫,走在下面颇为凉爽;秋天的落叶飘下来,纷纷扬扬,而我正是十八九岁的大好年华,看着它们竟然有了一些冲动,想写一首诗,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房子里,一首题为《多风的日子》“诞生”了: 在多风的日子里,我想上街,去看看那些干枯无叶的大树…… 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居然想到投稿,用信封小心地装好投出去了,但是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不多久,我参加了工作,在一家著名的药业集团从事产品检验。厂里办起了报纸,我又给厂报副刊写了一首题为《回眸》的诗,用一张质地很好的信纸誊写了,交到主编手里。等我转身的功夫,主编对我说,不好意思,那张纸弄丢了,你可不可以再写一遍?我诧异地说,那么好的一张纸啊,他说没有关系的…… 我立即当着他的面重写了一遍: 走过狭窄的陋巷/一定有古人遗落的遐想/要不我的思绪怎会如此迷茫…… 一度我曾把这句话当成自己的qq签名。若干时间以后回想这事,我才反应过来:他不相信这首诗是我写的,于是来了这么一手—提起写诗,这是一段不该忽略的话题。 一个人的生命,其实是不甘心寂寂无闻的,心灵的种子发芽成长,需要合适的季节和土壤。要感谢网络时代,是网络打开了我生活的另一个层面。 常常听说某某开博客了,我想我能不能开一个呢?要感谢年少的儿子,他对于网络的运用得心应手,帮着懵里懵懂的我开了一个,本来要用本名的,可是我的名字“张萌”过于大众化,所以就干脆叫了一个“湮雨朦朦”。博客开了,写什么呢?散文吗?但是脑子好像冻结了,那一段一段的文字都去哪儿了,百思不得,总算有一根筋开了窍,写诗吧。 《2002,我的长发》就是对以前生活的一个回想或者说诗兴的想象,至今我依然认为这是我早期较好的一首作品: 温婉的手指 轻轻地划过 我的长发 在2002年的初夏 你的额头飘着 一缕暧暖的发丝 浅浅的笑容 弥漫着我的 细致 温柔 一丝不苟的 长发 每每想起这诗,我的嘴角微微上扬,嗯, 人生快要半百了,总要有些东西替你说话,总要有灵魂深处的寄托,我想这就是我和诗歌的关系了。 在博客上从此不能自拔的事情是写诗,写心灵,写自己的精神,工作那么辛苦为了什么,每天那么辛苦,又留下什么?幸好诗歌收留了我,在这里,不管春夏秋冬,我抒发自己,留下自己的印记。看见燕子在我身边飞舞,看见阳光在山谷抒情,于是就有了组诗《在大红里抽出春天》,诗歌虽然稚嫩,但在诗里我放飞一些希冀,那是我内心的激情和澎湃。 可以说我的诗歌写作开始得有一些“鲁莽”,无人指点,没有经验,更不知怎样去汲取浩瀚文海之中那些对自己有益处的。 也许自己还具有一些诗歌写作的潜力,在写了一些诗后渐渐有了一些感悟,那就是不要和别人一样,即诗歌的陌生化,曾有一度我不看别人的诗,免得被同化,免得落俗。 诗歌的写作是清苦的,要写出一首好诗,就要有好的构思,好的句子,在写了几年之后我才逐渐摸索出了一些方法,但是在每天都诞生很多好诗的今天,想有一鸣惊人的诗作是困难的:是的,美是困难的,记得一位诗友曾经说过,“而诗却是更困难的”,在阿赫玛托娃《午夜的缪思》的诗集里,她写于1961年的《致诗歌》里这样说:你们这样引领我走过难行的道路/如同黑暗中的流星/你们是痛苦和谎言/而慰籍—从来都没有。 足以说明诗路艰辛,一如暗夜里的流星,而安慰是不曾有过的,写诗注定要靠自己慢慢摸索,慢慢走向春天。 在《我问过布谷鸟》这首诗歌里,阿赫玛托娃这样写:我问过布谷鸟/我能活多少年……/松树的尖梢颤动/黄色的光线滑落草丛…… 人居然能和鸟对话,还是那只仿佛憨厚的小鸟,看着这样的诗歌,恍然大悟,万物都是有灵的,不拘一格的,只要想象的翅膀飞翔着,诗就万物丛生,万感齐发。 读了三卷阿赫玛托娃的诗集才知道她是俄罗斯“白银时代”最重要的诗人之一,她被称为“俄罗斯诗歌的月亮”,她以赤子之心和苦难经历,抒写了俄罗斯知识分子在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困惑,以及浪漫的精神追求。 她十一岁写下了第一首诗《安魂曲》则在世界诗坛引起反响与共鸣,在家运与国事产生冲突的精神抗争之作,无疑是对俄罗斯知识分子带有自由与冒险精神的应和;透过阿赫玛托娃的早期诗歌,我们能洞察到这位伟大女诗人的天才的诗歌才气,以及她对自由的向往与追随;我想,在此基础上,我对诗歌该有了一个全面的认知,诗可达意,诗可以寓,诗虽然不是万能的,但诗的灵魂是自由的…… 在《在铃兰盛开的五月》阿赫玛托娃写道:……在铃兰盛开的五月/在我浴血的莫斯科/我将奉献群星般的/光芒与荣耀。 这位俄罗斯白银时代的夜莺,以她啼血的声音,唱出了一种不为世俗的强音,她是白银时代最富有反抗精神和理想气质的歌者。早期的她,忧郁的吟唱,中期的沉痛的呐喊继承了普希金时代的浪漫情怀,开创了女诗人知性书写的境界; 诗人不受任何诱惑而忠实与自己内心的人格,让她显得孤傲,镇静,不屈不挠,不管是生活的现场还是精神世界秘密的抒写,她都以一种富有情感色彩的伦理来契合她的表达,这里面有矛盾,有冲突,也有人生的困惑和失败。 阅读经典,有时不是一遍就能心领神会的,在捧读时,阿赫玛托娃的金色大厅时隐时现,在森林里,在涅瓦河畔,在小地毯,在白夜,在七千零三公里,直至安魂曲,她的身影和精神无处不在,一个用诗歌为利器,以诗歌言志的白银时代永久地留在了这本《午夜的缪思》里,在这里,我记住了一个伟大女诗人的样子和她的心气,虽然没有一条街道以她的名字命名,但是诗歌的花环上始终镌刻着她的名字,无数的后来者将捧着她的诗集,读着她的诗歌。 诗无止境,学无止境,写着写着,有时感觉自己穷尽了所学,非常想进一步学习深造,可是毕竟是六十年代末的人,各种学习的途径狭窄的很,不禁黯然神伤,看来只有自己苦读经典了;手上的一部《阿赫玛托娃诗歌全集》正在拜读中,但愿对自己有所助益,有所提高! 写诗是慢慢的修炼,没有一定的累积是徒劳的,曾经有个高人指点我,亲近诗歌,远离诗坛!也许我还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在诗歌的道路上每提高一步都是不容易的,新诗正在日新月异,正像春天一样。 在读阿赫玛托娃诗歌的同时,忽然觉得要写一首诗,于是就有了: 《思念晨曦》 我只能用晨曦自我安慰 —阿赫玛托娃 我正在向你献出安宁,我把手背的 皱纹抹上眸子里的安静 好让苍老一步步织成纹理 我抚养的植物们生机盎然,它们的皮肤正是晨曦 它们如此安详,如意 一如我脖子上温热的玉 我闭上眼睛,感知着 所有的跳动都是晨曦的旨意,所有的 爱情 都朝着神 晨曦只是颤动了它的核心 但愿明天,我会听到春光明媚的声音,一如春光洒在大地上,洒进我的心里。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