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絮中的诗意，你get到了吗？
    暮春夏初，芒种未满，繁花盛景，但同时也是飞絮漫天的时节。铺天盖地的飞絮几乎无孔不入，让人烦恼不已。
    然而，就是这种令我们无比“嫌弃”的飞絮，在古人眼中却是十分可爱的。古人以飞絮喻雪花，表达相思，纾解离愁。在他们眼中，这漫天飞絮不仅是一种寂寞与伤感，同时也是一种雅致和美丽。
    今日，我们为广大书友挑选出几首与飞絮有关的诗词，一起来欣赏吧。
    摸鱼儿
    辛弃疾 【宋】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注释】
    消：经得住。
    见说道：听说是。
    算：算起来，看来。
    画檐：有雕饰的屋檐。
    惹：沾住。
    长门事：据《文选·长门赋序》，汉武帝的皇后陈氏先得宠幸，后来失宠，被幽闭于长门宫。陈皇后听说司马相如善写辞赋，就用黄金百斤请他写下《长门赋》。司马相如将此赋献给汉武帝，汉武帝读了受到感动，于是陈皇后重新得到宠信。下文“千金买赋”亦指此事。
    【说明】
    这是辛弃疾最负盛名的代表作之一。通篇借春天的衰残来寄托作者的哀时怨世的情怀，表示了对南宋偏安政局的深切忧虑和悲愤。上片以春天即将逝去的花残叶败的景象，喻示宋朝南渡后不能有所振作的危弱局势；下片用借喻手法侧重描写偏安小朝廷里竟还有许多妒宠争妍的丑态，感叹南方士大夫茫茫然不知劫后湖山已成残局，弄不好则无论此时得意失意都将同归于尽。词的结尾用唐人李商隐《北楼》诗“轻命倚危栏”的句意，写出一片斜阳烟柳的凄迷景象，让人感到真是愁到极处，也就是危险到极处。
    传说孝宗皇帝读了这首词“颇不悦”（罗大经《鹤林玉露》甲编卷一），可见它的确刺着了南宋当局的痛处。论者指出：“此词颇似屈子《离骚》，盖谗谄害明，贤人失志，为古今所同慨也。”（刘永济《唐五代两宋词简析》）它与《离骚》相似之处就在于用“香草美人”的比兴手法来抒写政治牢骚。此词风格偏向柔美一路，但它与一般写儿女情和风月愁的婉约词不同，而是一种“摧刚为柔”的特殊风格。
    破阵子
    晏殊【宋】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注释】
    新社：社日是古代祭土地神的日子，以祈丰收，有春秋两社。新社即春社，时间在立春后、清明前。
    碧苔：碧绿色的苔草。
    飞絮：飘荡着的柳絮。
    巧笑：形容少女美好的笑容。
    逢迎：相逢。
    疑怪：诧异、奇怪。这里是“怪不得”的意思。
    斗草：古代妇女的一种游戏。
    【说明】
    此词是晏殊讴歌青春，吟咏大自然之作。该词通过清明时节的一个生活片断，反映出少女身上显示的青春活力，充满着欢乐的气氛。
    作者以流畅轻淡的笔触，描写了暮春的迷人景色及天真少女的斗草嬉戏欢乐心理。词的上片描写自然景物，“梨花”“碧苔”“黄鹂”“飞絮”的动态，既体现了词的语言上的节奏感和韵律感，又从视觉的角度表现了暮春的幽长和寂寥，暗示着春的恬静气氛，加重了春的神秘感。词的下片描写人物。“巧笑”已闻其声，见其容；“逢迎”更察其色，观其形。“疑怪”两句通过观察者心理活动，用虚笔再现“女伴”的生活细节，将村姑的天真可爱一笔点到，与上片生气盎然的春光形成十分和谐的画面美与情韵美。“笑从双脸生”一句特写，收束全篇。
    唐多令
    曹雪芹【清】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毬。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注释】
    唐多令：词牌名。双调六十字，前后段各五句、四平韵。
    粉堕：与下句的“香残”都指柳絮堕枝飘残，亦可隐喻女子的死亡。百花洲：《大清一统志》：“百花洲在姑苏山上。”林黛玉是姑苏人，借以自况。
    燕子楼：典用白居易《燕子楼三首并序》中唐代女子关盼盼居住燕子楼怀念旧情的事。后多用以泛说女子孤独悲愁。
    逐对成毬：形容柳絮与柳絮碰到时，粘在一起。
    “空缱绻”二句：小说中多称黛玉风流灵巧，词句说，徒有才华。又“风流”亦言儿女情事，故两句又是心事总成空的意思。缱绻，缠绵，情好而难分。风流，因柳絮随风飘流而用此词，说才华风度。
    谁拾谁收：以柳絮飘落，无人收拾自比。
    “嫁与”句：亦以柳絮被东风吹落，春天不管，自喻青春将逝而知己无法来过问。“凭尔”二句：忍心看柳絮飘泊在外，久留不归。寓意则写黛玉生命将尽时，对知己的内心独白：“时到如今，你忍心不回家来，我也只好任你去了！”
    【说明】
    此为黛玉词。
    这首缠绵凄测的词，不但寄寓着她对自己不幸身世的深切哀愁，而且也有着那种预感到爱情理想行将破灭而发自内心的悲愤呼声。全词语多双关，作者借柳絮隐说人事的用意十分明显。如“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不但以柳絮之色白，比人因悲愁而青春老死，完全切合黛玉，而且也能与她曾自称“草木之人”巧妙照应。歇拍六字的双关义竟与我们多次提到的佚稿中宝玉出走不归、黛玉泪尽而逝的细节若合符契。从这一点上去看这首词，它对我们研究作者写宝黛悲剧的原来构思，也是有启发的。
    临江仙
    曹雪芹【清】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围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注释】
    临江仙：词牌名。双调六十字，前后阕各三平韵，一韵到底。
    白玉堂：这里说柳絮所处高贵之地。春解舞：说柳花被春风吹散，像在翩翩起舞。
    均匀：指舞姿柔美，缓急有度。
    “蜂围”句：意思是成群蜂蝶纷纷追随柳絮。或以蜂蝶之纷乱比飞絮，亦通。
    随逝水：落于水中，随波流去。
    委芳尘：落于泥土中。委，弃。
    “万缕”二句：意谓尽管柳絮随风，忽聚忽分，柳树依旧长条飘拂。
    “韶华”句：意即休笑我，春光中的柳絮本是无根的。
    频借力：不断地借助于风力。
    【说明】
    此为宝钗词。
    宝钗与黛玉这两个人物的思想、性格是不同的。作者让宝钗作欢娱之词，来翻黛玉之所作情调缠绵悲戚的案，看上去只是写诗词吟咏上互相争胜，实际上这是作者借以刻画不同的思想性格特征的一种艺术手段。
    但是，作者所写的钗、黛并非如续书中所写的那样，为了争夺同一个婚姻对象而彼此成为情敌（黛玉对宝钗的猜疑，在第四十二回“蘅芜君兰言解疑癖”后，已不复存在。事实如脂评指出，贾府上下，人人心目中宝黛都是一对未来的“好夫妻”），作者也并不想通过他们的命运，来表现封建包办婚姻的不合理（因为写包办婚姻不合理，如脂评指出已有“迎春含悲，薛蟠贻恨”作代表了）。
    作者所描写的宝黛悲剧是与全书表现封建大家庭败亡的主题密切相关的。细看词的双关隐义，不难发现“蜂围蝶阵乱纷纷”正是变故来临时，大观园纷乱情景的象征。宝钗一向以高洁自持，“丑祸”当然不会沾惹到她的身上，何况她颇有处世的本领，所以词中以“解舞”“均匀”自诩。黛玉就不同了，她不禁聚散的悲痛，就像落絮那样“随逝水”“委芳尘”了。宝钗能“任他随聚随分”而“终不改”故态，所以黛玉死后，客观上就必然造成“金玉良姻”的机会而使宝钗青云直上。但这种结合并不能从根本上消除宝钗和宝玉在封建礼教、仕途经济上的思想分歧，也不能使宝玉忘怀死去的知己而倾心于她。所以，宝钗最终仍不免被宝玉所弃，词中的“本无根”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以上内容摘编自《红楼诗书情韵》《古今文学名篇》）
    来源：人民出版社读书会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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