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之地 □安 宁 我是内蒙古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的一名老师。我出生于山东的泰山脚下,那里人口稠密,给予我源源不断的关于人与人关系及其彼此困境的创作灵感。7年前,我又定居于内蒙古,那里人烟稀少,在草原上,人更多地是面对天地、自然和内心。恰恰是这样孤独的直面自然的生存状态,让人类的静默更接近于艺术与哲学。而这所有的人生历经,又因有了写作的馈赠,让我的生命不论行走至何处,都始终丰盈。 很多个深夜,当所有人都睡了,就连天空和大地的呼吸也变得很轻,仿佛这个世界从来不曾存在。我结束每晚的写作,站在窗前,看向漆黑夜色中沉睡的万物,常常忍不住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倦不休地写作,将工作之外的时间,几乎全部给予了孤独? 我想,这样一个问题,或许每一位写作者都曾经在深夜中问过自己。世界充满了喧哗与诱惑,而写作,并不能带来多少世俗的利益,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永不停歇地写下去?或许,在不同的人那里,会有不同的答案。但对于所有热爱并一生坚持写作的人,最为终极的答案,一定是我们需要写作,就像我们不能没有灵魂。它是所有孤独写作的个体,与这个世界进行对话的最为有效的方式。世界上没有哪一个人,可以像写作这样,在暗夜中默默陪伴,让我们的生命变得更为饱满,可以跳出琐碎庸常的世俗生活,在文字创造的世界中,敬畏于生命的高贵与尊严。 此刻,恰是生命给予的这份馈赠,让来自天南海北的我们,相聚在这里,并将开启4个月的美好旅程。而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问自己的另外一个问题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前往鲁院,从一名大学老师,重新回到已经陌生的学生身份?无疑,鲁院是作家的摇篮,是文学的圣殿,多少作家在关于鲁院生活的记录中,都用无比深情的笔触这样描述此处的学习历经。而我,却更愿意将鲁院视为创作最为理想的梦幻之地。这里蕴藏着我对于写作所有的渴求与期待,我将会遇到有趣的灵魂,汲取文学的营养,获得写作的指引。我将重新开始对于文学与创作的思考,在更为广阔的历史视野中,审视自我创作中的局限与问题;在与依然充满着青春激情的灵魂的碰撞中,寻找最适合于自己的写作的方向与道路,并不断提升对于人与自我、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世界关系的认知的高度。 而这样一段因暂时脱离了工作和世俗生活,变得无比纯粹的梦幻般的人生历经,必将长久地影响我此后的创作。我呵护这样一个闪烁着纯净光泽的梦境,犹如呵护写作在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位置。而此刻,正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梦,才刚刚开始,这多么美好。 文学是生命打开的方式 □包 倬 春天已经来临,草长莺飞,世界蓬勃,我们以文学之名相逢。很荣幸在接下来的4个月里,能感受北京的春夏,共同沐浴文学的圣洁之光。这是万物生长的季节,它充满了寓意,没有比这更好的相逢时机。天下因有文章而光明,愿文学和友谊,永远照亮我们的内心。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因为文学,我们一见如故。于是,我想谈几个跟“故”相关的词。 第一个词是:故事。 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在瑞典学院发表演讲,主题就是“讲故事的人”。对于一个写小说的人来说,世界是由故事构成的。故事是构成世界的沙石,小说是通天塔。马尔克斯认为,“小说是用密码写就的现实,是对世界的一种揣度。”即使如《百年孤独》那样的作品,仍然是“没有一行字不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的”。15年来,我一直在想,小说是什么?小说从哪里来,又指向何方?一个人的思考如盲人摸象,我寄望于这段时间的学习,能够解我心中之惑。 第二个词是:故乡。 我的故乡在四川凉山,这是一个以音乐和贫穷著名的地方。我们习惯在“凉山”前面加上“大” 字,其实是为了彰显故乡在我们心中的地位。那是一片像拉丁美洲一样的土地,神秘、荒蛮,那里生活着毕摩、歌手、诗人……而我只是那片土地上的一朵蒲公英。今年,我已离开凉山20年。“作家这种职业,他的技巧、他的构思才能,甚至他细腻隐蔽的叙述手法,应该是在青年时代就融会贯通。我们作家就跟鹦鹉一样,上了岁数,就学不会说话了。”这同样是马尔克斯的观点,如果真如他所说,那我们写下的文字,其实就是故乡的底色。故乡就是世界,故人就是世人。 第三个词是:故去。 我曾经读过刘震云的一篇文章,《文学解决了生死问题》。他认为文学有一个作用,这个作用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其他的学科、任何民族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这个问题是生死的问题。人都会死,这可能是最大的悲剧。但是文学人物却不会死,贾宝玉、林黛玉,他们不但没死,而且也没老。所以,等待着作家的,正是写下那些不死的灵魂。 文章千古事。这些年,我渐渐明白,写作是一种宿命。我将读书、写作和思考,等同于生命本身。我写下疼痛、欲望,以及人世的艰辛,只为发出一只蚂蚁的呐喊;我写下梦想、希望、坚韧和善良,只为彰显人世之光。如果将文学从我的生命中抽离,那就是将骨头从我身体里剔除。葡萄牙作家佩索阿在《惶然录》的开篇写道,“一旦写下这句话,它对于我来说就如同永恒的谶言。”如果真有永恒的谶言,那么,我要写下的一句话是:一个被文学之神眷顾的人,应该将毕生的心血献给文学,就像亚伯拉罕向上帝献出以撒。 草木向荣 文学常青 □胡竹峰 今年我34岁,上第三十四届作家高研班,这个巧合很有意思。34岁的男人,说老不老,说年轻不够年轻,再当一次学员,更有意思。社会是关注文学并支持作家的。 能来到鲁院学习,这是对我过去写作的认可,也是对今后的期待。写了十几年文章,写了十几本书,得了点名得了点利,这名利像做梦一样不真实,恍恍惚惚。来鲁院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清醒,知道缺什么,软肋在哪里。 作家从来不是培养的,但作家需要文学的氛围、文学的心境。鲁迅文学院有光荣的过去,当代文学界许多大人物都曾在此进出。此刻站在这里,一是为了鲁迅,一是为了文学。鲁迅是现代文学的高峰,他的作品成为白话文范本之一,是中国文学优秀的传统。人的能力有限,精力有限,一生干不了几件事,我也放弃了很多爱好,只是安心写作,觉得选择了一件有可能做好的事。我这代人开始不再年轻了,光阴无情。胡适先生写过这样的句子: 偶有几茎白发,心情微近中年。 做了过河卒子,只能拼命向前。 很多人都说文学很难,但也容易,因为快乐,所以享受。还有人说文学不创新就没出路,没出路就没出路。写作不是为出路,是为喜欢。写作是我自找的。我尊重创新也看重创新,但我更在乎继承与生长。我目前是从事散文创作的,我觉得散文更应该继承,然后让文本慢慢生长。 余英时先生曾告诉我,一定要读同代人的文章,因为有行情,一个人做学问写文章,要知道行情。我的好朋友包倬,作为一个优秀的同行,他写作恳切钻研,给了我很好的榜样。很多前辈作家出门会带几本书,带上电脑,在旅途中也不放弃阅读与写作,他们为我做了很好的示范。 正月里去池州山里看傩戏,遇见两句话,一句挂在礼台上方:嚎啕神圣。一句写在村里祠堂的后门,人敬神自灵。这两句话也让我再一次体悟出文学神圣,文心要诚。 我不善交际,但愿意和诸位学友多交流多沟通。山有包容鸟自知,感谢鲁迅文学院这座大山让我在此读书学习,开始另一段文章生活,4个月的课程是一次修整。文学正需要十年树木的精神,愿我们欣欣向荣,愿师生情常青,愿同学情常青。我们从未停止前进到更广阔文学世界的步伐,我们一直在路上。 责任与守望 □秦 晓 我是一名空军军官,犹记得15年前的一个冬日,我作为干事陪同政委辗转6个小时的山路来到佛爷顶雷达站,探视慰问春节依旧坚守在那里的4名战士。趁政委在雷达站内嘘寒问暖之际,我溜了出来,远远地看见一名战士在不远处站岗,走近一看是一名皮肤黝黑、嘴唇干裂的老兵,于是我和他闲聊起来。我问他:“班长,你当多少年兵了?”他对我说:“12年了,在佛爷顶待了12年。”我惊讶地问他,在这样一个山势高、雾气大、温度低的地方一坚持就是12年是怎么做到的?“责任。”就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貌似轻盈地蹦了出来。当时我却被这两个字所震撼,甚至刻意从他的眼神中去寻找哪怕一丝的不真诚,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接着说:“咱是当兵的,站岗放哨、保家卫国是职责,虽然条件艰苦点,生活孤独点,但想想咱这雷达站是为了保障空军的飞行,责任重大使命光荣嘛。”他转过头冲我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旋即又转了过去,紧握钢枪凝视着远方,我拿起随身携带的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刻,准备作为新闻报道的素材,刚打算离开的时候,老兵又开口了,“秦干事,题目就叫做守望吧。”是的,从此“责任”与“守望”这两个从老兵嘴里说出来的词,始终推动和鞭策着我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经历了战火与硝烟的洗礼,共和国最大的心理需求是抚平战争创伤的同时,对自己的革命经历与战斗历史进行文学叙述,作为军旅作家应该以报国为民的责任意识,本着对国家负责、对社会负责、对军队负责、对战争负责的态度,守望在军旅文学的精神高地,多为民族、为国家、为人民创作出反映民族和军队的英雄主义精神的文学作品。 军队改革如火如荼,强军之路再启新征程,作为军旅文艺工作者的一分子,我感到肩头责任更重,同时也清醒地认识到,军旅作家的文学创作既要靠艺术才华,更要靠政治自觉,因此我期待在鲁院学习的4个月里,淘洗思想强塑灵魂,让鲁院即将给予我们的浸润、渗透和滋养,化作今后创作的智慧和力量,为宏扬我们的民族精神,讴歌我们的人民军队作出自己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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