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开封木版年画。 资料图片 任鹤林将木版年画技艺带进高校。 李力供图 在河南开封鼓楼区中心区域南书店街深处,坐落着一处仿古二层建筑,正门的匾额上写着“开封木版年画博物馆”。 这座博物馆的创办人,就是河南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木版年画传承人任鹤林。近200平方米的展厅里陈列着包括史料文献(复印件)、年画藏品以及印版在内的300多件藏品,系统地展示着年画的“前世今生”及制作工艺。 40年来,任鹤林苦心探索传统木版年画历史,传承、复兴、创新传统年画制作工艺。用他的话说,“这一辈子,就活给了木版年画。” 40载“门上春秋” 早期的年画大多是以“门神”的形式出现,因此,任鹤林在博物馆里布置了名为“门上春秋”的展览。他组织开封年画老艺人耗时6年,将近300幅史料复刻完毕,所刻年画再现了开封木版年画的历史风貌和艺术魅力。 1970年,任鹤林毕业于河南大学美术系。1978年,他参加了开封朱仙镇年画出版社的筹备工作,从此便与木版年画结下不解之缘。 “偌大的河南,竟找不到一张原汁原味的木版年画,没有了历史,何谈传承?”刚刚从事木版年画的收集工作,任鹤林便陷入了老版年画和雕版踪迹难寻的困境。 开封木版年画虽然历史悠久,但和天津杨柳青年画、四川绵竹年画等相比,却命运多舛。为了恢复传统、梳理发展脉络,任鹤林踏上了寻找老版木版年画的征途。 1985年,听说上海鲁迅纪念馆藏有一批开封木版年画,任鹤林随即前往探寻,却前后两次遭到拒绝。偶然的机会,他得知鲁迅纪念馆收藏的年画是兰考老乡、著名的版画艺术家刘岘所赠。于是,任鹤林拿着刘岘的亲笔介绍信,终于近距离观看到这批“珍宝”。 “当看到工作人员戴着白色手套,推着放有古老年画的车向我走近时,我有点儿不敢看,有种见到宝贝的敬畏之心。”任鹤林回忆说,这26幅珍品对中国木版年画的研究工作意义重大。其中,《刘海戏蟾》被公认为朱仙镇木版年画乃至中国木版年画的巅峰之作。 正是凭着这份热爱甚至痴迷,任鹤林后来专门组织了一批技法娴熟的手艺人,将这26幅年画重新整理、复刻,供以套印、传播。 40年间,任鹤林走遍全国各地寻访名家,累计投入60多万元,搜寻到300多件珍贵年画史料(复印件)及1000多件年画作品,并对刘岘、鲁迅、刘铁华、王子珍等人为延续开封木版年画作的贡献进行了挖掘梳理。 2007年,任鹤林出资创办了开封木版年画博物馆,这也成为国内外年画收藏研究者必去之所。 寸步不让的“手上工匠” 一把刻刀、一块木板、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一幅画卷说尽沧桑……这就是任鹤林40年的执著坚守。 有人说,木版年画是任鹤林少有的锋芒,这种锋芒背后,是他对木版年画单纯而炽热的守护。 经过多年来对传统年画细致深入的研究,任鹤林提出“开封是中国木版年画的发源地”。“唐代业已成熟的雕版技术和宋代纸张术的广泛应用,是开封出现最早的版印门神画的关键所在。《东京梦华录》和《清明上河图》关于木版年画的记载和描绘,可为佐证。”任鹤林说。 除了学术上“较真”,对于开封传统木版年画技艺的坚守,任鹤林也寸步不让。用他的话说,在木版年画上能找到中国的“工匠精神。” 退休前,任鹤林组织开封年画老艺人,将搜集来的300多幅年画按1∶1比例复刻,要求从画面到文字一律服从原版,力求恢复原画原貌,做到精益求精。 在复刻的年画上,任鹤林特别强调艺术的原真性、造型色彩的精准性。他坚持遵循雕版套印工艺,每一条线都是一点点还原绘制而成,一刀一划皆见古画神韵。 “木版年画最重要的就是雕版,通常做一块版需要半个月至1个月。常见的有墨线版、黄色版、丹红版、绿色版、水红版、紫色版等几种。当木版雕刻完成后,使用印刷工具将涂料涂上木版后,再将木版上的图案印在宣纸上。”任鹤林说,“古老的年画印制程序复杂,非常辛苦,这种工艺几近失传,我们有义务让传统艺术延续下去。” 重新刻版历时6年,任鹤林硬是用年迈的双手握着刻刀,一丝不苟地与质量较劲,完美地再现了开封木版年画的历史风貌和艺术魅力。“那段时间每天凌晨1点前没睡过觉,身体健康也大受影响,但我不后悔。”任鹤林说。 如今,69岁的任鹤林在工作台前一坐仍是几个小时。成年累月,他手上的茧子积了一层又一层。“人这一辈子只有专心干一件事,才能把这件事干精干好。所以,我到死也得为木版年画奔走呼号!”任鹤林说。 木版年画与时俱进,盼来春天 在任鹤林的匠人精神影响下,2002年,任鹤林的儿子李力从河南大学毕业后,接下了保护木版年画的“接力棒”。 “在北宋文化鼎盛之时,开封第一个门神问世本身就是创新。从形到神、从形式到材料,与时俱进,创新发展贯穿始终。”李力说,他不仅想保住传统木版年画的创新内核,还有一个让年画重新飞翔的梦。 “过去,我总是觉得传统年画这么好、这么费工夫,人们应该喜欢它。后来我发现,其实自己的态度可以更主动一点,去做一些能体现年画元素、点缀人们生活的东西,前提是要把东西做精、做好。”李力说,通过不断学习,他认识到在非遗创意和设计研发中,创作者的文化素养决定着所做的设计与非遗精髓贴合的程度。他决心培养自己对非遗元素抓取和提炼的能力,以便更好地实现创新。 如今,在博物馆一个角落,摆放着很多与木版年画相关的文创产品,有印着木版年画图案的扑克牌、手机壳、抱枕、钱包、贴纸、丝巾等。为了宣传开封木版年画,这些都由任鹤林父子自费制作,他们希望通过这些创新的现代产品,让木版年画和年轻人之间建立“链接”。 事实上,弘扬优秀传统文化长路漫漫。任鹤林最担心的就是传统木版年画工艺的传承与创新问题,尤其是很多年轻人不再喜欢木版年画。 “年画技艺在传承方面已是青黄不接,如果再不大力培养传承人,开封木版年画技艺将面临中断的危险。”任鹤林担忧地说。 为了让木版年画长久地传承下去,任鹤林不断外出参展、演讲,与多所高校建立联系,将自己的博物馆作为高校艺术实践基地,义务为学生授课解惑。 然而,木版年画的绘制、雕版、印刷程序繁杂,让年轻人接受起来需要时间和过程。对此,任鹤林也有清醒的认识:“艺术要不断发展,就要不断创新,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因此,任鹤林不但注重在国内研究木版年画艺术,还赴德、英、意、法等国以及中国台湾、香港等地进行年画专题展览,且著述甚丰。 “我们现在急需一大批任鹤林这样的优秀人才,赋予非物质文化遗产更强的生命力,发挥出民族文化特有的品牌和资源优势,同时构建‘非遗项目+保护+技艺传承+传习普及+产业转化’的合理发展结构,才能更好地坚定文化自信,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郑州大学文化产业中心主任汪振军说。 让任鹤林感到欣慰的是,国家越来越重视木版年画的抢救性挖掘,这更坚定了他对木版年画的信心,他说:“等了40年,终于盼来木版年画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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