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语言自我定义 耐人寻味的是,确定语言在语言体系中的支点地位后,索绪尔依然回避正面、直接、简洁地回答他自设的问题:“可什么是语言呢”?他随后的回答只能算作阐释,算不上一种定义。这样的行文风格,自有深意。倘若不是为了突出语言并非一般之物、并非其他科学的对象那样可以对象化,凭索绪尔的功力,难道给出一个定义是办不到的事? 在康德的先验哲学中,物自体不可知;在索绪尔的语言理论中,语言学真正的对象也是不可知的。索绪尔给出了界定:让语言占据先验性地位,从而巧妙地完成了对对象的规定,即对象自己规定自己。由此可以解释,为什么人们在读《普通语言学教程》时,感觉索绪尔迟迟不给出语言的定义,甚至就没有直接明确地给出过语言的定义。表面上看是技术上的困难,索绪尔引导我们这么去想。他开篇就说,“这里我们只要大家了解这种困难就行了”(索绪尔,2001:9),但实际上,不失为索绪尔对其整个学说先验性品质的一种保护。可见,在什么是语言的问题上,索绪尔自问自答,给出冗长、甚至跨段落的阐释,煞费苦心。对康德而言,经验层面上得不出永远同一的主体,所以设定先验自我是唯一的出路;索绪尔一样,言语体系层面,即经验的层面,同样得不出同质的主体。当索绪尔赋予语言以“言语体系事实中的首要地位”,就是赋予它先验主体的地位。鉴于这样的用心,索绪尔发现自己在界定语言时面临的困难,不是如何定义语言,而是必须用语言来证明语言的先验性地位,这本身是一件危险的事。直接定义它,难免有把语言本身对象化之嫌。凡是用语言能直接说清楚的,便是能被语言所对象化、范畴化的,仍然说它具备第一性的地位,这让人怀疑。所谓道可道,非常道也。因此,索绪尔刻意避免用直接明了的方式回答什么是语言,跟尼采偏爱寓言、庄子着意修辞有着同样的深意。让语言自我言说,让它自身的隐喻功能给出其第一性身份。 正如康德眼里的先验自我是指某个在我的表象之上的东西,它是表象的形式统一,它本身不是表象;在索绪尔那里,语言是言语之上的东西,是异质的言语体系的形式统一。“是语言使言语体系成为统一体,这么说决非虚构。”(索绪尔,2001:12)对康德来说,先验自我是什么我们无从知道。我们只知道它是随一切经验和表象的我思,是所有表象的形式统一。我们既不能说,它是什么,又不能说,它不是什么。因为一旦给出判断,它就是表象了。在索绪尔看来来说,语言同样如此。这便是在“什么是语言”的问题上,索绪尔宁愿阐释它,也始终不愿用通常下定义的方式给出判断的深层原因;而这也正是索绪尔在规定语言学的任务时,为什么明确提出“自我界定,自我定义”的真正原因:因为语言学的对象,语言本身,便是自我界定、自我定义的产物。 从这些论述不难看出,语言学的研究对象:语言,从一开始,便被索绪尔赋予了鲜明的自我界定、自我定义的先验性特征,而这样的特征并非天经地义,它是索绪尔“创造、安排的一种机制”。 【全文阅读】索绪尔语言理论先验性特征考察.pdf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