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汀《中国奇谭》的出版,是他对于文学虚构化行为的一次有力的探索。“新虚构”,这是刘汀想象小说可能性的一种尝试,这种可能性使他笔下的现实人生更生动、传奇,继而悲喜起落,具有形而上的意义。对于虚构,刘汀的理解显然是虔诚的。他相信虚构对于突围主体经验的力量,虚构成为重新认识和安排世界的方式。 刘汀在小说中试图打通现实与虚构的界限,揭示时代精神状况。于是,他从两个互换灵魂的年轻人的命运中,不仅看到当代人沉重的生存背影,而且看到他们无法实现人生理想的精神焦虑,生命随现实左突右冲。这里的虚构不是叙事的游戏,而是有意避开了明确的人生定义,在不断改变的现实命运中显示了命运自身的强大逻辑。这里,小说中的虚构并没有推翻现实的意义,反而还成为揭示现实人生的一个出色范例。 刘汀利用虚构对于现实的洞察,试图介入社会道德问题。一个为阻止强拆自家房子的男人被推土机致残,成为植物人,但却把荒谬的生活经年累月地延长在自己被封闭的身体里,并聆听着亲人对他死亡的祈祷。的确,虚构是一种文学智慧,它不但充实了死亡的讽刺意义,也使故事的开端和结局变得深不可测;虚构还是文学的一种特权,不仅享有道德的豁免,还攀升为一种认识道德问题的端口。在这个端口中你可以深入种种复杂的连环套中,身临其境地触碰那些无解的谜团;也可以在各种光怪陆离的表演中,设身处地思考荒唐背后的无奈;还可以在曲折离奇的故事中,小心窥探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 刘汀不是通过虚构延宕故事中的矛盾冲突,或者以戏谑/荒诞的方式向人们呈现底层人生的困境。一方面,他始终尊奉小说范畴内的“元叙事”,即故事有头有尾。这个规则很大程度上为人们理解底层人生提供了解释的逻辑。因此,其中的虚构体现出对“元叙事”的服务,它自然也清晰,具有根本性的意义,也因此,作为一种叙事的手段,形成与真实分不开的关系。 另一方面,虚构作为一种操作发挥着自身的作用,它不断地引起接受者的反应,形成推动故事情节的暗流,尤其在阅读中即便我们知道虚构本身是不真实的,但是我们还是对其中虚构生成的可靠性确信不已,无论是故事还是文学话语都没有因为虚构而出现断裂或者破坏,虚构的表述与底层精神困境的意义生成之间形成了更为紧密的关系。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刘汀的虚构不同于牛会飞、狗会说话的魔幻,也不同于科幻世界里怪物横生、秩序失控想象,更不同于依附于传统神话素材的拓展,他对于虚构的处理是以熟悉的生活为前提,并向现实不断地施加影响,当真实的事物在虚构的人物身上得到反映时,这个反映赋予他们在当下社会里更为复杂的生活困境与精神状况。因此,虚构使得小说成为更新人们精神体验的可能,尤其是对于人精神状态的虚构化处理,成为小说的亮点,可以使读者通过阅读深入于具体的现实场景和道德情境之中,努力提供他们认识世界的新角度和方法。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