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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式与汉语的一种指称性语法手段

http://www.newdu.com 2018-02-08 汉语学习 肖娅曼 参加讨论
OV式与汉语的一种指称性语法手段 

(原载《汉语学习》) 
肖娅曼 
(四川大学中文系  成都市610064) 

    提要:汉语中成类存在着“冰雕”这样的OV逆序复合名词,它们为尚未被认识的述宾逆序(OV)复合构词法所构造,OV逆序构词法是一种与句法对立的复合构词法。OV逆序构词法上古即已出现,并发展为一般的专门表示指称OV逆序法,“祖国颂”和“环境污染”等指称结构即是它的产物。如果汉语复合词的词法和句法的一致性是因复合词大多由句法结构词汇化而来,OV逆序复合法和OV逆序法将使我们注意到,汉语存在着由词法向句法的反向发展。 
    关键词:汉语;OV复合词;OV逆序构词法;OV结构;OV逆序法
    §1   引言 
    汉语中存在一类特殊复合词,它们语义上具有述宾关系,语法排列上不是按汉语通常的VO语序排列,而以OV逆序方式排列,而它们都是名词,如“冰雕”,可称这类词为OV逆序复合名词。这类复合名词不是只有个别例外,而是成类地存在。它们是汉语中一种尚未被认识到的构词法——述宾逆序复合构词法的产物。 
    近些年一些学者讨论汉语合成复合词构词法时(顾阳、沈阳2001;何元建2004;),注意到了名词性标记OV式结构,但认为并非所有的“受事都要倒装,只有双音节的受事才一定要提前”(石定栩2003),即只有像“环境保护”这样的结构才存在述宾倒装问题。我们认为单音节的受事同样也可提前,例如“冰雕”的“冰”就是“雕”的受事,刚产生的“宝探”一词(详后)的“宝”就是动词“探”的受事。实际上已有学者注意到,汉语中“有一种主谓型的词,从语义关系看,实际上是一种逆序支配(动宾)关系”(张斌2002,171页),并举“物产、口罩、木刻、球拍、海拔、轴承”为例。戴昭铭也指出“门卫”是述宾式的倒装(戴昭铭2000,561页)。还有学者指出古代文献中也存在述宾逆序结构的名词,如“禽献”(《周礼·天官·冢宰》)、“兵输”(《周礼·夏官·司兵》)(刘兴均2003)这些学者分别注意到汉语词汇中存在着述宾逆序式复合名词,但只是把它们作为主谓型或述宾型复合词中的特殊情况或例外来看待,还未从构词法的高度来看待这些复合名词,即尚未把这类复合名词作为汉语一种构词法的产物来认识。 
    本文意在证明:一、“冰雕”、“球拍”等述宾逆序复合名词不是例外,而是成类存在,它们是与汉语句法对立的OV逆序复合法的产物;二、“冰雕”类复合名词与“环境污染”类名词性结构具有源流关系,后者是OV逆序复合法一般化为OV逆序法的产物;三、OV逆序法是现代汉语中表示指称的一种语法手段。
    §2  OV逆序复合名词在汉语中成类存在 
    2.1 “冰雕”类名词是复合词而非派生词 
    讨论“冰雕”类OV复合名词是否成类存在之前,首先需要确定它们的复合词性质。在目前发现的这类复合词中,“股迷 戏迷 球迷 书迷 官迷 棋迷 影迷 邮迷 歌迷”可能被认为是“词根+词缀”的派生词,即“迷”不是词根,而是词缀。如果“迷”的词根性质遭到怀疑,其他OV复合词的性质也可能被动摇,因此,需要首先澄清“迷”的词根性质。 
    张斌主编的《新编现代汉语》将“迷”列为类后缀,并以“球迷、影迷、戏迷、官迷、京剧迷”等为例(2002,174页)。而邵敬敏主编的《现代汉语通论》虽然也列出了一些新的“类词缀”,但没有把“迷”列入其中(2001,120-121页)。类词缀的基本特征之一是“位置基本固定”(张斌 2002,171页),但“迷”恐怕不能说位置“基本固定”,它不仅可居后组成“球迷”,也可居前组成“迷球”,而且这种位置的不固定不是只此一个特例,而是可以成类组合,例如:官迷——迷官、戏迷——迷戏、书迷——迷书。从北京大学CCL语料库和百度网(www.baidu.com)搜集到许多这样的例句,略举数例: 
    球迷迷球,也迷球星。 
    一不贪财,二不恋色,三不迷官,这是我的座右铭。 
    他由迷戏进而迷人,由迷人更加迷戏。 
    这位脸黑、眼亮、稚气未脱却又桀骜不驯的山里小子,自幼迷书。 
    上例说明“迷”的位置并不固定,只是“迷”在后构成的是复合词,在前构成的是词组。
    也许有人认为,居前的“迷”是动词,居后的“迷”是类词缀,它们不是一回事。但不能因为“迷”居后就认为它是词缀,真正的依据应该是语义。类词缀被认为是“由词根向真词缀转化的中间过渡形式”(张斌 2002,171页),语义有尚未“完全虚化”(邵敬敏 2001,121页)的特点。而“迷”不是语义尚未完全虚化,而是根本没有虚化。上例中“球迷迷球”就是对“迷”的语义的最好说明。如果“迷”的语义真的虚化了,没有了“迷恋”这样实在的意思,而是表示一类人的词缀,那么“球迷、戏迷、棋迷”就应该被理解为“球员”“演员”“棋手”一类意思,不可能被理解为“迷恋……者”。“球迷、戏迷、棋迷”之“迷”与“迷球、迷戏、迷戏”的“迷”语义上没有差别,唯一的差别是:在“迷球”中“迷”为单音节词,而在“球迷”中“迷”的语法地位则由单音节词降格为词根。 
    需要指出,《现代汉语词典》“迷”确有“沉醉于某一事物的人”(2005)一个义项,却并未把它视同“者”一类,因为“沉醉于某一事物的人”这一义项就表明它有实在意义。但也须指出,“沉醉于某一事物的人”是“球迷、戏迷”等复合词的意义,而非“迷”的意义,“迷”的意义就是“迷恋”“沉醉”“入迷”,它是构成“球迷、戏迷”等复合词的词根,而非词缀。因此,“戏迷 球迷”同“冰雕 球拍”等词一样,都是复合词。
    2.2 OV逆序名词性结构和OV逆序复合名词 
    翻开报纸,打开电视,只要稍加留意就会注意到,有一种我们现有词法和句法都不能解释的结构形式——述宾逆序名词性结构——比比皆是,而且不停大量产生,例如: 
    环境污染 人口普查 资料分析 动物保护 植物栽培 产品营销 企业管理 
    成果鉴定 珍珠养殖 文物诈骗 粮食生产 金属加工 财产申报 设备保养 
    干部培训 石油储备 武器走私 明星崇拜 气象观测 公路养护 工作总结 
    体制改革 南极考察 程序调整 教学评估 文学爱好 工程设计 数据核查
    这些由双音节两两组合的结构就是石文所说“受事”都“提前”了的名词性结构。之所以说这些结构形式不是现有已知句法或词法产生的结构形式,是因为它们既不是所谓主谓式词组,也非述宾式词组,因为无论主谓还是述宾词组都是谓词性的,而这类结构却是名词性的。它们与“黑板刷了”、“书看完了”一类表示被动或宾语前置的句法结构性质也不同,因为这些句法结构虽然受事前置,但仍然是谓词性的。“环境污染”类名词性结构大量存在并且不停大量产生,因而十分引人注目。
    “冰雕”类复合名词具有与“环境污染”类结构相同的语义语法性质。说它们性质相同,原因如下:第一,语义上它们都是述语与宾语的关系;第二,语序上它们都是汉语正常语序“述语+宾语”的逆序或倒装(由VO而OV);第三,它们都是名词性的,语法功能都只作主语或宾语,只是“冰雕”类是复合名词,“环境污染”类则近于词组。第四,它们的不同仅仅在前者的直接成分V和O都是双音节,而后者的直接成分V和O都是单音节。第五,它们均与已知句法(词法)对立。将上述关系概括如下表:
    这些情况说明:“冰雕”类和“环境污染”类只是外形不同,其性质明显具有同一性。如果它们都成类存在并不断产生,这种严整的同一性只能用它们是同一种构造法的产物来解释。
    2.3  讨论OV式复合名词的难点和途径 
    要证明“冰雕”类复合名词的成类存在,最大的难点是确认这类复合词后一音节的语法性质,也就是“冰雕”类复合名词究竟是“名+名”结构的复合词,还是“名+动”结构的复合词。只有当它们是后一种结构的复合词时,它们才会是OV逆序式复合词。
    先来看看下面这些我们极为熟悉的复合名词:
    球拍、耳塞、诗选、功耗、木刻、密探、税收、花插、手铐、冰雕 
    空调、信封、家务、窗扣、面贴、竹编、国庆、目录、房租、物产 
    现在将这些复合名词的后一音节单独列出: 
    拍、塞、选、耗、刻、探、收、插、拷、雕
    调、封、务、扣、贴、编、庆、录、租、产
    如果单独看这些单音节词,可能没有人不认为它们是动词。然而,当把它们再放入上面那些复合名词中,说它们是关涉或支配它们前面的名词宾语的述语动词时,原来确定无疑的动词性就会遭到怀疑,甚至转而被认为是名词。
    由于汉语词的普遍的兼类现象,如果要证明这些OV逆序复合名词的后一音节是动词,常常会被要求首先证明在它们构成这些复合词之前没有名词性。如果在它们构成这些复合词之前出现有名词的用法,它们就会被认为是名词或被认为无法讨论。即使其单音节动词的地位确定了,但复合词中的这一单音节可能被认为是取自双音节词和多音节词,而双音节词正如胡明扬先生指出的那样,“书面语双音节动词大多有可能兼名词,不大可能兼名词的有218个”(胡明扬 1996)。也就是说,像“冰雕”的“雕”和“税收”的“收”,单音节动词的性质不会受到质疑,但如果认为“冰雕”的“雕”取自“雕塑”,“税收”的“收”取自“收取”,而“雕塑”“收取”又不在218个“不大可能兼名词”的双音节动词内,那么“冰雕”的“雕”和“税收”的“收”仍然可能被认为是名词性的。 
    今天的确有一些只用作动词的单音节词很早有名词用法,例如“笔洗”之“洗”在上古即有“盥洗用的器皿”[1]这样的名词用法,因此“笔洗”的确可能是以“名+名”方式构造的。复合词的后一音节也有可能取自双音节词,而双音节词兼类的可能性很大。但这些都不等于说所有复合名词的后一音节就只能是名词,而不可能是动词,或不可讨论。正如越来越多的学者认识到的,复合词构造的关键是语义关系,语法构造不过是语义关系的外部表现形式。要辨识语法形式,没有对它的语义认识是不可能的。“风扇”的“扇”的确有动词(shān)和名词(shàn)两种用法,但从语义看,“风扇”的“风”和“扇”却是述宾关系,它只能讲成“扇风的(工具)”。如果不从语义关系入手来讨论它们的语法形式,就会陷入循环往复没有结果的争论。因此,可以先撇开语法问题,抓住语义关系这个根本来讨论述宾逆序式复合名词的确定问题。为此,在讨论OV复合词内部词素OV的关系时,我们将采用陈述、指称等术语,以区别于动词、名词等是纯粹的语法术语。 
    2.4  OV式复合名词的基本特点 
    讨论“冰雕”类复合名词不止是个证明V的问题,要证明它首先得有证明的对象,而得到这些对象本身非常困难,因为这类复合名词有三个基本特点:其一,它们往往是一些使用频率极高、为我们十分熟悉的名词,因此往往在不经意间被我们一掠而过,难以引起注意并被捕捉到而成为研究对象。“冰雕、耳塞、面贴、信封、球拍”等就是这样。其二,它们的结构非常紧凑,容易被整体视作名词,直接成分间语义上的述宾关系容易被忽略。例如“信封”就被作为代表特定物件的符号整体被识别,其中动素“封”所表达的语义功能很难被意识到。然而,“信封”就是封信的物件。其三,由于认为汉语词法与句法具有同一性,我们容易从现有构词法(与句法一致)出发来看待它们。
    如果进一步分析“球拍”类复合名词的语义,可以区分两个层面,一是“球拍”作为整体这样一个复合词层面的语义问题,二是复合词内部两个语素之间的语义结构关系层面。也可将这两种关系看作是复合词表层的词义和复合词内部深层的语义结构关系。复合词表层的词义决定于两个方面,一是复合词内部深层的语义结构关系,二是复合词的构成方式(本文仅涉及正序和逆序两种构成方式)。就复合词内部语义结构关系看,这类复合词的两个构成要素(两个词根语素)语义上具有述宾关系(包括动词与其受事、客事、对象、材料、结果、目的等)。根据语义关系理论(无论“格”理论,还是题元理论等),这种语义关系不会因为构成方式的不同而改变,亦即无论它以“球拍”语序这样的构成方式出现,还是以“拍球”语序这样的构成方式出现,其述宾关系不会改变。即:
述语 + 宾语(格)
拍球-拍球  塞耳-耳塞  贴面-面贴  封信-封信

    虽然这类复合词两个构词语素互相之间的语义关系不会因构词方式的不同而不同,但构词方式的不同却对两个要素构成的整体的词义有着重要作用,即:相同的两个要素以正序(VO式)、逆序(OV式)两种不同方式构建时,内部语义结构关系没有不同,不同的是整体语义:正序VO结构整体语义上表示陈述,逆序OV结构整体语义(词义)表示指称。 
    2.5  OV复合名词的成类存在 
    两个单音节词素之间具有这种述宾逆序关系的复合名词是成类存在的。根据OV复合词指称功能的不同,可以分成以下4类: 
    2.5.1  指称VO的器具、物品、费用等 
    VO表示某种行为活动,OV复合词表示具有进行这种行为活动功能的器具、物件或费用等。例如:“封V+信O”表示一种活动,“信O+封V”指称具有封信的功能的物件“信封”。例如: 
    “眼贴 面贴 颈贴”等词是近年新产生的,“贴”没有表示指称的“贴物”之义,这些“贴”(tiē)只能讲成“把薄片状的东西粘在另一个东西上”[2],此义是表陈述的。它们的意思分别是:贴眼的(美容)品、贴面的(美容)品、贴颈的(美容)品。我们十分熟悉的药品名“创可贴”的“贴”,与“眼贴”之“贴”语义语法相同,“贴”前有一个只能作状语的副词“可”修饰“贴”,“贴”的陈述义十分明确。“眼名+贴动”类复合词是成类存在并且还可不断产生的OV逆序复合名词,这从那个方面说都是确凿无疑的。 
    “口红”即“红口”品,“红”关涉对象——“口”,因而“口红”不是主谓结构的复合词,而是OV逆序复合名词。郭锐《现代汉语词类研究》(2000,33页)讲词和词组区分时,说“口红”“作为词组只能是主谓或状中偏正结构”,它之所以不可能被辨识为词组,是因为“口红”这样的词的组合规则与词组不同。我们认为“口红”的组词规则即OV复合。  
    “鞋拔”、“耳挖”也以“鞋拔子”“耳挖子”的形式出现,它们会不会是“鞋+拔子”“耳+挖子”结构的合成词呢?但我们没有发现“拔子”“挖子”这样的词。我们认为“子”是加在“鞋拔”“耳挖”上的,即“OV+子”。“子”缀有“小”的附加意义,加在“鞋拔”“耳挖”上是表示这些物具“小”的附加特征。其他可以加“子”缀的OV复合词也有类似情况。 
    2.5.2 指称VO的器具、作品、其他 
    这类OV复合词的V表示动作或活动(也可以指自然的运动),O表示进行V的材料、对象或结果等,OV复合词指称VO而成的器具、作品,或使某种材料成为某种器具或作品等。例如: 
    “竹编”“冰雕”一类O表示进行V这种活动的材料,“竹编”就是“编”“竹”而成的器具,“冰雕”就是“雕”“冰”而成的艺术品。“物产”即大自然所“产”之“物”。“语录”一类O表示V这种行为活动的对象,“语录”即“录”“语”而成的作品。 
    “喜报 情报 谍报 捷报 战报”等是报喜、报情、报捷、报战况的文告,因此是OV式复合名词。[3]有一类报纸名称也是OV式名词性结构,例如“青年报”“农民报”“文艺报”等。中央电视台2006年经常出现的一句广告词是:“《中国电视报》,报中国电视。”这一广告词是对“报”的陈述义的准确表述。“报”在上古就有“告知,报告”义,如:“庙成,(冯谖)还报孟尝君曰……。”(《战国策·秦二》)表示指称的“报”是从表示陈述的“报”指称化而来的,并且唐朝才出现(唐朝的“邸报”是我国最早的报纸)(方汉奇1981,1页)。 
    “诗话”就是话诗的作品,“神话”是话神的故事和作品(就它构词之初而言),“史话”就是话史的作品,“钤话”就是话钤(图章)的作品。它们与“村话”“俗话”“佳话”等具有修饰与被修饰语义关系的复合词不同。这类OV式复合名词产生得相当早,除上所举之外,上古就出现的还有“周颂”“鲁颂”等,今天的“祖国颂”“红梅赞”等等,其实就是以OV方式构造的名词性结构。 
    2.5.3  指称VO的人、地点等 
    这类OV式复合词的V表示人的活动,O表示活动(含心理活动)的对象、目标等,复合词指称进行O这种活动的人、活动形成的团体或活动的地点等。例如: 
    “宝探”一词不见于各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料库,今年(07年)春央视组织民间赛宝大会选拔““宝探王”,“宝探”一词始在媒体和网络出现。新产生的“宝探”一词很说明问题,因为“探”不可能是名词或词缀,只能是动词(即V),“宝”是动词“探”的受事宾语(即O),“宝探”只能是OV逆序复合名词。 
    “电霸”一词出现于改革开放的80年代后,根据我国现行体制,电力行业仍属国家独家经营的企业,不存在竞争,只存在“霸电”问题。因此,“电霸”产生之初是按OV方式构成的,是“霸电者”之意。“路霸”亦类似。今天也有按“修饰语+中心语”结构构成的“电霸”,这种结构的“霸”意指某种电器或企业等的魁首。 
    “贼”确有“乱臣贼子”这样的指称义,但说“民贼、工贼、国贼”之“贼”表指称讲不通。“贼”的本义为“破坏”,《说文解字》:“贼,败也,从戈。”由此发展出“危害”“残害”这样的陈述义,“民贼、工贼、国贼”的“贼”就是“危害、残害”之意。“民贼”,《辞源》:“残害民众的人”[4],“工贼”“国贼”也相应。因此,它们都是OV式复合名词。 
    2.5.4  指称VO本身 
    这类OV复合名词指称VO陈述的活动和自然界自身的运动本身。从来源看,它们有的由两个单音节词直接构成,有的是由“环境污染”类OV结构紧缩而来。可分成直构式和紧缩式两类。 
    A 直构式 
    人类的活动(含认识活动)纷繁复杂,并非都能进行细致分类,反映这些活动的OV复合名词也是这样。例如: 
    “宝藏”的“藏”《现代汉语词典》:“储存大量东西的地方”,《汉语大字典》也有此义项,依据是《玉篇·艸部》“藏,库藏”的注说。但“宝藏”最早见于《礼记·中庸》,《玉篇》成书晚在南北朝,不能作为上古“宝藏”义的依据。《辞源》:“宝藏,蕴藏地下的自然资源”,所举正是《礼记·中庸》之例:“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从全句看,“宝藏”正是“蕴藏地下的自然资源”,“藏”为述语,“蕴藏”义。因而“宝藏”是以OV逆序方式构造的复合名词。“宝藏”的“藏”(zàng)今虽与动词(cáng)的读音不同,但这应该是后来的变化(“藏”读zàng可能是因对“宝藏”的第二次分析,并非先有“藏”zàng,再与“宝”组合的)。 
    “日食、月食”被认为是主谓结构的复合词,但并非是“日”或“月”在“食”,而是它们“被食”,它们是“食”的对象。“日食”一词出现很早,《左传·昭公七年》有:“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食”后跟了宾语“之”,而这个“之”只能指代前面的“日”,这说明“食”为带宾述语,“日食”即“日被食”。可见“日食”最初即以OV逆序方式复合而成。 
    “谷雨”之“雨”,在现代汉语中要么与“云”并列,要么在“下雨”中出现,即总以表指称的面貌出现,“谷雨”一词也就被看作“名+名”结构。但语义上无论讲成“谷之雨”还是“雨之谷”(定语后置)都讲不通。“雨”字的本义就是“下雨”,即所谓动词。《说文》:“雨,水从云下也。一象天,冂象霝,水霝其间也。”上古“雨”多表陈述,如甲骨文:“惠犬,此雨。二犬,此雨。”(合31191)意为:要是(使用)狗, 就会下雨吗?要是(使用)两条狗, 就会下雨吗?(张玉金 1994,67页)“谷雨”之“雨”即表陈述。元朝《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将“谷雨”这一节气解释为:“雨其谷于水也。”将“谷雨”讲成OV序的复合名词,语义才可通。 
    B 紧缩式 
    紧缩式的OV复合名词一般由两个双音节词语以OV方式组合的结构紧缩而来,例如“德育”是由“品德教育”紧缩而来,也有由多音节的OV结构紧缩而来的,例如“血防”是由“血吸虫防治”紧缩而来。举例如下: 
    上例中有的OV复合词很难“还原”为“原式”,例如“体育”很难说成“体能教育”或“身体培育”。将它们看作由OV结构紧缩而来,主要是从理论上考虑确有如此来源的OV复合名词,可能真正紧缩而来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本文首先要证明OV复合名词成类存在这一事实,其他进一步的讨论,都建立在确认这一事实的基础上。 
    据我们对《现代汉语词典》(05年修订本)的初步调查,复合词中名词的构成主要有“名+名”结构(如:格局、环节),“形+名”结构(如:故乡、寒冬),“动+名”结构(如:耕牛、含量)。除此之外,还有“名+动”、“名+量”、“名+形”、“数+名”、“形+动”等,而OV式复合名词是除前三种主要构成方式外的比例最高的名词构成方式。这表明:OV式复合名词不是零零星星的存在,而是具有一定规模和数量的成类存在。即使本文有个别例句出现争议,也应不影响这一结论。 
    §3  OV逆序复合法与OV逆序指称法 
    “汉语复合词的组成成分之间的结构关系基本上是和句法结构关系一致的”(朱德熙 1998,32页)是语言学界的普遍看法。80年代以来,一些学者从复合词内部的语义关系着眼,提出了一些新的复合词结构类型,尤其是逆序类,例如李行建提出的“养病”式动状结构类型(1982),戴昭明提出的“蜗牛”式中定结构类型(1982),周荐提出的“何在”式支配逆序结构等(1991)。但是OV式复合名词成类存在的事实,不仅使我们认识到一种新的复合词结构类型,更重要的是,它使我们从复合词的构造方式上,发现了一种借助与句法的对立来构造汉语复合名词的真正的“构词法”。 
    我们知道,汉语的复合词之所以存在与句法的一致性,是因为它们大多是由词组“词汇化”而来,这也正是汉语史和现代汉语研究中常常遇到词和词组界限难以划清的原因。而OV式复合名词的辨识却不存在这一问题,因为它一产生就是词。为什么OV式复合名词不存在词和词组界限不清的问题?原因就在于词组的构造是句法构造,而OV式复合名词的构造是一种真正的词法构造。 
    3.1  OV逆序复合法和OV逆序指称法的源流关系 
    现在的问题是,OV逆序复合法是汉语自己的构词法,还是外来的?这一问题会因两方面的原因提出,一是普遍以为汉语构词法与造句法历来具有一致性,二是“环境污染”类OV结构会不会是受外来影响新产生的结构方式,而OV复合名词又是受“环境污染”类OV结构影响的结果。第二方面的问题实际是由第一种认识而推论产生,而由推论产生的这一问题又会对OV复合构词法的来源产生疑问。因为,既然认为汉语构词法与造句法具有一致性,现在出现了一种与句法对立的构造方式,而一种构造方式又不会凭空产生,因而提出这一构词法的来源问题就是很自然的,也是必须回答的。 
    正如本文一开始就指出的,“环境污染”类结构与“冰雕”类复合词的结构在语义关系、结构顺序、语法性质上均具有严整的同一性,因此它们必定是同一种语法构造——OV逆序构造法——的产物。但是,OV逆序构造法不是外来的,也不是新出现的,而是汉语自古就有的,只是它最初是专门构造复合名词的构词法。我们极为熟悉的名词“肉食”(动物)、“草食”(动物),上古就出现了,如“肉食者鄙”(《左传·庄公十年》)、“草食之兽”(《庄子·田子方》)。此外,前文讨论过的“宝藏”、“日食”“月食”“目录”,以及“周颂”“鲁颂”“玉雕”“禽献”“兵输”“礼记”等OV复合名词也都是上古即已出现。还要指出的是,汉语以OV式构词法构成的名词从未中断,例如:“鸣鸡”(山)(北魏《水经注》)、“官欠”(《辞源》:“欠官府之款。宋岳珂桯史一王义丰诗引张紫微诗:‘今日山僧无饭吃,欲催官欠意如何?’”)、寒号(虫)(元《南村辍耕录》)。 
    “环境污染”类OV结构的确比OV复合名词更引人注目,因为它们数量大,并且可以根据需要(作主语和宾语)随时构造。但是,它们出现的时间不长,既无受外来语法影响的痕迹,也无理论支持(语法最难受外来影响),同时又与“冰雕”类复合词具有如此严整对应的同一关系,如果它们不是同一种语法的产物,它们是从何而来的?如果认为它们虽然是同一种语法构造的产物,但“环境污染”类结构是“冰雕”类复合词的前身,“冰雕”类复合词是句法形式的词法化,这就本末倒置。从出现时代看,上古即已出现的“冰雕”类才是出现不久的“环境污染”类OV结构的前身;而且从指称功能看,“环境污染”类结构只是“冰雕”类复合词4种功能中的一种——只指称VO本身。因此,从任何方面看,“环境污染”类结构都产生OV逆序法,而OV逆序法是汉语自古就有的OV逆序复合构词法这一源泉的扩展或一般化。 
    3.2  OV逆序复合法的三个优势 
    虽然采用其他手段也能表达OV逆序复合法表达的指称功能,但OV逆序复合法具有别的手段所不具备的高效、经济、明晰等特性。所谓“高效”指对词库现成存在的单音节词要求最低,生产复合名词的能力强。只要需要,就可将具有支配与被支配(广义)语义关系的两个单音节词构成一个具有相关指称功能的OV复合名词。例如,在我们的词库中,要生成“球拍”一词,只需用既有的表示指称的“球”和表示陈述的“拍”即可。而如果没有OV逆序复合法,就需要在我们的词库中预先存在表达“拍打东西的用具”(实际并没有)一词,否则无法生成“球拍”一词。这不仅会增加词库的记忆负担,也使造词能力受到很大限制。所谓“经济”指对构成相关名词所需的构建材料最少。例如:表示“冰雕”这一创制品,如果没有OV复合法,最简洁的表述为:雕冰而成的,这比OV复合法需要的构建材料成倍增加,不如OV复合法经济。所谓“明晰”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指没有歧义。我们知道,“的”是汉语表示指称的标记,谓词性词语或结构可通过“的”使其指称化,例如将“拍球”这样的陈述结构加“的”,可构成“拍球的”这样的指称性结构。但“拍球的”既可指拍球的人,也可指拍球的工具,而“球拍”没有这种歧义。二是指词与词组界限分明。由于VO结构的复合词与句法同构,会给识别带来一定的困难。例如“理事”既可以是复合词(理事不在),也可以是词组(他不理事),而“冰雕”只能是复合词。应该说这三个特点是OV逆序复合法的特殊优势,同时也是OV逆序指称法的优势。大约这正是两千年来OV式逆序法一直在产生着OV复合名词,并且在“的”字结构出现后依然存在,并且还进一步发展为一般指称法的原因。 
    3.3  研究OV复合词及其OV逆序法的意义 
    认识到OV逆序复合法所具有的优势,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在汉语句法与词法基本一致的情况下会存在与句法不一致的“冰雕”类复合词,也使OV逆序复合词的成类存在变得可以理解。但是,研究它们的意义远不止此,更为重要的是,它还使我们意识到: 
    一、如果“环境污染”被认为是句法结构,而它来自“冰雕”类复合词,这就意味着,汉语还存在着从词法发展为句法的反向发展。 
    二、汉语存在一般性的专门表示指称的述宾逆序法,只要语义上有述宾关系即可,O和V可是单音节,也可是多音节的,例如:祖国颂(O2+V1)、敌杀死(O1+V2)、环境保护(O2+V2)、血吸虫防治(O3+V2)。只是O1+V1形式是复合构词法。 
    三、语序不仅是改变语法结构性质的手段,还是造成词法与句法对立的手段和造成指称和陈述对立的手段。 
    四、发现存在OV逆序构词法可能使我们对许多复合词重新认识,一些过去被认为是复合词名素的,可能实际是表示陈述而非表示指称的。例如“罩”,《说文解字》:“捕鱼器也”,即“罩”产生之初为表指称的名词。但这并不等于说“口罩”的“罩”就一定是表示指称的名词,因为“罩”很早就有了表示“覆盖”“扣住”“套在外面”等陈述用法。例如:《吴越春秋·夫差内传》:“死必连繴组以罩吾目。”既然“罩”在构成“口罩”之前既可表示陈述,也可表示指称,而汉语构成名词的复合法既有“名+名”结构,也有“名+动”结构,那么进行语义鉴别就是非常必要的。例如,把“口罩”说成是“名+名”结构,语义上无法说清;而将它理解为“罩口的”则十分明晰顺畅。类似的还有“手套”“书包”等一系列复合词是否都是“名+名”结构,也都是可以讨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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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锐 2000 《现代汉语词类研究》,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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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明扬 1996 《现代汉语词类问题考察》,《词类问题研究》,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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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兴均 2003 《〈周礼〉合成名词的特殊结构:ov式》,《语言研究》第2期。 
    吕叔湘1995《吕叔湘文集》第二卷,商务印书馆。 
    邵敬敏主编 2001 《现代汉语通论》,上海教育出版社。 
    石定栩 2003 《汉语的定中关系动-名复合词》,《中国语文》第6期。 
    张斌主编  2002 《新编现代汉语》,复旦大学出版社。 
    张玉金 1994《甲骨文虚词词典》,中华书局。 
    周荐1991 《复合词词素间的意义结构关系》,《语言研究论丛》第6辑,天津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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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源修订组、商务印书馆编辑部 1979 《辞源》(修订本)商务印书馆。 
    汉语大字典编辑委员会 1992 《汉语大字典》(缩印本),湖北辞书出版社、四川辞书出版社。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 2005 《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 
    (肖娅曼,女,成都人。语言学博士。现任四川大学中文系副教授。 通讯地址: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 610064;电话:(028)85415153  Email:xiaoyamn@163.com
    OV Compound Noun And OV Inverted Word-building In Chinese
    by Xiao Yaman  
    Abstract:There is such a kind of nouns as ‘ice-carving (冰雕)’ which are OV inverted compound words in Chinese. They are formed by way of the unknown word-formation, i.e. OV inverted word-building, which is a word-formation against syntax. OV inverted word-building had come into being in ancient times, then developed the OV inverted word-building that specially indicates referent, the products of which cover such structures as ‘motherland-eulogizing (祖国颂)’ and ‘environment-polluting (环境污染)’. If it is because of that most compound words come from the vocabularization of syntactical structures that the morphology of compound words is in accordance with the syntax, then OV inverted compound word-building shows that there is an inverted development from syntax to morphology in Chinese. 
    Key words:Chinese;OV Compound Noun;OV Inverted Word-buil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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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见《汉语大字典》“洗”条,湖北辞书出版社、四川辞书出版社,1992年。 
    [2] 《现代汉语词典》,“贴”(tiē)条,商务印书馆,2005年。 
    [3] “情报、谍报”也可表示(地下)报告敌情的活动等,如“情报活动”“谍报工作”,但仍然是表示指称。 
    [4] 《辞源》(修订本)“宝藏”条,商务印书馆,1979年。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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