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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女工:面包我自己挣,你给我爱情就好

http://www.newdu.com 2018-01-16 中国青年报 余冰玥 沈杰群 参加讨论

    1908年的3月8日,15000名女工在纽约市街头游行,高喊着“面包与玫瑰”的口号。面包代表着经济保障,玫瑰象征着较好的生活质量。
    100多年后的今天,90后的姑娘们还会傲娇地把“面包我自己挣,你给我爱情就好”挂在嘴上,却很少有人关心女工们的生存境遇,在意她们的面包和玫瑰。
    “空间是折叠起来的,留给那部分人的时间是非常少的,而且他们是在黑暗里,所以(大家)看不见。”在新书《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的分享会上,吕途这样说。她想为在“折叠起来的空间里生活”的人们写一本书,和她们一起认清现状,寻找出路,“焕发生命的力量”。
    在《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中,吕途描绘了34个女工的生命轨迹,从50后到90后。“好像是个人的故事,但所有的故事都是代表当下的3亿新工人,任何一个人倾诉的背后都有和他相似的阶层人的痕迹。”
    在90后女工的故事里,面包和玫瑰又分别是什么模样?
    1990年出生的晓灵是“超生”出来的。当年爸妈想要一个女儿,先“超生”出了她二哥,再“超生”出了她。自幼家庭条件较好、倍受家人宠爱的晓灵,在父母的安排下进入高职学习护理,在中专快毕业的时候,开始被父母安排相亲。她不是受不了那些相亲对象,而是受不了家人的强迫。“为什么完全不考虑那个男生是什么样子的,而是关心:他家有没有房子,父母是干什么的。全是物质的东西,而不关注人本身!”
    为了躲避,晓灵找了“假”男朋友,而后不顾家人的反对结婚,跟着丈夫去梦想中的北京。电视剧里的北京有高楼大厦,有年轻的白领们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有各种各样的机会。但石景山的廉价出租房打破了晓灵的北京梦:破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四周一片荒凉,丝毫不见大城市的繁华。晓灵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周,说服自己,“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别人的错”。
    晓灵在孩子一岁之后,在同心希望家园爱心超市找到了工作。她接触到了很多新的人和事物,为工友们服务时,她恍然大悟:身为女性的大家都有那么多烦恼。仿佛雾霭茫茫的前方照进了一道光,晓灵突然看到了自己曾想要的北京。
    在北京生活不易,但晓灵不想回家。“回家是退路,不是出路。”晓灵觉得自己难以忍受老家年轻媳妇们的生活:生孩子,看孩子,和婆婆吵架,四处溜达,就算工作,工资也低。“重点是不能带动一个群体做点什么,我不会回去的。”
    1993年出生的王琪家境不富裕,家里还有一个长她三岁的哥哥。哥哥要读大学,王琪在初中毕业主动拎着行李去县城,“学电脑,让妈妈不那么内疚”。学习了15天电脑后,王琪开始打工。她在北京顺义的饭店做服务员,早上7点上班,晚上7点下班,“工作不累,就是太枯燥了,挣不到钱,还浪费时间。”
    于是王琪转去朝阳区的冠捷电子厂干两班倒的工作。周末无休,一个月换班一次。在宿舍,室友晚上11点还在浴室洗澡,需要5点起的王琪只能戴着眼罩忍受,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从北京辗转到天津,在工厂工作6年后,王琪迷茫了。她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往哪里走。离开了工厂,她可以干什么?自己又喜欢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不少,哪个兴趣能坚持走到最后?王琪不知道,也太难决定了。2015年天津电子厂的业绩不好,王琪决定离开。
    后来,王琪来到天津工友之家工作。她慢慢能确定,这是一份有意义的工作,守着书屋,可以随时补充能量。王琪一直很喜欢摄影,经常看相关的文章,在工友之家,王琪开始自己学剪视频,并独立完成拍摄和剪辑工作。
    “到现在再看,我觉得自己做得太好了。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做的。这次进步是一个飞跃,肉体跑得太快了,灵魂跟不上了。”王琪兴奋地和吕途说。
    吕途回应:“你的灵魂本来就有这个潜力,是你找到了你自己。”
    吕途在《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一书前言里写:“人的一生如何度过,小的时候在很大程度上由父母和社会决定,而长大成人以后的人生道路在一定程度上是每个人主体选择的结果。过一个主动的人生是可能的,获得解放也是可能的。解放不是无牵无挂,而是不为物质所累,不为他人的闲言碎语所累;不为别人而活,不为社会舆论和压力而活,而是为了正确的人生选择和人生过程而活。”
    2009年,吕途完成“打工者居住现状与未来发展研究报告”,当工人们被问及如果北京待不下去了怎么办,大部分人的回答是回老家。而问及未来的打算,只有9%的人说要回老家,大部分人说要在城市继续打拼。
    主动的选择是城市,无奈的选择才是家乡。但如果家乡也回不去了呢?因此,吕途一直在试图追问:“当女工们认清现状、认识自己,出路在哪儿?未来在哪儿?”
    在深圳,有一个叫“绿色蔷薇”的女工组织。她们出来打工,一直在求生存,但同时并肩的是精神尊严,她们不想牺牲尊严再保证自己的生存,因为,每个人在保持生存的情况下也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她们希望能够同时拥有面包与玫瑰。
    “我这本书的目标不是去归类或者是定义今天的女工是什么样子,而要描述一个个女工生命的历程,代表着历史的生命的历程。”吕途说,“新工人的未来应该是待得下城市,回得去农村。无论在哪里,如果我们想要有出路的话,我们要做新人。” 一个人知道自己是谁,是一个漫长寻找的过程,如果有幸找到想做的事,那这一生就是值得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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