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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短篇小说,让人看到何为成熟写作

http://www.newdu.com 2018-01-16 文汇报 黄德海 参加讨论

    或许一开始就有必要说明,题目中的“成熟”,并不指向技艺,强调的是一种心智状态,一个认识世界的方式———不停留在青春期的躁狂,不线性地认识人心和人生,不轻易抱怨自己面对的现实,而是承认乃至接受自己所处的情境,因此有效地深入了这个社会的复杂肌理。如果不是怕自己挂一漏万的阅读委屈了那些努力的人,我很想说,刚刚过去的这一年读到的成熟小说并不多(满怀怨怼和缺乏反省常常导致小说的幼稚化),却正因为难能,才显出了可贵。
    成熟的心智,起码要有勇气认识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张楚的《人人都应该有一口漂亮的牙齿》,便隐含着他对人世的认识。那些小说里伸展出去的枝杈,没有来由的转折,极其微细的心思,不用明言的温熙,不可告人的歹心,都在叙述中慢慢伸展开来,氤氲出真实的人世气息。这人世你难说可爱可憎,是希望疏远还是倾向亲近,每每在你热心热肠时,它一把把你推开;你堪堪心灰意冷了,它又兴冲冲地走向你。张楚写的,似乎永远是纠缠在是非之间的宽阔地带,它让人意识到,写作者和阅读者与小说人物置身其中的,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时刻,“我们”跟“他们”休戚相关。这一相关性消除了写作者和其虚构世界里的人们的敌意,在宽阔的人世和当下的时刻缔结了和解的盟约,共同走进了绵长的生活之流。
    那些对生活深思有得的人,会明白这个绵长的生活之流,即便在如今的急促的节奏里,也仍然不疾不徐地生长着。舒飞廉的《田鼠之家》让人不断想到自然和生活的内在节律,举凡村庄的节气时令,草木虫鱼,手艺匠作,玩物吃食,家长里短,他都能品咂出一番味道。人,便是在这时序变化里存身,村庄里的种种,也就与荒蛮中的飞潜动植不同,有着人的温熙,算得上草木有思,因人赋形。小说中的人,也因为早知道万物有其情实,便不是急匆匆在情节里起伏,而是在万事万物里行住坐卧,一行一动带着叶摇犬吠,水起涟漪。舒飞廉就这样不急不缓地一路写来,故事和情感,都不是直线,曲曲折折,蔓蔓延延,牵丝攀藤,现实里生出新的现实,记忆里长出新的记忆,没有斩截的中断,就像阳光下的人世。没错,小人物改变不了世界的运行轨迹,也不知道世界的发展究竟是好是坏,无限的向往和激烈的反对,都会让文字跟着这世界飞驰,紊乱内在的节律。好在有舒飞廉这样的文字,提示我们留意那些比变幻莫测更为安稳的什么东西。
    一个心智成熟的人,当然知道明暗交织才是人世的常态,不会幼稚地认为人间没有凶事,或者只是揪住凶事深挖人性的黑暗。艾玛的《白耳夜鹭》仿佛夜晚独行时望见万千人家窗口,内里的喜怒哀惧,忧乐无端,甚或凶心恶事,都被透暗而出的灯光,摄取为一派宁静;又恍如白发渔樵笑谈古今,多少尘世的剑拔弩张,已在一壶浊酒里旗鼓偃息。那人间凶事的惊涛骇浪,经过剧烈的动荡,在艾玛笔下重又被另外一种平静摄取,秘密隐藏着的凶狠没有株连未来,人们跟凶心和解,跟道德言和,因而所有的激情和欢愉,不幸和凄苦,连带不可原谅的深重罪过,就都有了内在的温情。是的,你给了别人灾难,毁了自己的生活,并无法请求原谅,可是,你仍然可以让所有的凶事及身而至,把温暖的底色留在世上和纸上———“杏与橄榄皆熟透/岁月的善举”。
    人生活的世间,不会事事如意,总是有各式各样的不顺心,有的大些,有的小些,如何跟这些不顺心相处,牵扯到人是不是成熟到足够面对复杂。董夏青青的《特恰里特山下》,主人公身在军队,又多了一重长期分居造成的家庭关系危机。可无论在怎样的艰难之中,“我”或不少“我们”仍然没有下决心脱下军装。写到人对理想的坚持和对现实的认识时,董夏青青的笔始终安静克制,既不夸张,也不按压,就仿佛那件大事情潜进了日常的每一个角落,笔墨里有着郑重的气息。读完这篇小说,你大概会相信,人间还有那么一点点值得赞许之处,把这个值得赞许体现出来的,不是笨或鲁莽的好心,而是老于世故且非常专业的人,我们也就由此看到了“善念进入到崎岖起伏世界的真实模样”,有无奈,更有值得信任的坚韧。
    最后,我想提到王咸的小说集《去海拉尔》———因为满足了我长久以来对所谓成熟心智的部分期待,我很想说,这是一部几乎可以作为某种标尺的作品。小说里的一桩桩琐事,都隐隐传出时代潮汐的风雷之音,并因为这音声太过沉静,要非常仔细才能分辨出来。或者可以这么说,王咸小说里的时代潮汐,就直接表现在人物身上,除了人和人经历的世事,并没有另外一个被称为时代的东西。或者更进一步,不只是时代之风会塑造人的样貌,人与人之间,也会因为不同的性情和认知,交叉影响,在塑造出自己特征的同时,也定义出对方的某些形态。作为性情、认知及其他特征的集合体的人,总会在某个时刻走进人群,于是不免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与人交往,也难免会碰伤、擦伤、内心受伤,最后差不多总是结束于怨怼———抱怨世界,抱怨生活,抱怨人。
    用怨怼填满人生,人就长成了怨怼的样子,有志不获骋,难免自伤生平。怨怼是一种苍老的天真,“一种长不大的幼态持续,一种永恒的年轻,也带着年轻特有的唯我、狂暴、嗜血和抒情,如昆德拉讲的这样,还不知道该怎样恰当地进入到世界”。王咸与之相反,是一个镇静地行走在世界里,并反思过这世界状况的人,那种在人群中遇到的碰伤、擦伤和内心伤害,因为其人的存在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并由此改变一点自己固有的样子,生成更为精致微妙的形态,甚至心底也变得清澈起来———对,是清澈———只有心智成熟带来的清澈,才不会半途而废,并经得住时间的长期淘洗。
    (作者为青年评论家、中国现代文学馆特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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