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西方关于亚瑟王传奇的小说和电影多得难以计数,作家和导演对亚瑟王传奇中的骑士精神、英雄命运、神话宗教、爱情故事、神奇魔法均迷恋不已,他们不厌其烦地改编和重写这段历史传说,从而衍生出许多的“故事新编”,而每一个历史时期的故事新编都包含着新的文化历史内涵。这一中古欧洲文学故事在西方流传之广,几乎可以同希腊罗马神话媲美。它不仅登上阳春白雪的殿堂,比如许多美国大学的英文系都设置了研究亚瑟王传奇的课程,而且广泛走向大众社会,通过好莱坞电影和迪斯尼动画片变得家喻户晓。有意思的是,亚瑟王不仅跨越了时间长流,还跨越了地理界线――冯象的最新著作《玻璃岛――亚瑟与我三千年》以一种独特的叙述方式把这一传奇介绍给中国读者,这样一来,亚瑟王传奇又进一步“全球化”了。 好莱坞最新拍摄的电影《亚瑟王》(2004年)是二十一世纪版的“故事新编”。导演安东尼Antoine Fuqua想拍一部“真实版”的亚瑟王,所以他把以往的那些神话色彩统统剔除,既没有传说中的石中剑,也没有会施魔法的梅林;既没有神秘的湖女王,也没有亚瑟王同母异父的姐姐摩甘娜。非但如此,他连著名的亚瑟王、王后、以及第一骑士之间的三角恋情也改写了――这段缠绵悱恻、纠缠不清的感情在他的电影中只剩下几个暧昧的眼神。这样的改写是为了突出所谓的历史真实性,还原一个真实的英雄形象。于是,亚瑟王的圆桌骑士们成了没有自由身份、天天思恋家乡的武士,而作为罗马和英国混血的亚瑟王也成了苦苦寻找自己“身份”的英雄,最终对罗马帝国产生幻灭,成为抵御撒克逊人入侵的大不列颠国王。 说实在的,我不喜欢这部影片,没有了魔幻色彩的亚瑟王虽然变得“真实”了,但也失去了文学想象的魅力。其实亚瑟王传奇在凯尔特人的故事中(Celtic stories)是一个神秘的人物,而在早期的拉丁年表中他是一位军队的领袖,到了后来的浪漫故事里他才变成了一位国王。到底亚瑟王在历史中是否真正存在过?这一直是史学家们争论不休的一个问题,但这并不影响亚瑟王传奇在文学、电影、绘画、音乐等文化艺术媒体中流传。是否真实存在过的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亚瑟王传奇早已成为西方文化资源的一部分,从欧洲的中古时期一直绵绵不断地延伸到二十一世纪。亚瑟王传奇中的魔幻色彩尤其吸引人,它如同故事中的阿芙蓉之雾(the mists of Avalon),让读者看到若隐若现的生命景观,令人流连忘返,遐想联翩。如今刻意地把这层缭绕的云雾驱除,固然可能还原了某些所谓“历史真相”,但却把文学想象的翅膀给折断了。导演安东尼仿佛早以假定当代观众只能接受一些更简单、更政治化的东西,所以亚瑟王被塑造成一个追求“自由”和寻找“身份”的斗士,可惜,这麽一来,传奇中的诗意、魔法的神奇以及亲情和爱情纠葛中的迂回微妙统统都不见了。 美国现在盛行“现实电视”(或称“真人秀电视 ”),连出版商都非常喜欢出版“非虚构”(non-fiction)的真实传记。也许自“九一一”事件之后,人们不再相信虚幻的世界,而对真实世界更感兴趣,怪不得好莱坞电影最近纷纷打造“真实”版的史诗与传奇故事。比如好莱坞前一阵子出品的另一个史诗电影《特洛伊》,虽然声势浩大,场面壮观,又有著名演员加入阵营,可是令人失望的是“神”的维度消失了,只剩下“人”的维度。影片中英雄们勇敢的“人性”得到突出,不再受神的世界所摆布,可是人神两个世界的对话也因此而消失了。回到人的世界中的《特洛伊》和《亚瑟王》让人觉得“史诗“不象是”史诗“,传奇不象是传奇,众神、精灵与巫仙纷纷告退,英雄在混沌世界中也没有了以往的神秘的光环。从这些电影的”故事新编“中,我们感到,二十一世纪仿佛是一个史诗和传奇开始退隐的时代,就连亚瑟王也快成了“后殖民主义”的代言人,在寻找身份认同的旅途中,他迷离的眼神和身边嗜血好战的骑士们,都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号筒。 二 以往众多的关于亚瑟王的电影中,我个人比较喜欢《阿芙蓉之雾》。这部电影是根据著名魔幻女作家马瑞安(Marion Zimmer Bradley)的同名小说改编的。尽管电影过于冗长,不象好莱坞的其他亚瑟王电影那样结构精致,但是其独特之处是从女性的角度来重新叙述亚瑟王传奇。马瑞安的《阿芙蓉之雾》于一九八二年出版,曾经连续三个月跃居《纽约时报》畅销书榜。以往的亚瑟王传奇主要围绕着亚瑟王、圣杯、石中剑和圆桌骑士等展开,传奇中的女性只是陪衬人物,可是到了这本书中,亚瑟王周围的女性却从后台走到了前台,娓娓叙述出一个跟以往截然不同的亚瑟王传奇。 电影《阿芙蓉之雾》的叙述者是亚瑟王同母异父的姐姐摩甘娜(Morgaine)。随着她的叙事声音,我们在影片一开始就被带回到亚瑟王之前的时代。阿芙蓉是古老的“女神宗教”的圣地,它的附近则是基督教的圣地。这两个圣地离得非常近,仿佛象征着那个时代的人分别崇尚着两个不同的宗教,虽然教义不同,二者却还能并存。摩甘娜的姨就是传说中神秘的“湖夫人”(the lady of lake),她是阿芙蓉的女祭司,为了确保女神宗教能够继续传播下去,也为了与新近崛起的基督教达到一种平衡,她在影片中殚思竭虑,至死方休,不仅牺牲了自己的幸福,还牺牲了她身边亲人们的幸福。传说中半人半神的梅林在这个影片中的角色远远没有湖夫人重要,只是一个和湖夫人并肩作战的同道中人。《阿芙蓉之雾》中的湖夫人有两个妹妹,一个是意格琳(Igraine),也就是莫甘娜和亚瑟王的母亲,另一个则是自私而有野心的莫高思(Morgause)。摩甘娜的母亲,也就是湖夫人的妹妹意格琳,最初嫁给了康沃尔公爵,生下了从小就有巫术异秉的女儿摩甘娜。有一天,湖夫人来访,命令她的妹妹意格琳随丈夫同行,去伦敦参加选举国王的大会。为了维护女神宗教的利益,意格琳必须认识她命运中的男人――蟠龙(Uther Pendragon)。意格琳起初拒绝,但后来不由自主地爱上了蟠龙。蟠龙成为新的国王后,意格琳的丈夫康沃尔公爵不服,企图夜袭蟠龙,然而湖夫人命令意格琳施法术惊醒蟠龙,于是导致康沃尔公爵的死亡。影片中还保留了传说中的一个小细节:梅林施了法术,蟠龙变成公爵模样,入城堡幽会意格琳。丈夫死后意格琳改嫁蟠龙,生下了摩甘娜的同母异父的弟弟亚瑟,也就是后来传奇中的亚瑟王。湖夫人把摩甘娜带到阿芙蓉圣地养育,准备把她训练成将来的女祭司,而梅林则把童年时代的亚瑟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培育,希望他将来成为一个拥护女神宗教的国王。 摩甘娜长到青春萌动的时候,爱上了湖夫人的儿子朗士洛(Lancelot),也就是后来亚瑟王的第一骑士,可是朗士洛却与未来的亚瑟王王后桂尼薇 (Gwenhwyfar)一见钟情。依照阿芙蓉的习俗,练成法术的摩甘娜,必须在女神宗教的神秘而带有象征意味的仪式中失去少女的贞操。影片中的这一幕拍得非常好,显现了这一古老宗教的仪式和习俗。人们在节日里纵情歌舞,尽情狂欢,庆祝女神为女性带来的多孕多产。少女摩甘娜的全身被画上绿色的树叶花纹,带着充满诱惑力的面具,躺在床上准备向不知名的勇士献出她的贞操。而那个威武的勇士也同样带着面具,野性地追捕着猎物,然后与摩甘娜激情地交媾。两个人都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却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同时沉浸在原始狂欢的气氛中。摩甘娜多么希望这位勇士是她所倾心的朗士洛,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是湖夫人为了维护宗教女神的利益而安排的一场姐弟乱伦,摩甘娜和亚瑟在双方不知情的情况下种下他们将来的祸根――亚瑟王的私生子毛德烈(Mordred)。 亚瑟王在湖夫人的帮助下,继承了父亲的王位,统一了分裂的国家,成为大不列颠的一代君主。湖夫人赐予他有魔力的石中剑时,要他发誓确保古老的女神宗教与新的基督教在大不列颠和谐地共存。成为国王后,他履行了自己的誓言。不过亚瑟王的王后桂尼娜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信仰者,认定古老的女神宗教是异教,一直在宫廷里努力地影响着亚瑟王的宗教信仰。影片仍旧再现了传说中脍炙人口的亚瑟王,王后和朗士洛之间的三角恋情,只不过把王后塑造成了一个基督教的代言人,与莫甘娜所代表的古老的女神宗教相对立。由于湖夫人的另一个妹妹――野心勃勃的莫高思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继承亚瑟王的王位,她施巫术使桂尼薇终身不孕。桂尼薇的不孕给亚瑟王王朝罩上了“断后的”阴影。 莫甘娜后来发现阿芙蓉仪式中的那个勇士原来是她的弟弟亚瑟王,于是怨恨湖夫人,发誓再也不回阿芙蓉,并拒绝把私生子毛德烈交给湖夫人养育,反而交到了莫高思手中。这样一来,叛逆的莫甘娜打破了湖夫人拯救女神宗教的计划。毛德烈在莫高思的培育下,变得充满野心而又诡计多端。由于王后不孕,毛德烈回到亚瑟王身边取得他的信任,并设计逼走王后和朗士洛。亚瑟王伤心之余,把王国交到毛德烈手中,最终导致了王国的溃败。影片的最后,毛德烈杀死湖夫人,投奔正在入侵大不列颠的的撒克逊人,于是父子在战场上干戈相见,自相残杀。亚瑟王的死亡标志着古老的女神宗教的最终死亡,莫甘娜在迷雾中再也找不回通往阿芙蓉的道路了,而大不列颠的土地上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宗教,那就是基督教。 跟以往的亚瑟王传奇不同,这个版本的“故事新编”把重点放在了女性身上,女性不再被边缘化,而是在国家政治和宗教的权力斗争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莫甘娜,王后桂尼薇,湖夫人,意格琳和莫高思成了主要人物,而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们则变成了配角。如果把这个电影和波门(John Boorman)导演的经典的亚瑟王电影《石中剑》(Exculibur, 1981)对比着看,会更有意思。莫甘娜在《石中剑》的电影里被塑造成一个既美丽又充满诱惑力的邪恶女人。她从小就有通魔法的能力,当蟠龙被梅林变成她父亲的模样来会她母亲时,她早已知道那人不是她的父亲,(她确知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长大成人后,她骗得梅林教她咒语,并用这咒语把梅林冻住,困在山洞里,不能辅佐亚瑟王。第一骑士朗士洛和王后私通逃跑后,亚瑟王深受打击,变得很颓废,这时莫甘娜又迷惑他,生下了姐弟乱伦的儿子毛德烈,并想方设法阻止亚瑟王的骑士们寻找圣杯,拯救王国。最后她教唆儿子与亚瑟王宣战,但在决战前,被梅林惩罚,美丽的容颜瞬间变成了丑恶的老妇,然后化成灰烬消失了。在《石中剑》里,导演把亚瑟王朝的沦落全都归咎于莫甘娜,她代表了西方文学传统中典型的“坏女人” 、“妖女”或“致命的女人”,集权力、阴谋、美貌、魅力、邪恶于一身,时刻挑战、威胁和颠覆男权社会的价值观念,最终受到男性社会的责罚。 《石中剑》中的妖女形象,使我不由得想起吉尔伯特和格巴所著的《阁楼上的疯女人:妇女作家与十九世纪的文学想象》一书。书中指出,在男权社会里,占统治地位的女性形象必然是男性幻想的产物,而且大多有两类:一是美丽温柔的天使形象;另一类则是妖妇的形象。前者是男人把女性理想化的产物,后者则让男人恐惧。妖妇形象在西方文学中比比皆是,比如希腊神话中的斯芬克斯、美杜萨,荷马史诗中的塞恩,《圣经》中的迪莉亚和莎乐美等。她们是男性由于恐惧而创造出来的恶魔般的、拒绝放弃自我的女性。吉尔巴特和格巴认为,由于妖妇形象有双重性,比较不透明,男性思想难以渗透,所以女作家也常常改写这类形象,“疯女人”在她们的笔下,是女性毁灭男性的象征,也同时是被压抑的女性创造力的象征。《阿芙蓉之雾》中的莫甘娜则完全脱离了这一“妖妇”形象,她拥有女性丰富的内心世界,传达出的是真实而自然的女性声音。她美丽、自然、聪明、叛逆,有自己的想法和意愿,接近权力中心,但却是权力角斗场中的受害者。虽然《阿芙蓉之雾》的魔幻色彩很浓,可是导演想表现的还是“人性”的一面,尤其是真实的女性的一面。莫甘娜爱亚瑟王弟弟,但那是一种纯真的姐弟之情,所以当她得知被“湖夫人”利用后,既愤怒又悲伤,不顾湖夫人拯救女神宗教的大计,不为“大我“牺牲”小我“,毅然离开阿芙蓉圣地。 影片中的其他女性形象也塑造得很有”人情味“,不是简单的“善”与“恶”、“纯真女性”与“致命女性”等标签可以界定的。比如王后桂尼薇,虽然内心爱慕朗士洛,却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与欲望。后来为了怀上亚瑟王的继承人,竟然违背基督教恪守妇道的教义,和亚瑟王、朗士洛三人在女神宗教的一个节日里同床共枕。《阿芙蓉之雾》把王后内心的痛苦和微妙的情感表现得相当细腻,不象《第一骑士》和《石中剑》中的王后那么简单地跑出皇宫去追求自己的所爱。显然,女作家马瑞安把亚瑟王传奇的重点挪到了他身边的女人身上,这也正是女性主义写作的策略,对男性文学传统中的女性形象进行重写与修订。 三 马瑞安的小说原著,不仅是女性主义版的“故事新编”,而且是女神宗教版的“故事新编”。在以前大多数的小说和电影中,亚瑟王是一个信奉基督教的国王,到了马瑞安的小说中,他成了一个信奉异教的国王。这样的改写,是为了挖掘出历史上长期被正统的基督教传统所压抑的古老的女神信仰。 电影《阿芙蓉之雾》在处理女神宗教和基督教的冲突时比较低调,不象马瑞安那么鲜明地维护女神宗教。小说中的王后被塑造成是一个心胸与思想都比较狭隘的基督徒,一点都容不下女神宗教,并执著地用基督教来影响和改变亚瑟王。马瑞安故意安排了王后的不孕,仿佛象征着排斥女神宗教的王后注定与多孕多产绝缘,因为女神宗教与大地、自然、女性的怀孕、生产、哺育紧紧相连。小说中亚瑟王朝的败落,不仅同王后与朗士洛的恋情有关,更重要的是由于王后极力排斥女神宗教的结果。本来亚瑟王朝是建立在两个宗教的平衡基础上的,一旦这一平衡被破坏,它也就随之崩溃了。然而,电影为了不得罪众多的美国基督教观众,故意淡化两个宗教的冲突,把亚瑟王朝的崩溃归罪于野心勃勃的莫高思,从而减轻了王后的罪责。而且,为了让观众不去质疑自己的宗教信仰,电影在表现女神和基督教的冲突时选择了中性的立场,从人性的角度去解释这两个宗教,不做任何价值判断。比如梅林在临死前对湖夫人说:“我认为女神活在我们的人性里,而不在他处。” 为了安慰王后,朗士洛说道“相信我们创造了自己的天堂和地狱或许是一种安慰。”而亚瑟王临死前,也喊出“天父、地母,我将要回到你们的住所。” 马瑞安在小说中则流露出对女神宗教的深深同情,塑造了一个个维护女神宗教的悲剧女英雄。当基督教在大不列颠的土地上崛起时,女神宗教的悲剧性命运仿佛早已不可逆转,这些悲剧女性只不过在做最后的努力与挣扎,无可奈何地随女神信仰一起失落,一起消逝。小说畅销后,马瑞安受到许多基督教徒的指责,于是她在自己的网页上撰文辩解道,她所反对的并不是基督教本身,而是质疑基督教中顽固反对女权主义的部分。她说,古代的希伯来人,由于各种各样的政治原因,对女性与性有一种巨大的恐惧,这种恐惧被移植到了基督教中。她写这本书的目的就是为了反对把宗教变成政治的奴隶,反对基督教中的父权态度和怨恨女性的态度。 马瑞安的这种写作声音在美国的畅销小说里处处能找到回响。可以说,《阿芙蓉之雾》这一亚瑟王传奇的故事新编是二十世纪末与二十一世纪初的民间文化心理的折射。最近风靡全世界的《达芬奇密码》也传达着同样的信息,同样借侦探小说的形式来重新解读被基督教传统长期压抑的异教异端思想,在历史的缝隙中寻找女神宗教的信仰与观念。虽然作者布朗是一位男性作者,可是他在序中强调自己是一位女性主义者。在书中,他揭露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圣杯其实代表了女神的生育本体――子宫,是耶稣的妻子抹大拉的玛丽亚的象征。叶舒宪在《谁破译了达芬奇密码》一文中指出,这类复兴女神宗教的书籍源于“新异教运动”与“新时代运动”,用长期以来被压制的异教思想和观念来反叛资本主义的生活方式和西方文明的基础――基督教。他把这种反叛精神概述为四个重心:“第一,针对以白人为最高文明的欧洲中心历史观,让非西方文化的价值来取而代之;第二,针对以《圣经》神学为基础的基督教的一神论的长久统治,让具有更加悠久传统的巫术—魔法—萨满教的多样性神幻世界来取而代之;第三,针对西方文明史中希腊文明和希伯来文化占主流的传统,让处于边缘的非主流文化如凯尔特文化得到重构和复兴;第四,针对父权制的男性中心的价值观,让女性重新圣化,让更加古老的女神信仰得到复兴并引导未来的人类精神。”(《读书》2005年1月,第60页)实际上叶舒宪所概述的这些反叛精神也同样蕴涵在美国学院派最近时兴的理论中,比如说解构主义、女性主义、后现代主义、后殖民主义都是为了解构欧洲中心的历史观,以及质疑父权男权中心的价值观。只不过学院派的影响有限,不像畅销书那么普及,能够深入民间,影响深远。 阿芙蓉的迷雾是宗教的迷雾,历史的迷雾,也是性别的迷雾。基督教文明是建立在以男性为中心的道德基础上的,女人在历史与宗教中没有自己的位置。正如《达芬奇密码》中所说的,历史历来是当权者的历史,是胜利者的历史,其真实性是值得质疑的。《阿芙蓉之雾》也许不符合真实的历史,但是它却挖掘出被历史埋没的女神宗教,并写出了一个好看的关于“她”的故事新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