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洁(2002:43-47)比较了顾野王《玉篇》(《篆隶万象名义》)、陆德明《经典释文》、曹宪《博雅音》、颜师古《汉书注》、李善《文选注》、何超《晋书音义》、张参《五经文字》诸书中轻、重唇音字混注的情况,这些音系中也都存在着“轻唇字大量地作为重唇字的反切上字,而重唇字很少作为轻唇字的反切上字”现象。张洁认为,重唇字很少作为轻唇字的切上字正反映了轻唇音已经产生这一语言事实,“唯其分化了,轻唇化三等韵的反切上字才不再使用重唇字”;而轻唇字“大量”作为重唇字的切上字是这些轻唇字“因为种种原因而变化缓慢,在当时还保留了重唇音一读”。张文据王士元“词汇扩散理论”进行解释,让我们深受启发。但张文据以论证的只是这种现象的存在,并没有音系的内部证据。我们现在通过对玄应改译的部分旧译译音词的分析,从《玄应音系》找出轻重唇分化的内部证据,为“轻唇音分化”研究提供有力的支持。 施向东(1983:31)对与玄应同时代的玄奘的译音材料进行研究,肯定“轻重唇音的分化在玄奘时代已经发生了”。玄应参加玄奘译场前后达十数年,能够担任“正字”之要职,其所作音义也应该得到了玄奘的认可。据我们比较,《玄应音义》中对旧译译音词的改译往往与《大唐西域记》相同。玄奘语音中轻重唇音分化,也可从一个侧面印证玄应语音中轻唇音已经产生的观点。 2.5 关于轻重唇混注情况的解释 现在再回过头来看“轻唇音字几乎不用重唇音字作切上字”的问题。这是因为玄应语音中轻唇音非、敷、奉、微四母已经独立,如果再以重唇音字作切上字,则已不能和谐地拼切出被注轻唇音字的读音来。至于重唇音字使用较多轻唇音字作切上字,邵荣芬(1997a:204)在比较颜师古《汉书注》和《玄应音义》中轻重唇分化情况时认为“当时长安话唇音正处在轻重开始分化的过程之中,分化出来的轻唇字往往都还有重唇的旧读”。我们部分同意这一观点。玄应以轻唇音字作重唇音字的切上字,其中大多数很可能是用轻唇音字还留存的重唇音旧读来作注,但也不能排除其中有些后世的轻唇音字在当时还未分化,仍读重唇音。 王士元、沈钟伟(2002)“词汇扩散理论”认为,“语音的变化是突然的、离散的,而这种变化在词汇中的扩散却是渐变的、连续的,即开始的时候可能在某些词中有变化,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首先在少数词中发生的变化逐渐扩散到所有有关的词的其他词”。“处于变化的过程中”的词,“有时候可以念未变时的语音形式,有时候可以念已经完成变化的语音形式”(以上转引自徐通锵《历史语言学》相关介绍)。因为“音变对于词汇的影响是逐渐的”,所以“一个音变在发生时,所有符合音变条件的词是在时间推移中逐个地变化的”,“规整的音变(即所有该变的词都变了)只有在音变的动态过程结束之后的已变阶段才能被观察到”。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玄应音义》中存在着的以轻唇音字注重唇音字的混切而极少有以重唇音字注轻唇音字的混切的原因吧。这些混切例的存在,特别是一些重唇音字同时以轻唇音字和重唇音字作切上字,说明玄应语音中作为声母音位的轻唇音虽然已经分立,但其分化仍在进行,尚未最终完成。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