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作者简介: 李守奎,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 中文系教授。 主要研究领域为古文字、 出土文献和汉字学,任历史文献学博士生导师、汉语言文字学博士生导师。 文章首先介绍了汉字的所谓“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数量的繁多。数量多是由于汉字本身属于表意字体系所决定的,“太简单不够用,太多了记不住”。但从实用的角度,各个时期常用汉字是均衡的,即常用字数量在三千到五千字之间。汉字系统的庞大是逐渐发展起来的,汉字在发展的过程中去繁求简、淘汰异体字,不断规范。说到“繁”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繁体字,实则不然,汉字系统的“繁”才是问题的关键。 二、单字的结构即繁简的不同。并指出这种“繁”是逐渐形成的: 文字的繁大都不是一开始就繁,而是逐渐发展来的。从文字学上来说,繁化与简化一直在进行着。为了记录语言的准确性——繁化,为了书写的便利——简化。一般来说,简化大都会出现简体,繁化最终不一定是繁体,而是分化字。 第二部分,文章以“捧”字为例,来具体说明汉字的“繁”。 第一,追溯“捧”字产生的时代。 “捧”字不见于《说文》,始见于东汉末年刘熙的《释名》:“捧,逢也,两手相逢以执之也。” 第二,说解“捧”字的构形。将“捧”字层层剥离,其构形为: 第三,对“廾”旁的解说。 “廾”在甲骨文中单独使用,是拱起的双手,由(左手)和又(右手)构成,《说文》中是个部首: ,竦手也。从从又。 竦手就是恭敬地拱手,大多数学者同意此字是拱手之“拱”的初文。古人拱手干什么?行礼就是拱手作揖,表示敬意,持物就是双手捧着奉上,也是表示敬意,这种礼节直到今天还在使用。 第四,怀疑“供”、“奉”二字最初都是用“廾”来表达。 共: (合集2795正) (合集2796) “共”上面的那个圈儿是什么?大家都在驰骋想象,我觉得它和“公”字所从的圈可能是同一个东西。有人说是瓮,备不住是真的。在这里主要起表音作用。 : “”字见于西周晚期的散盘,作、等形,廾上加了一个音符“丰”,许慎无缘见到,所以《说文》中也没有,廾上加了益姑音符“丰”。 文章指出“共”、“”为同源字。所从之“廾”可表达拱手、捧持、供奉,具体表示哪种意义与上下文语境有关。“廾”表示供奉最早见于甲骨文,如: 戊申卜,王御廾父乙。庚戌歺廾,八月。(合集19933) “共”、“”为分别在“廾”的基础上添加音符的结果,分化为表示不同意义的两个字,来分担“廾”的某些意义,这是繁化。文字就是在这种加不同音符的基础上不断繁复而完备的。 第五,“捧”字的具体演变情况,即: “”字表示手捧的意思,字形逐渐演变,一来下部有个空位,锐上而丰下,不够匀称;二来字形变化得找不到“手”了;三来秦汉文字中“手”旁的功能泛化,过去不同形状、不同功能的手通通用“手”来表达了,所以就在“”上又加了一个意符手,造出一个字来,这个小篆中的手、廾三只手还看得很清楚,到了楷书“奉”,一只手也找不到了,于是再加一只手(扌)就成了“捧”。 第三部分,文章总结了“廾”、“共”、“”字的关系。 “廾”既是双手拱起,又是双手捧物,都是表示恭敬的动作,加上不同的音符就成了“共”和“”,音义也起了分化。“共”和“”各自又生出自己的子孙来,“共”分化出“拱、恭、供”等;“”累增成“奉、捧”等。分化能够使表达细化,符合准确记录语言的需要,文字系统就接纳了;累增则徒增字形,特征困扰,所以就被淘汰了。古书里不见“廾”、“”等字的使用,就是被后起的字取代了。如果“奉”与“捧”后来不是在表意上各有侧重,整理异体字时早就把它们合并了。尽管在不断地淘汰,有些汉字的结构还是越来越复杂,汉字系统越来越庞大。 最后,文章解释汉字为什么这么“繁”的原因为: 表意字的特点;表达的需要;层层累增,逐渐分化的结果。 (本文刊于《美文》(上半月)2016年第9期。) 中国社会科学网 郭雅静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