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国立博物馆举办了《国宝》特展的第三期(展期为10月31日至11月12日),笔者见到了很多文物精品。 提到中国书法的第一号宝物,一般人都会说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然而王羲之是东晋人,时代距今一千六百多年,长期保留有难度,所以流传下来的王羲之的作品多是摹本。《国宝》特展第三期展出有王羲之的《孔侍中帖》(展期为11月7日至12日)便是日本从盛唐得到的精品摹本,在日本流传一千两百多年了。 除此之外,还有被书法学习者视为“天下第一”的书法作品:《真草千字文》(展期10月31日至11月5日)。智永是王羲之七世孙,生活在南朝梁、陈到隋代之间。智永少年时跟随梁朝书法家萧子云学习,遍览宫廷密藏书法名迹,然后发奋苦修,终于成了一代宗师,智永最著名的作品就是《真草千字文》。梁代时,周兴嗣用1000个不同的汉字创作了千字文,这是中国历史上最经典的识字读本,《真草千字文》就是写一遍楷书(也叫真书),然后写一遍行草,把每个字都用两种字体写出来。智永是僧人,他曾誊写了800本真草千字文,分赠江南诸寺院,这800本千字文到了北宋只剩下7本,到南宋更只剩下一本,后来最后一本真迹也没了,只剩下刻石拓本。 智永是唐代书家的师祖,他的真迹被现代人认为是不存的,然而谁也没想到在日本居然留了一本真迹。据考证,那是8世纪中期日本圣武天皇的珍藏,很可能是遣唐使重金收购去的。当时日本人很崇尚王羲之,所以把这本《真草千字文》记载为“同羲之书”,认为和王羲之的作品一样珍贵。后来这本作品从皇室流落民间,世代流传至今。 智永《真草千字文》的真迹居然存世,对中国文化界曾是不小的震动。启功先生于1989年专程去日本考察,写下了“永师真迹八百本,海东一卷逃劫灰”的诗句。《真草千字文》书写时不避隋唐两代皇帝名讳,可见是公元589年陈朝灭亡之前的作品。文字内容和中国传世的石刻本略有几个字不同,可见智永写的800本千字文并非千篇一律的复制,而是对每一本都认真地进行了书法创作,这样才导致了个别差异的出现。 现在虽然还有少数人认为此本是唐人临本,但笔者认为,日本收藏的《真草千字文》字字珠玑,从历史和艺术性上都无与伦比的。 《国宝》特展第三期里还有一件中国艺术史上的名品,那就是牧溪的《观音猿鹤图》(展期10月31日至11月12日)。牧溪名法常,是南宋时期四川人,杭州六通寺的住持,他的画是禅宗画,在中国一幅也没有流传下来,在日本却被当作至宝代代珍藏。牧溪的画作其实是中日艺术的一个重要分水岭,因为他的绘画代表了一种独特的禅宗意趣,这种意趣影响了之后几百年日本艺术的发展,在中国却逐渐走向了消亡。 牧溪的《观音猿鹤图》就是含义可悟而不可明言的禅宗画,这是三幅高近两米的大画,也是现在所知最古老的中堂画。左边一幅是鹤,中间一幅是观音,右边一幅是长臂猿母子。画家笔墨精妙,鹤的画法来自五代花鸟画名家黄筌,长臂猿的画法来自北宋猿猴画名家易元吉,都栩栩如生。 《观音猿鹤图》上有牧溪的签名印章及日本足利将军家收藏的印章,现在是京都大德寺的镇寺之宝,历代传承有序。牧溪的作品在日本被当作至宝,在中国却没有流传下来,这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早在元明时期,中日之间的审美就开始分道扬镳了。中国南宋的绘画以院体画和禅宗画为巅峰,然而到了元代以后,两者都没落了,继而兴起的是元明清三代主流的文人画,画坛的主张是追法晋唐,南宋流行的禅宗画非但没了领袖,连评价都变得很低。 与此相对,日本对南宋的艺术极为推崇,因为日本流行的禅宗是从南宋传入的。日本的统治者幕府将军不惜重金,从中国大量收购禅宗画和院体画,还有南宋建窑的茶盏等,作为“唐物”加以珍藏。这些艺术作品在日本地位崇高,更影响了日本此后数百年的艺术路线,无论是狩野派、长谷川还是琳派,都在继承发展牧溪和南宋院体的画风,并取得了极高的成就。国宝展第三期上展出了16世纪长谷川等伯的名作《松林图》屏风(展期10月31日至11月12日),其笔墨间就明显有牧溪的影子。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