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我在三台《县志》办工作期间,组织编辑过《杜甫在三台诗集》,相隔10年后,在1993年,与重华、云琪先生合作,编注了《杜甫梓州诗注》,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同年出版,收录了杜甫在梓州辖境郪县(三台)、盐亭、永泰(盐亭县东)、玄武(中江)、射洪(金华)、铜山(中江广福)、通泉(射洪南)、飞乌(中江仓山)八县诗作一百二十五篇计一百六十余首。在编注过程中,我们发现,在杜甫梓州诗中,虽没有一首是专吟涪江的诗,而且几乎全是零散的诗句或名物,但就这些零散的句子,却把涪江描绘得十分生动具体,使人如看其画,如临其境。与涪江有关的诗,其数量多达一半以上。究表现手法,大体可分为直写和间写两个类型。现抄录分列如下。 一、直写涪江入诗的有: 直写:即直接把涪江的“名”或“物”写入诗句。此类又可分为: (一)直呼涪江名入诗。如: 《去秋行》“去秋涪江木落时,臂枪走马谁家儿”;《奉送崔都水翁下峡》“无数涪江筏,鸣桡总发时”;《九日》“去年登高郪县北,今日重在涪江滨”;《涪江泛舟送韦班归京得山字》;《观薛稷少保书画壁》“我游梓州东,遗迹涪江边”等。 (二)以“涪”或“江”的简称入诗。如: 《冬到金华山观因得故拾遗陈公学堂遗迹》“涪右众山内,金华紫崔嵬”;《野望》“金华山北涪水西,仲冬风日始凄凄”;《望兜率寺》“树密当山径,江深隔寺门”;《客夜》“入帘残月影,高枕远江声”等。 (三)以涪江别称入诗。如: ①以“清江”入诗的有:“清江歌扇底”(《数陪李梓州泛江有女乐在诸舫戏为艳曲二首赠李》);“清江转山急”(《早发射洪县南途中有作》);“清江白日落欲尽”(《陪王侍御同登东山最高顶宴姚通泉晚携酒泛江》)等。 ②以“大江”入诗的有:“日暮东临大江哭”(《天边行》);“回首大江滨”(《送陵州路使君之任》)等。 ③以“春江”入诗的有:“寺下春江深不流”(《涪城县香积寺官阁》);“君今起舵春江流“(《短歌行送祁录事归合州因寄苏使君》等。 ④还有以“长江”、“南江”、“苍江”、“沧江”、“巴江”、“一水”等别称入诗的等。 (四)以涪江“水”或“物”入诗。如: ①以“江水”入诗的有:“江水”、“江流”、“江涨”、“江清”、“江深”、“江浪”、“江波”、“江花”、“江涛”、“江沫”、“江欲平”、“波涛”、“浪涌”、“深不流”等。 ②以“江物”入诗的有:“江光”、“江雾”、“江幕”、“江月”、“江风”、“江声”、“江影”、“江鱼”、“江船”、“江筏”、“彩舟”、“偏舟”、“小舟”、“舟棹”、“舟楫”、“船舵”、“呜桡”、“桃竹”、“竹笋”、“水仙”、“水鸟”、“独鹤”、“飞鹭”、“浴凫”、“秃鹫”、“黄鹄”、“蟠石”、“泥沙”、“江渚”、“鸳鸯”、“老蛟”、“潜龙”等。 ③以“江岸”入诗的有:“江滨”、“江岸”、“江边”、“江城”、“江头”、“沙边”、“浦沙”、“沙岸”、“江楼”、“江亭”、“涪右众山”、“涪水西”等。 二、间写涪江入诗的有: 间写:即指诗面没写涪江名物,内容却是因涪江而联想到下流以远的诗。 如《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中“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到洛阳”的诗句,句中没写从涪江乘船而下,直写下流过“巴峡”、“穿巫峡”的事,就是例证。间写,即《悲秋》、《苦战行》、《春日梓州登楼二首》之二、《愁坐》、《戏作寄上汉中王二首》、《客旧馆》、《山寺》、《双燕》、《柳边》、《倦夜》、《与严二郎奉礼别》、《奉侍严大夫》、《释闷》、《章梓州水亭》、《奉赠射洪李四丈》、《寄李十二白二十韵》、《送元二适江左》、《忆昔二首》之二,《奉寄章十侍御》、《将赴荆南寄别李剑州》等。 此外,杜甫来梓前,送严武返朝在棉州逗留期间,所作与涪江有关的诗,如:《送严侍郎到绵州同登杜使君望江楼》、《越王楼歌》、《东津观打鱼歌》二首、《海棕行》、《巴西驿亭观江涨呈窦十五使君》二首等七首,其内容与有关诗句,已分列各条,本文因重在研究杜甫在梓州时与涪江的关系及其诗作,故不再列专条叙述,特此说明。 纵观杜甫写作与涪江有关的诗和诗句,其数量之多、词汇之丰、观察之细、想象之微妙,堪称妙绝。若将这些零散诗句的内容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简括了涪江的历史和水流的广远 杜甫梓州诗中有四首用了“江汉”一词。尽管注释内容目前学界存有异议,其异议又主要来自诗的出处上的差异。如《赠韦赞善别》一诗,清代学者浦起龙编阆州诗,仇兆鳌编梓州诗。浦起龙将“江汉故人少”中的“江汉”解释为“统指嘉陵江”(注:见《读杜心解》中华书局出版社1981年12月北京第三次印刷版。),我们则根据诗意和作者居住地释为:“江汉:涪江,西汉水”。我们从仇兆鳌说。认为江汉,是诗人实指涪江及江岸梓州郪县住地的代称。涪江,古名涪水,以西汉上段江边置涪县(今绵阳市东)的“涪”字得名。郪县与涪县同置。杜甫初到一地,均有考察当地人文历史、风土人情等入诗的习惯,他的梓州诗《上兜率寺》中有“栋宇自齐梁”的诗句,即指兜率寺始建于齐梁时代就是一例。“江汉故人少”这一句诗中的江汉,也正是诗人对涪江及州城郪县住地历史的简括。 写江水富丰的诗句有:“寺下春江深不流”(《涪城县香积寺官阁》)、“江深隔寺门”(《望兜率寺》)、“东津江欲平”(《泛江送客》)、“波涛乱云峰”(《巴西驿亭观江涨呈窦十五使君》等。写水流广远的诗句有:“应须理舟楫,长啸下荆门”(《春日梓州登楼二首》)、“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指从湖北荆门转行陆路可往洛阳、长安等地。“山连越巂蟠三蜀,水散巴渝下五溪”(《野望》)、“东征下月峡,挂席穷海岛”(《奉赠射洪李四丈》)、“思吴胜事繁”、“滂沱洗吴越”(《喜雨》)等,均写出了从梓州涪江乘船,沿江流向下,北去,可从荆门转陆路通往东西两京;东去直下,可到东海;南去,可随支流到达南国各地等。 (二)描绘了涪江中段山水风景及名胜古迹 涪江中段,主要指绵阳至遂宁一段,梓州位居其中。杜甫在相距梓州55里的涪江上游写了:“寺下春江深不流,山腰官阁迥添愁。含风翠壁孤云细,背日丹枫万木稠。小院回廊春寂寂,浴凫飞鹭晚悠悠。诸天合在藤萝外,昏黑应须到上头”的香积山官阁诗。从诗题及构架看,虽是写的官阁,但实际写的是涪江山水。从阁仰视:含风翠壁、孤云缕缕,丹枫背日、分外葱茂;就阁环视:小院回廊、春色幽静;从阁俯视:涪江浴凫飞鹭、傍晚更加悠闲自在。一幅优美涪江山水画展现眼前。被前人称为“写景曲折”的好诗。在州城兜率寺写了:“树密当山径,江深隔寺门。霏霏云气动,闪闪浪花翻”。仅此四句,画出了云飞浪涌的山水图画。顺江向下,在射洪县金华山写了:“涪右众山内,金华紫崔嵬。上有蔚蓝天,垂光抱琼台”,“焚香玉女跪,雾里仙人来”等,真实地描绘了涪右金华山美丽的风景及陈子昂虽死犹生,仍为世人所崇敬的现实。此外,又有“日出寒山外,江流宿雾中”(《客亭》)、“夜深露气清,江月满江城”(《玩月呈汉中王》)、“柳影含云幕,江波近酒壶”、“沙晚低风蝶,天晴喜浴凫”(《江亭送眉州辛别驾》)、“竹凉侵卧内,野月满庭隅。重露成涓滴,稀星乍有无。暗飞萤自照,水宿鸟相呼”(《倦夜》)等,均将涪江山水风光描绘得淋漓尽致、生动逼真。同时,还记载了涪江右岸的名山古寺。如涪城县的香积山、香积寺;郪县的长坪山、慧义寺,牛头山、牛头寺,兜率山(印盒山)、兜率寺;射洪县金华山、玉京观、陈子昂读书学堂、陈子昂故居、上方寺、通泉县东山野亭、薛稷书画壁等。 (三)记载了涪江繁忙的运输景象及丰富的物产资源 记载江上运输繁忙的诗句有:“无数涪江筏,呜桡总发时”(《奉送崔都水翁下峡》),描绘江上竹木筏的运输有无数。“二月频送客”、“离筵不隔日”(《泛江送客》)、“舟楫诸侯饯,车舆使者归”(《送何侍御归朝》)、“日动映江幕,风呜排槛旗”(《随章留后新亭会送诸君》)、《数陪李梓州泛江有女乐在诸舫》中的“数陪”、“诸舫”、“女乐”等,均记载和描绘了当时涪江客、货运输及游玩繁忙的真实情景。记载丰富物产资源的诗句有:“蜀酒浓无敌,江鱼美可求”(《戏题寄上汉中王三首》之二)、“灯前往往大鱼出”(《陪王侍御同登东山最高顶》)、“渔人漾舟沉大网,截江一拥数百鳞”(《东津观打鱼歌》〈一〉);“江心蟠石生桃竹,苍波喷浸尺度足”(《桃竹杖引赠章留后》)、“青青竹笋迎船出,白白江鱼入馔来”(《送王十五判官扶侍还黔中》);棲息江上的水鸟有:浴凫、秃鹫、独鹤、肌乌、鸳鸯以及两岸的桃花、柳絮、林木、花草等。 (四)出现部分内容强烈、深富哲理的政治诗篇、诗句及奏《表》等。 杜甫涪江诗作中,除了上述内容与涪江有直接和间接关系外,还有部分诗篇诗句直接与朝廷政治、人事等有关。其内容强烈、深富哲理。表达方式,有直露的,也有隐蔽的;有讽喻的,也有规劝的。还有个人体悟的。 第一,以公忠谋国的政治品质,第一个用诗的形式,为枉害致死的陈子昂作出公正的评价。杜甫早在绵州逢李梓州使君赴任时,就有“君行射洪县,为我一潸然”的嘱托。这年冬天,杜甫亲到射洪,专程凭吊了陈子昂读书学堂,陈子昂故宅。在《陈拾遗故宅》诗中写道: 拾遗平昔居,大屋尚修椽。 位下曷足伤,所贵者圣贤。 有才继骚雅,哲匠不比肩。 公生扬马后,名与日月悬。 终古立忠义,感遇有遗篇。 赞美了陈子昂(拾遗)是继往开来、光照日月的圣贤俊才。作出客观公正的评价。 陈子昂,字伯玉。官拜麟台正字,迁右拾遗。所作《感遇》等诗,指斥时弊,风格高昂清峻,是唐代诗歌革新的先驱(注:见《辞海》文学分册1981年第2版。)。 故居在距射洪县金华镇七里涪江边武东山下。杜甫凭吊陈子昂后的第六年,即大历六年(771年), 剑南东川节度观察处等使、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梓州刺史鲜于公才为子昂建立旌德碑,以彰德行。杜甫对陈子昂的赞美,一直为后人所肯定。 第二,劝喻官吏要修臣节、公正廉明,赋役平均,不要“穷子失净”。如: 众僚宜洁白,万役但平均。 (《送陵州路使君之任》) 不过行俭德,盗贼本王臣。 (《有感五首》之三) 使君自有妇,莫学野鸳鸯。 (《数陪李梓州泛江有女乐在诸舫戏为艳曲二首赠李》之二) 穷子失净处,高人忧祸胎。 (《山寺》) 王侯与蝼蚁,同尽随邱墟。 (《谒文公上方》) 不分桃花红似锦,生憎柳絮白于绵。 (《送路侍御入朝》) 这些内容强烈、深富哲理的诗句,不仅一千多年前对唐代的官吏有其教育和指导作用,就是今天,也仍有其现实意义。可以永咏不衰。 第三,自己虽然寄人篱下,但仍然关心和同情劳动人民,挽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杜甫来梓州的第二年春,见天旱农田无法耕种,人民困对军队的供给,只有坐地痛哭,泪倾热土,只有盼望安宁岁月的到来, 才能除却他们心中的郁结。为了表达心中的忧思,杜甫写了《喜雨》一诗: 春旱天地昏,日色赤如血。 农事都已休,兵戈况骚屑。 巴人困军须,恸哭厚土热。 沧江夜来雨,真宰罪一雪。 谷根小苏息,沴气终不灭。 何由见宁岁,解我忧思结。 峰荣群山云,交会未断绝。 安得鞭雷公,滂沱洗吴越。 诗人真想驱使天上的雷公,降下滂沱大雨,一洗人间旱象。在《天边行》中,诗人又写道: 天边老人归未得, 日暮东临大江哭。 陇右河源不种田, 胡骑羌兵入巴蜀。 洪涛滔天风拔木, 前飞秃鹙后黄鹄。 尽管诗人被阻梓州,却仍然关心陇右河源备受战乱之苦的人民。 此外,杜甫为减轻巴蜀劳动大众军须与赋税的沉重负担,使“西南人民有活望矣”,于广德元年,是诗人来梓州的第二年冬天,在为阆中王使君代拟《为阆州王使君进论巴蜀安危表》中还这样写道: “惟独剑南,自用兵以来,税敛则殷,部领不绝,琼林诸库,仰给最多……近者贼臣恶子,频有乱常,巴蜀之人,横被烦费……今梁州既置节度,与成都足以久远相应矣。东川更分管数州于内,幕府取给,破弊滋甚。若兵马悉付西川,梁州益坦为声援,是重敛之下,免出多门,西南之人,有活望矣。必以战伐未息,势之多军,应须遣朝廷任使旧人,授之使节;留后之寄,绵历岁时,非所以塞众望也。”(注:引自《杜少陵集详注》1955年北京第一版。) 从以上的摘引,可以看出,杜甫借用王刺史的“嘴”,向朝廷揭露了“近者贼臣恶子,频有乱常,巴蜀之人,横被烦费”的现实。揭露了分管数州的东川幕府的取给“破弊滋甚”的事实。暗示章留后是恶臣贼子,不宜担当节度重任。大胆主张,撤除东川节度建制,重敛之下,可以免除多门赋税,西南之人,才有活望可谈的建议。这篇奏表,虽有王使君的意见,但仍然表现了杜甫“巴人困军须”(《喜雨》)、“恸哭望王官”(《王命》)的一贯忧国忧民的思想感情。令人更高兴的是这年冬天,章表送达朝廷后,接着的第二年春天,朝廷及遣黄门侍郎严武任剑南节度使,再镇蜀地。撤除东川节度,合东西两川为一道。章彝被罢梓州刺史、东川留后,接着又被严武杖死大堂。完全实现了《表》中的意愿。 涪江,素以巴蜀岷、沱、涪、嘉四大川河(注:关于四川的四条川河,旧说很多。在冯广宏等编著《巴川蜀水》中,列有五说。其中三说均有涪江。今取一说。见四川科技出版社1987年版。)之一著称。从西汉高祖刘邦建郪县时起,就有史籍记载,文化积淀十分丰厚。她发源于川西北松潘县岷山雪宝顶山谷中,从岷山北坡三岔子流出,流经平武、江油、绵阳、三台、射洪、遂宁、潼南、合川入嘉陵江,全长七百余公里。其水流与嘉陵江合流后,进长江、经三峡,入湖北、归东海。流经水域十分广远。据勘察得知,涪江从三岔子起源到江油武都上段,长一百五十公里,江面窄狭,两岸多石壁悬崖,河底浅、水流急、落差大,除零星江段可通渡船,丰水天可以漂木外,其余时间均不能运输。从绵阳经三台到遂宁的中段二百零六公里,险滩虽多,但水面较宽,又有深水线,可通行十五至三十吨木船和小型机动船。从遂宁至合川的下段一百六十九公里,河床稳定,水流集中,航运条件好,可通行三十至五十吨驳船。(注:关于四川的四条川河,旧说很多。在冯广宏等编著《巴川蜀水》中,列有五说。其中三说均有涪江。今取一说。见四川科技出版社1987年版。)据《三台县志》记载,三台地区在清代以前,利用涪江航运,一直是客、货运输的主要方式。上可通绵阳、江油;下可到射洪、遂宁、合川以远。境内的食盐、棉纱、土布、生丝等的大部分,都由水路输出。有资料表明,清乾隆六年(1741年),贵州十府均食川盐,其水运定销额为五千八百九十六引(每引配盐50包,每包一百一十五市斤),其中三台涪江运达二百五十引,水产方面,涪江鱼类达六目十六科,九十八种。其中鲤鱼科鱼类五十九种。除鱼类以外,还盛产大鲵(娃娃鱼)、龟、鳖、河蚌、青虾、蟹等。水边经济植物有:芡实、茡荠、水竹、芦苇、桃竹、莲藕等;棲栖水鸟种群有野鸭、鸳鸯、鱼鹳、白鹤、鹭丝、鱼鹰等。由此看来,杜诗对涪江的描写与记载,是有历史资料可寻的。这又是“杜诗证史”的一个例证。 多少年来,涪江象一位慈祥的母亲,以她丰富的乳汁,养育着沿江两岸勤劳勇敢的人民,同时,孕育出了中国医药界针炙学的鼻祖涪翁(注:民国《三台县志》卷九转引《益部耆旧传》:“广汉有老翁,钓于涪水,自号涪翁。又,《汉书郭玉传》:“初有父老,不知何出,常渔钓于涪水,因号涪翁。乞食人间,见有病者,时下针石,触手而效。乃著《针经脉法》传于世。授弟程高,高授郭玉。”)、哲匠不比肩的陈子昂、“谪仙”诗人李白(注:清雍正《江油县》:“李白、字太白,母梦长庚星因以命名。读书匡山。天宝初至长安,贺知章见其文,叹曰:“子,谪仙才也”。)、清康熙名相张鹏翮(注: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四川省遂宁市卷》注:“张鹏翮,遂宁人。清康熙九年进士,历任兵部、刑部、吏部尚书等职。世称名臣、贤相,有《张文端公全集》。故事言:幼时常随母在涪江边读书学习。沙滩写字等。文艺出版社1990年版。)、现代革命家张秀熟等。特别是李白,家居涪江左岸的青莲场,青少年时期,基本是在涪江边度过。著名故事“磨杵成针”就发生在江边的一条小溪旁边。杜甫于肃宗宝应元年(762年)7月,送重臣严武还朝到了绵州与严分手后,因剑南兵马使徐知道叛乱,返家道路受阻,只身避难到了梓州后,与涪江结下不解之缘。涪江象孕育她的儿女一样,也孕育了杜甫,使他在涪江产创作了一大批名诗名作。究其杜甫涪江诗多的原因,考察起来,大约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梓州为东川节度、梓州、郪县三府合一的治所地。 梓州从唐肃宗至德二年(757 年)分剑南节度东部置东川节度府以来,辖境广阔、人口众多。为巴蜀东西两川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指挥中心之一。朝廷重臣、东西川大员、州县官吏、亲朋好友往来频繁,为诗人提供了大量、新颖的创作素材,创造了有感而发的较多的机会。如:《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有感五首》、《戏为六绝句》,以及对朝廷往来的何侍御、王侍御、路六侍御、韦班、魏十八仓曹;西川成都王少尹、韦司直、窦九、李、武判官;旧友汉中王李瑀、李白、甥舅关系的崔都水、弟杜占等诗,均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创作出来的。 (二)杜甫诗名及与严武亲密的社会关系,使之得到了地方官吏的尊重和礼遇,常被邀出席筵宴吟诗,地点又多在涪江水上。 杜甫虽然是只身避难、举目无亲地来到了梓州。但是,他的诗名及与朝廷重臣严武亲密的社会关系,被地方士绅、豪族、官吏得知,受到应有的尊重和礼遇,是当时社会时尚中事。从武则天及唐中宗李显称帝时起,朝廷常有君王令群臣赋诗因吟其好而倍受奖掖的事。玄宗时,因诗歌能配乐入舞,特受统治者们的亲睐。天宝二年(743年), 李白因其诗而独获玄宗尝勅翰林供奉,并与皇帝皇妃数侍游宴,醉中引足令高力士脱靴而不为怪。其时朝野上下,文臣武将。凡有人制得佳篇秀句,即可传入人口。加上朝廷科举,又以诗取士。由此,地方官吏、绅士、豪族子弟,都把作诗当作获取高官厚禄的捷径。诗作者,特别是有名旺的大诗人,倍受社会爱戴,已成风气。杜甫七岁能诗,青少年时,在洛阳、长安就很有名气。四十岁时,受玄宗诏见,称“奇其才”。左拾遗任上,又常与同列王维、贾至、严武、岑参等著名诗人唱和,诗名早已辉赫海内。与此同时,杜甫则与返朝不久担当重任的严武有着世交的亲密关系,且常有书信往来;梓州地方官吏,又都曾是严武的部下。杜甫的这些名望和关系,梓州人是不会不知道的。事实上,杜甫在梓州,均受到了李梓州、章彝留后等人的厚待。杜诗中有《数陪李梓州泛江》的诗题,先后对章留后的赠诗也多达十一首。在他们的支持下,把杜甫的家室从成都迁到了梓州;章留后不仅数次邀请杜甫参宴,而且亲自为他送去“锦衾”、“桃竹杖”等贵重礼品。这些事实充分说明,杜甫在梓州地方官心目中的重要位置。似乎朝廷及州县重要官员的到来,没有杜甫的陪宴,主人就会大失光彩。杜甫诗中那种“衣食无依着”的日子,也只是生活中短暂现象的呼号。由于得到地方官吏的尊重和爱戴,杜甫在梓州应邀送客陪宴的应酬事特多,而这些陪宴应酬之事,又多在涪江举行,因而吟唱涪江或在涪江借事表达政治主张的诗也就特多。 (三)因厌蜀而动东下之思,对涪江产生特殊感情并抱有较多希望,是杜甫涪江诗多的又一主要原因 在诸多因素中,杜甫因厌蜀而产生去蜀之念头而占了主导,若从涪江乘船东下,实现诗人愿望,是行程路线的最好选择。由此对涪江产生特殊感情而抱有较多幻想,因而杜甫涪江诗特多。杜甫青少年时期,就有很高的政治抱负。“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然而严峻的现实,使他无法改变:去年四月,他到梓州前的两个月,朝廷一连死了玄宗、肃宗两代皇帝。代宗继位后,嬖孽臣宦官程元振专权,弄得吐蕃逼近京师,代宗皇帝怆惶出逃。成都严武还朝,徐知道叛乱,使他不仅失去依靠,而且易受叛军牵连。梓州虽有一息和平景象,但官吏腐败,人民饱受军须赋役之苦,节度府内饱藏祸星。理想和现实的矛盾,杜甫思想产生了极复杂的厌蜀情绪,虽然他也曾企图想改变这些现实。但是,他无能为力。他在梓州再也无法住下去了,其思想早随涪江流水,飞到青年时代壮游过的吴越地区投亲访友去了。他在诗中多次这样写道: 厌蜀交游冷,思吴胜事繁。 应须理舟楫,长啸下荆门。 (《春日梓州登楼二首》之一) 凉风动万里,群盗尚纵横。 始欲投三峡,何由见两京。 (《悲秋》) 老夫复欲东南征,乘涛鼓枻白帝城。 路幽必为鬼神夺,拔剑或与蛟龙争。 (《桃竹杖引赠章留后》) 游子无根株,茅斋付秋草。 东征下月峡,挂席穷海岛。 (《奉赠射洪李四丈》) 不意青草湖,扁舟落吾手。 波涛未足畏,三峡徒雷吼。 终作适荆蛮,安排用庄叟。 (《将适吴楚留别章留后兼幕府诸公》) …… …… 这些诗句,充分道出了诗人在梓州时的厌蜀根源与思念去蜀的决心和毅力。同时,表现了他愿望即将实现时的兴奋与激悦的心情。可惜,他在广德二年(764年)春,正当从涪江乘船东下时, 却又改走了去阆州的陆路。这可能和阆州王使君的邀请与支助有关。然而,当他从阆州乘船入嘉陵江下峡时,又得知严武复任剑南节度使到了成都的消息。于是,诗人又从阆州经梓州复往成都依严了。 (四)“诗是吾家事”、“吟诗解叹嗟”。杜甫不敢废诗、忘诗,始终保持勤奋与刻苦的创作力,加上在梓居住长达一年又九个月的时间,是杜甫梓州诗多,其中也包括涪江诗多的又一主要原因。 杜甫在一首梓州诗《宗武生日》中写道:“诗是吾家事,人传世上情”。从这里知道,杜甫把作诗当作是“接承家业”的家事来对待的,杜甫之所以从七岁时开始写诗,青少年时期就有名气,而且走一路写一路,在任何条件下都能坚持写作,其原因就在于此。与此同时,杜甫又把做诗当作“种药扶衰病,吟诗解叹嗟”的抒发人心中郁闷的工具来对待的。杜甫在梓州叹嗟的事特别多。作诗,对杜甫来说,有如“种药扶衰病”一样重要。 唐时的涪江是美丽的,涪江在杜甫的笔下,显得更美。今天的涪江,除了昔日的美丽外,更增加了她的靓丽。涪江水上,仍可漂木通航。丰盛的江水,在梓州三台境内,可灌溉沿江两岸耕地七点五万亩。被邓小平称为全国第二个都江堰大型灌溉的武引工程,从江油武都引水入闸,穿越涪东四市八县二百一十八个乡镇,控灌面积达二百零五万亩。从芦溪至百顷九十余里的江面上,利用水的落差,先后建起永安、文峰、华能三个水力发电站,其中后两处为拦江大坝电站,总装机容量8.67万千瓦,年发电量达五亿多万度。在过去的东津渡口,建成一座现代高科技的预应力混凝土斜张拉力桥,中孔长240米,全长560 米, 日通车达800辆以上。从三台城到百顷镇,已形成涪江30 里水上民俗文化与现代人工建筑相融合的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梓州三台,再不是昔日杜甫看到的那种“江水流城郭”、“江城孤照日”的狭小孤城,而是高楼林立、机器轰鸣,到2010年非农业人口达二十万余人的国家中等县级城市。交通邮电,四通八达。工农业生产,蒸蒸日上。人民安居乐业,充分享受着国家改革开放以来带来的新成果。梓州三台,已成为涪江中游的一颗美丽的明珠。若杜甫的英灵真的还在九泉之下的话,他定会起来为今天梓州的新变化而引颈高歌。再不会因国无良将、州无良才、民无宁日而长叹不息了。他定会永留梓州,安度晚年。 杜甫的涪江诗作,是唐代由盛走向衰落时的朝廷人事与梓州涪江风光的自然融合,东川社会情况的缩影和艺术的留真。是杜甫诗歌中别具一格的政治山水诗。我们研究杜甫在梓州这一段时间的生活和思想,以及他与涪江的关系,目的在于加深杜甫面对这一时期复杂的现实生活的体悟及思想转变的认识和了解。从而更增添我们对诗人的一份崇敬。也更增添了我们对今天社会及涪江的一份爱心。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