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最后一天,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传来,匈牙利作家、2002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凯尔泰斯·伊姆莱在布达佩斯逝世,享年86岁。凯尔泰斯生于匈牙利的一个犹太家庭,少年时期被纳粹投入奥斯威辛集中营,侥幸存活下来。此后,他一生的写作只有一个主题:奥斯威辛。这也让他成为“奥斯威辛灵魂的代言人”。 他的离世,不仅意味着一个伟大作家离我们而去,更意味着:对于苦难的二十世纪而言,又一个历史见证人消失了。 “不管这场战争如何结束,我们都赢得了对你们的战争。你们没人能活下来作证,就算有人能幸存,世界也不会相信他的话。历史学家们可能会怀疑、讨论和研究这些问题,但他们无法定论,因为我们会毁掉所有证据,连同你们一起。……集中营的历史将由我们来书写。” 这是“纳粹猎手”西蒙·维森塔尔在自传《刽子手就在我们中间》一书中回忆起纳粹党卫军训诫集中营囚犯的一段话。虽然权力的更迭,让党卫军臭名昭著,也让这段话得以示人,让“禁忌的记忆”浮出水面。然而,它如此直白地告诉了世人,权力决定了什么可以被记住,而什么必须被遗忘。 二十世纪经历了种种意味上的断裂。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深刻地影响了欧洲的集体记忆,人们建立起了对记忆“抵抗”的神话。而东欧的剧变更让历史戛然而止,弗朗西斯·福山因此提出了“历史终结论”。除此以外,在两次大战之后,文明的中心经历了从欧洲向美国的转移;在现代性的幽灵下,第三世界激烈地与传统的割裂……这一切事件的发生,都让“过去”在二十世纪变得面目模糊,不同的族群在向历史寻求认同时,产生了不同程度的身份焦虑。而更加重要的是,二十世纪那些经历人类历史上最惨绝人寰的罪行与灾难的一代人,正在消失,活生生的记忆,正在死亡。 德国著名的记忆研究者扬·阿斯曼说,“二十世纪是个苦难深重的世纪,太多的东西遭到了毁灭,这也就是为什么‘记忆’这个主题变得如此重要。”而在诺拉更具修辞化的表述中,记忆的环境已经不复存在,“我们在记忆深处体验到的深厚资源正在消失,现在它只有通过这些痕迹才能再现出来”,这便导致“场所时代”的到来,我们要通过博物馆、纪念日、纪念碑、纪念仪式等“场所”,才能保存记忆。历史的乡愁弥散开来,“记忆之场”就起到了将过去引入当下的作用。 自二十世纪末伊始,记忆研究在西方学术界掀起了热潮。近几年,这阵风终于刮到了中国。它是否能拯救我们那些被淹没的记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