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神来了,会盖过这一切。”——在傅浩所著《英诗华章(英汉双语版):汉译·注释·评析》一书的封面,印着这个耀眼的句子。“英诗华章”的“华”一语双关,除“华美”“华丽”含义,还有“华语”之指,主标题“英诗华章”原是一个中西合璧的妙想:“书名重订为《英诗华章:汉译·注释·评析》,取英语名诗与华语译文及评析文字相映成趣、相得益彰之寓义”。读罢此书,从英汉对照的88首历代英语名诗及注评文字之中,我们确实感到译著者所言之趣。 读者也能感到其未言之趣,即傅浩的翻译实践与其翻译理论的相互观照之趣。该书于88首历代英语名诗及注评文字的正文之外,还有重要性不亚于正文的附录,收有6篇傅浩论翻译的文章,即《论诗之可译》《译诗杂谈》《我的译诗原则、方法和译者的修养观》《贴与离:也算一种翻译理论》《怎样译诗:兼评〈英诗汉译学〉》《译诗如歌:再谈怎样译诗》。 在《译诗杂谈》和《我的译诗原则、方法和译者的修养观》里,作者多次强调应奉“准确”为原则性的“惟一标准”、“第一要义”,包含释义、外形等的意义的准确,以及语气、措辞、意象、修辞等的风格的准确等多方面含义。比如,译者将威廉·叶慈那首名诗小心译作“当你年老时”(When you are old)而非“当你老了”。再如,从狄兰·托马斯《不要温顺地走进那个良夜》中,能看到译者在细如语气层面的认真处理:为准确传达贴合原文的祈使语气(“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译者在“怒骂”之后细心地加上了语气助词“吧”或“啊”,这种处理较为自然,似乎更加符合当时的语速和情绪,胜过在动词之前加上“要”或“应”。此外,既然这首充满“not”、“against”之类否定词的诗歌原本就在言说抗议、不顺从,“温顺”一词似乎也比其他译法如“温和”、“温柔”、“温雅”等更加接近原诗精神。又如,论及外形的准确翻译问题,傅浩提出,可以不拘泥于顿与音步在数量上的对应,而是着眼于译文本身的齐整美观,不妨首先让意义内容自然延伸,来决定字数的多少,然后再加以整顿,使诗行整齐(如果原诗整齐)。这一理念在其多首译诗中得到体现。尤为突出的译例有威廉·莎士比亚《可否把你比做夏季一天》。译者不仅兼顾了顿数与字数,而且兼顾了顿式的对等。引前四行为例: Shall I|compare|thee to|a sum|mer’s day? Thou art|more love|ly and|more tem|perate。 Rough winds|do shake|the dar|ling buds|of May, And sum|mer’s lease|hath all|too short|a date; 原文每行有10个音节、5个二音步,诗节押环抱韵(abab式)。译文也以10个字、5个二字、环抱韵同其准确呼应: 可否|把你|比做|夏季|一天? 你是|人更|美妙|心更|美好。 阵风|会把|五月|娇蕾|摇撼, 夏季|租期|也嫌|时日|太少。 可见,奉准确为第一要义的译者,在实践中也严格执行并成功实现了这一理念,而成功的实践也验证了译者在《论诗之可译》里所谓“真正的诗是经得起翻译的”、“形式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移植的”。 在《贴与离:也算一种翻译理论》里,作者谈到不同翻译倾向影响下的译文给读者传达的原文信息多少的问题,认为“译者摹仿较多而创造较少的译文偏于贴,却往往能给从事创作的读者以更多不同文化的信息和陌生化灵感”。作者对原文信息的尊重与强调,让人自然想到他在另一篇诗论中给出的“加注”的建议:“为了保留原文形象、典故、双关语等修辞手法的具体性,不得已只好加注,而加注的做法似乎会使一般读者感到烦恼。但我赞成加注。因为这不仅是一个译文的‘本国化’与‘外国化’之分的问题,而且涉及到一个民族是否应该输入新知的问题……注释是介绍新知的第一把钥匙,译者有责任把它塞给有耐心的读者。”从《英诗华章》严谨、负责的注释里(如对约翰·弥尔顿《哀失明》之“talent”这一双关语长达近10行的注释),我们清楚看到了这种意识的切实体现。 谈到译者修养时,傅浩说,提高翻译能力的一个有效方法是对照原文研读别人的译品。而英语原诗与华语译文相映成趣、译者理论与译者实践相得益彰的《英诗华章》,无疑给从事翻译工作的人提供了更好的学习材料。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