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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林继中《文化建构文学史纲(魏晋一北宋)》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杨明 参加讨论


     研究中国文学史,欲准确而概括地描述其发展流变,已是相当不易,若要说明其发展变化的动因,则更是难上加难。林继中教授的《文化建构文学史纲(魏晋—北宋)》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4月版。却在这两方面都作了成功的探索,值得一读:
     该书可谓呕心沥血之作。十六年前,作者已写完其中的下卷即中唐至北宋部分:去年又完成上卷,并对下卷进行修改。从酝酿到定稿,历时约二十年。笔者读此书时,时时感到作者思考之深入全面,感到启发人处甚多。毕竟其中凝结着作者二十年的沉潜之功。
     作者认为,文化不仅是文学与客观世界或经济基础之间的中介物,而且文学在文化之中,犹如胎儿在母体之中,二者互涵互动,是系统与子系统的关系。文学既有其独立性,有其特殊的规律;又服从文化的总体规律,与文化中的其它因素交互作用而产生总件效应。那么文化有什么样的总规律呢?作者引述托马斯?哈定的观点,认为文化进化总是要求得到“最大化地流通”,总是“通过适应而变异成多种文化”。那么,“文学作为文化的敏感部位,也必然具有文化的这种品格。反映于文学演进史,便是不断向俗处降,朝多样化发展”(10页)但是,这个“不断向俗处降”的过程不是简单的、单一的,而是也有不断的“雅化要求”,不断地向雅化提升;而且这一过程并非后者取代前者,而是“大家打成一片”,雅与浴不断调整与融合。因此,作者就用这个雅与俗的复杂运动过程来概括文学史的演进。而雅与俗,又大体上与士族与庶族、贵族与平民相对应,因此中国文学史也是士族文学向世俗地主文学嬗变的历史。本书认为,魏晋至盛唐的文化类型可称为士族文化,中唐至北宋的文化类型则是世俗地主文化,文学的发展也可相应地以中唐为界,而不论士族还是庶族,贵族还是平民.作为文学创作者和接受者的人,总是生活在一定的经济、政治、文化的现实环境之中,又生活在一定的历史主传承之中,因此观察和分析种种横的、纵的因素对文人心态的影响,当然应是文学史研究的一个重点所在,也是本书的用力点之一:
     在这样的理论构思指导下,本书对中国文学史上大大小小许多问题加以探究和说明,反过来也以这许多事实支持了作者的理论构想。须知作者的理论本非凭空构筑,而正是对文学史上大量事实深入思考的结果。下面就举几个例子看看作者在其理论构思中的一些新鲜见解。
     魏晋南北朝是一个文学自觉的时代,而文学的自觉源于人的个体的自觉,这一结论已为大多数学者所认同。本书进一步从士族、庶族社会结构的角度加以观察,从而指出所谓个体自觉,虽与西方文艺复兴时代人文主义者的“人格的觉醒”有某些类似乃至相通之处,又有着根本性的差异。作者说:
     在宗法官僚社会中,个体存在以等级与人伦为坐标。所谓“个体自觉”,也只能是将重心由“国”挪向“家”(家族)一边而作精神上之自由追求耳,并无抛弃现存秩序另建社会新秩序之行为。故群体自觉幻灭之后,党人解体,一部分有力者由名士而门阀,以家族利益为第一义;一部分则疏远朝廷,走上隐逸之路;更多的下层文士则成了无根之蓬草,在惶恐中游走。正是这些人首先将“个体自觉”表现为对生命意义的追问,对文学史有直接凶影响。(34页)这指的是以古诗十九首为代表的汉末“游士”诗作。作者又说,那些走上门阀、军阀之路的名士,处于强势地位,具有更强的独立性,他们及其周围的大小文人其“志”既“深”;而又保留着东汉名士“尚气”的习气,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更其“梗概而多气”。这“志深”与“尚气”的结合,便合成建安文学的总体风格:这样来解释汉末及建安时期的文学现象,比泛泛然谈论个体自觉、生命意识的觉醒,是更有说服力、更深刻的。
     在讨论东晋玄言诗时,本书首先对儒道会通的文化精神加以阐释。作者说:“人之为人,既是自然的存在,又是社会的存在,这正是儒家与道家各执一瑞的内在依据。……二者对立矛盾、交替互补,在士大夫内心造成一种钟摆式的动态平衡,失去这一平衡便有难名的痛苦。”(55页)在作者看来,东晋玄学之儒道会通、自然与名教相妥协,正是求取这一平衡的表现。这样从士人心态的角度讨论玄学,颇具启发性。作者指出正是这种儒道会通的文化精神重塑了士人的理想人格,然后,作者又从东晋的社会、政治角度进行分析,指出门阀政治、偏安心态以及“罕关庶务”的士族本性三个因素左右着重塑的过程。作者说,由于士族势力的兴盛,其自信心增强,心态趋于平衡,使其扬弃冬士以放诞为通达的极端行为,而推重人格上的雅量与气度;由于罕关庶务,不为物累,淡化了功利之心,遂有利于审美精神之发扬。他们即世间而出世间,对生命热爱却又努力超脱,于感喟之中体味本体,表现出一种宇宙意识,于是养成一种“玄学的生活情调”,这正是玄言诗大畅其道的基础。这样从社会、政治、学术、士人心态各个方面考虑和解释文学现象,而又互相联系,打成一片,可使读者会心而笑,不能不佩服作者目光之敏锐、思维之深入与融通。
     本书以“由雅入俗”又“化俗为雅”的“双向文学运动”概括中唐至北宋的文学发展。其论述中胜义颇多,下面也随手举几个例子。
     在论及中晚唐市井俗人的趣味好尚对雅文学的影响时,作者认为,这种影响的表现可大致归纳为两方面,一是重叙事,二是重感官。关于重感官,作者引述了林庚先生《中国文学简史》(上卷)关于“晚唐感官的彩绘的笔触”的论述,指出林先生的话表现了诗人特有的敏锐。然后说:“我认为真正开始此种‘感官的彩绘的笔触'的大力者,是李贺。而脱颖而出的李贺诗的意义,首先就在于以此种笔触开启了文学形式发展的新方向。”(81页)作者亦以其细腻敏锐的审美感受,引导读者去体会此种笔触,并进而指出继承李贺笔法者,尚有李商隐、温庭筠、段成式等人。从晚唐这一派诗人中看出“俗”的影子,可谓别具只眼。按吴融《禅月集序》云:“至于李长吉以降,皆以刻削峭拔飞动文彩为第一流,有下笔不在洞房蛾眉神仙诡怪之间,则掷之不顾。迩来相教学者,靡曼浸淫,困不知变,亦风俗使然也。”从这段话中不难想见李贺诗当日为流俗所好的盛况,可与作者的判断相印证。作者又进一步分析,此种“俗”是与晚唐初涉政界的世俗地主士人的心态有关连的,其华词丽藻之下埋伏着病态,是一种“有力的病态形象”。病态而有力,就在于诗人心哀而尚未心死。这些分析,颇有意味,至少是可以引发读者的深思的。
     在论及唐宋科举制度对文学的影响时,作者强调,这种影响不仅仅体现于严羽所谓”唐以诗取士”,更体现为士族文化、庶族文化两种构型的嬗变中的杠杆作用:就此意义而言,北宋文学的发展所受科举制的制约比唐代深刻得多。北宋的科举制经过了改革,具有政教合一的功能,它不但吸引了大量世俗地主及其他阶层的知识分子,成为他们参政的桥梁,而且因其考试内容以儒学经典为内容,故影响了世俗地主的价值系统的转换,导致宋代理学的核心——伦理学入主文学,左右了大部分作家的创作。作者又说,处于较下层的世俗地主经由科举跻身封建统治的上层,一方面将“俗气”带进文坛,使士族文化(包括文学)染上了“俗气”;另一方面,这些世俗地主面对原有的士族文化,又要使自己“雅”起来。因此,北宋的科举便推动了由雅入俗又化俗为雅约双向文学运动。20世纪后半期以来,学界对宋代科举的研究逐渐开展,关于宋代科举与文学关系的问题也受人嘱目,本书的论断可谓嚆矢,足供参考。
     作者以雅俗流变为线索,分析北宋文学史。他说宋初的西昆体是“雅化”的,而白于脱离了世俗地主“以俗为底子”的实际,故不能取得那些“三家村乍富人”的认同。但那毕竟又是一次审美教育,其“以学问为诗”的倾向已积淀为后人的期待视野。以后梅尧臣、苏舜钦、欧阳修等人都继西昆体之后进行“雅化”的探索。他们作品中的内省意识和由此意识升华而成的古淡风格,也从此积淀为宋人“雅化”的特色。最后,到了苏轼手里,方才妥善处理了俗、雅关系,既以其天才创作使致用和务本的精神有了美的载体,又提出了“绚烂归于平淡”这一合乎北宋文化目的的审美理想。这样抓住雅与俗来观察北宋文学史,是颇有新意的。
     书中许多地方都见出作者见解之独到。这里再举一例:论宋诗者多称苏、黄,本书从士大夫自我调节的角度论二人的区别。作者认为,在后期封建社会士大夫那旦,形成了以兼济与独善原则为基础的自调机制,白居易就是一个典型。而在苏轼手中,此种白式自调机制更发展为一种与“儒道互补”相表里的心态,即对于专制作消极的反拨,将“满肚皮不合时宜”化作一种“漠然自定”的人生态度,以特殊形式保留“威武不能屈”的内‘容,在内心深处保持个体人格。苏轼在精神上实现了自我超越,似乎是站在历史与人生之外来观照生命,以空漠之感来淡化悲哀。作者说:
     说到底,苏轼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索性想开去,取庄生的“游心”(心灵的自山活动),与儒家的“孔颜之乐”(仁者不忧),加上沸家的随缘任运、无分别心,形成自家无地不乐的审美心态。(236页)
     而黄庭坚则是将理学家的内省功夫与禅宗的自我解脱结合起来,追求一种内心的恬淡与宁静,并且以此种心态论诗。因此黄氏一再反对在诗中讪谤侵陵,连隐讥暗骂的弦外之音也不主张,而是靠着“克己”、“不见威否”的内省功夫,将怨怒化为乌有,做到胸次释然。作者说,苏轼的“漠然自定”“好比是痰化而为涕,病根未除,而且,他愈是多说此‘务使平和'之类的话,就愈令人疑心是害了这个病便偏爱讲这个病”;而山谷的一点自怨自艾,“则好比发低烧,有时会喃喃自语”。(274页)这样细心的体察和生动的表述,对读者当然十分有益。
     总之,林继中教授的这本新著精彩之处甚多,这里不可能一一举出。作者深思熟虑,不仅要对漫长繁复的文学史作出准确的概括,而且力求说明其所以然。他的努力取得了不小的成绩。文笔之生动,也是本书吸引人的因素之一,从上文所引述也可窥豹一斑。当然,概括的面如此广阔,涉及的问题如此繁多,那么有些地方有待于进一步探讨,也正是事之必然。比如关于“韵外之致”的审美理想是如何形成、发展的?这是大家都很感兴趣的问题。本书说,这种审美理想与“社会退避的人生态度更为无间”。(241页)又说,它的“一端是与道、释出世哲学相联系”,而“另一端却深深植根于儒家的入世人生观”,并且举出被视为“隐逸诗人”、“韵外之致”的代表者陶潜、王维、韦应物、柳宗元,说他们无一不曾具济世之雄心。(240页)作者又强调苏轼“漠然自定”的人生态度与“韵外之致”的联系,说“内在人格的丰富与对外在环境的漠视,便构成‘发纤●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的审美理想”。(268页)这些论述,使人感到作者对“韵外之致”的体认,似乎是指悠远淡泊之中蕴含着内心深处的入世的眷恋。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便有一些疑问。究竟什么是“韵外之致”?古人论“韵外之致”,往往是摘句嗟赏而并不顾及全篇。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千山响杜鹃,万壑树参天”之类,或壮阔雄浑,或生机勃发,而又如曹雪芹所说,“念在嘴里,倒像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似的”。那是不是就可说是“韵外之致”?林逋的“疏影横陈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朱熹称赞说有难以言说的“言外之意”。是否也算“韵外之致”?“韵外之致”这四个字是司空图在《与李生论诗书》中提出来的,他在同篇中列举自以为得意的诗句,既有“棋声花院闭,幡影石幢幽”那样的闲寂,也有“马色经寒惨,雕声带晚饥”那样的肃杀,是否也可说是“韵外之致”?苏轼便称这些诗句为“有得于文字之表者。”《书黄子思诗集后》)如果上举这些描绘风景、外境的诗句都称得上有“韵外之致”,那么,用本书所说的出世、入世的人生态度加以解释,似乎是求之过深。关于“韵外之致”,似乎本来就是个难以说清的话题,笔者也颇有兴趣,所以忍不住发问。林继中先生对这个问题提出不同于众的新鲜见解,本身就是学术研究深化一步的表现。相信他的这本新著所论及者会引起广泛的关注和深入的探讨,会给人们许多启示,那将是十分令人欣喜的。
     [作者单位:复旦大学中文系]
    原载:《文学评论》2006年第2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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