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连袂行。 唱尽新词欢不见,红霞映树鹧鸪鸣。 踏歌,是古代长江流域民间的一种歌调,一边走,一边唱。唱歌时以脚踏地为节拍。《踏歌词四首》是刘禹锡在夔州时所作。此为第一首。 “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连袂行。”第一句末尾的“平”字值得细细体会。“平”应该是指春江涨满,与江岸齐平。但“大堤平”三字紧紧相连,就使它似乎还有堤岸宽平的意思。故这“平”字包涵着比较丰富的意象,令人想到:明月升起,清辉洒向人间,涨满河床的春水,月光下似与岸边的沙土溶成一片,使大堤也显得格外宽平。就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人物登场了──“堤上女朗连袂行”。既然可以手挽手连袂而行,也可见大堤确实宽平。在大堤上连袂出游,边走边唱,是少女的情思在胸中荡漾,不能自抑的表现,也反映了巴渝一带的民间风气习俗。 “唱尽新词欢不见,红霞映树鹧鸪鸣。”“欢”,古时女子对所爱男子的爱称。女郎们唱新词,意在招引小伙子一同歌舞。这是一个多么欢乐的季节,一个多么动人的夜晚啊!只不过这一夜却有点蹊跷,未见热情的应和,对方毫无反响。“唱尽新词欢不见”,不说“唱罢”,而说“唱尽”,一个“尽”字,似可见女郎们停歌罢唱时的不堪情态。同时,“尽”字也暗示了时间过程。新词唱尽之时,已经不是月照大堤的夜色溶溶的环境,而是“红霞映树鹧鸪鸣”的早晨景象了。鲜丽耀眼的红霞碧树,固然会引起女郎们的怔悸,而鹧鸪声也免不了要使她们受到刺激。鹧鸪喜爱雌雄对啼,当新词唱尽,四周悄然,代之而起的竟是绿树丛中的鹧鸪和鸣,女郎们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呢? 刘禹锡用民歌体写的爱情诗,常常有一种似愁似怨、似失望又似期待的复杂情绪。诗中女子月出时还兴致勃勃地走上大堤去唱歌,仅仅一夜未能觅见情郎,这种失望毕竟是有限的。小伙子是否真的无动于衷呢?谁也捉摸不透。说不定“道是无情却有情”,他们在有意作弄这些多情的女郎呢。那鹧鸪声固然反衬女郎的寂寞,甚至好象带点嘲弄,但也不是认真地要引起女子失恋的痛苦。 诗的开篇和收尾都是写景,叙事只中间两句,但如果仅有“堤上女郎连袂行”、“唱尽新词欢不见”,则几乎让人不知所云。而有了两句写景前后配合,提供带有典型性的环境,人物在这种环境中的活动,就无须多言,自然可以想见了。并且,由于前后两种环境的气氛和色彩不同,则又自然暗示了时间的推移,情感的变化。刘禹锡的民歌体诗,有时看似被写景占了较大的篇幅,实际上笔墨还是很经济的,尤其是象这首诗最后以景结情,如果换成一般性的叙述,就无论如何很难表达这样丰富复杂的内容。 原载:《唐诗鉴赏大辞典》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