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外轻阴,做弄得飞云,吹断晴絮。驻马桥西,还系旧时芳树。不见翠陌寻春,漫问著、小桃无语。恨燕莺,不识闲情,却隔乱红飞去。 少年曾失春风意,到如今、怨恨难诉。魂惊冉冉江南远,烟草愁如许。此意待写翠笺,奈断肠、都无新句。问甚时、舞凤歌鸾,花里再看仙侣。 对高观国的词,张炎《词源序》说:“秦少游、高竹屋、姜白石、史邦卿、吴梦窗,此数家格调不侔,句法挺异,俱能特立清新之意,删削靡曼之词,自成一家,各名于世。”陈造《竹屋痴语序》更说高观国“与史邦卿皆秦周之词,所作要是不经人道语,其妙处少游、美成,若唐诸公亦未及也。”其实,高观国的词虽然比较自然一些,也不象姜白石那样用力使事,但他还是喜欢琢句炼字的,可以说他的词不管从内容到艺术都不如史达祖、吴文英,更不能和秦少游、姜白石相提并论。张炎的评论不完善,陈造的说法更不足信。倒是汪森《词综序》说的:“鄱阳姜夔出,句琢字炼,归于醇雅,于是史达祖、高观国羽翼之。”比较符合客观实际,比较可信些。 《玲珑四犯》又名《夜来花》,始见于周邦彦《片玉词》,属“大石调”,全词九十九字。姜白石的自度曲《玲珑四犯》虽然全词也是九十九字,但属于“双调”,与周词句读迥别。史达祖、高观国、周密的《玲珑四犯》均为一百零一字,不知属于何调,句读和周、姜词都不相同。 这首词是写暮春时节,晴天白昼,游故地怀故人,词的上片开头三句是写景,晴天飞云、水边轻阴,给读者描绘出了一个美好的境界。“做弄得”是渐渐使得的意思。下面接着写人:词人在这美好境界的桥西停下了马,并且把马系在他过去也曾经系过马的树上。“旧时”两字告诉我们,这是故地重游了。在故地见到昔日的芳树还活着,还是那样翠绿,但是,昔日“翠陌寻春”的人不见了,而且眼前周围也没有人,只好漫问树梢小桃故人消息。小桃自然无语。真是风景依旧,人事全非,怎能不使人伤情呢?而可恨的燕莺,不了解词人的痛苦,更不抚慰词人的痛苦,却隔如雨乱红飞去。下片开头四句写感慨,好象是另笔,实际仍然是上片的“闲情”的发挥,并没有断了词意。“春风意”来自苏轼《梅花》诗:“何人会得春风意,怕见黄昏雨细时。”接着两句,进一步写怨恨、写愁。前面只是说“怨恨”难于诉说,只是说“愁如许”,而此处则是到了“断肠”的地步了,到了要写“此意”“都无新句”的地步了,可见其怨恨之深,愁之深。最后两句以何时再见故人──仙侣作结,点明了题意。对于词的结句,历来是受到词家重视的,张炎就曾说过:“末句最当留意,有有余不尽之意始佳。”高观国词中固然有结句好的,如《齐天乐》的“送绝征鸿,楚峰烟数重。”但是,一般说来,他的词的结句《霜天晓角》的:“欲访莫愁何处?旗亭在画桥侧。”《杏花天》的:“小桃也自知人恨,满面羞红难问。”《卜算子》的:“十二雕窗六曲屏,题遍伤春句。”等等都和这首《玲珑四犯》的结句一样,没有不尽之意,相反地,使人有说尽之感。这是这首词的一个缺点。 原载:《宋词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年出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