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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剧创作中对精神与文化的“植入”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李三林 参加讨论

    克里斯托弗·诺兰导演的电影《盗梦空间》中,莱昂纳多饰演的科布能够和他的小团队进入别人的梦境,盗取人家的绝密情报,更令人惊异的是,还能在别人的梦里,把一种思维、一个观念“植入”其大脑,使其醒来后发现自己某个终身坚守的观点竟然改变了,其垄断世界能源、控制世界经济命脉的计划,也自动地就放弃了。
    不过这本身就是个梦想。电影本来就是梦,也包括电视剧。而我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造梦人。既然是造梦,那《盗梦空间》中潜入他人梦境,特别是“植入”一个新观念、改变一个人思维的创作手法,倒是值得借鉴的——我说的是在艺术手法上。
    这里最关键的一个词,就是“植入”。
    所谓“植入”,就是种植。包括根植、嫁接、有土栽培、无土栽培等等方式方法。但无论用什么方法,首先得去种,得去植,要主动去“植入”。
    作为影视剧工作者,即造梦人,要在自己创造的作品当中“植入”,要在自己制造的梦里“植入”,而且要主动地、积极地“植入”。可能有人会说,说来说去,不就是“主题立意”吗?不就是“思想内涵”吗?不就是“三性”中的思想性吗?这是每一部作品都应该具备的啊,还用得着说吗?其实不然。主题是通过作品要告诉观众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这个意思可能是简单的,用一句话也许就能说清,但我们要在电视剧创作中植入精神层面的东西,比如,传统文化、社会道德、人文精神等等,这些可能更为重要。这就亟需我们在主题表达清楚之后,尽快完成精神层面的提升。这正是我近些年一直在思考、实践的一个命题。
    无论是《北京女人》《商贾将军》《婆婆》《洒满阳光的小院》,还是《今生欠你一个拥抱》《走西口》,我都在刻意地进行着“植入”的实践、探索和追求。在电视剧《婆婆》中,我刻意植入的是“厚德载物”;在《今生欠你一个拥抱》中,我刻意植入的是人生的“舍与得”;在《走西口》里,我刻意植入的是“仁义礼智信”的传统理念在近代商业社会里所重新历经的考验。
    我所强调的“植入”,侧重“精神层面”的“植入”,即“文化、道德等等人文方面”。对此,我是观点鲜明的。我希望我的作品像犁铧一样,深深地切剖进社会、历史当中,使人们感到一点震撼和醒悟,也感到一点温暖;触动到一点真实的记忆,燃起一把希望之火,激励起一股昂扬的生命热情。
    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有那么一点点厚重,能有那么一点点人文的追求,而不是低俗、庸俗、媚俗的。我们热爱娱乐但不是“终极目标唯娱乐”,更不能是“逗你玩一把就死”。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人们快速朝前冲的时候,别忘了应该喊他们停一下,等等被落在身后的灵魂。
    怎么做到?我的感悟还是“植入”。
    在这里,“植入”可以看成是一种表现手法,一种可用的“工具”。
    当我探索着用“植入”的手法,在故事中表达我的观念的时候,我会觉得,所要表达的观念,是悄悄地、润物细无声地融在剧情、人物当中的,而不是强加的、生硬的。
    2004年的《婆婆》创下了当年央视的收视之最。在创作这部剧时,我认真思考了中国传统妇女所突出的几个具有代表性的美德,比如忍辱负重,比如温柔善良。但是要写好当代的中国妇女,这些可能还远远不够。我决定植入一种更加现代、更加现实的精神层面的东西那就是厚德载物,用它来诠释中国的妇女、中国的婆婆们。她们身上有忍辱负重,但不再对一切好的或者坏的通通赋之于善良和温柔。她们有她们自己的是非观,她们有她们自己的宽容度。她不会再无原则地退让,而是在有限退让的过程中,将自己对生活的理解和解释,将自己错的或是对的生活经验,用善良和负重的行为,用柔中有刚的方式,告诉别人并影响别人,再通过艺术手法来强化,使之化成可信而可敬的艺术形象。中国人讲究厚德载物,我们厚的是忍辱负重、上善若水的德,而载的,却是具有着现代意识的这个物。
    《今生欠你一个拥抱》讲的是驻藏边防军一个排长,在突发灾害中为抢救藏民失去了一双胳膊,他再也不能给他心爱的女朋友一个拥抱了;他的女朋友,一个大公司的白领,在失去双臂的男朋友和自己的未来之间所要历经的挣扎、抉择,不是一般的选择,这是关乎对生命的态度。我“植入”的理念是“舍与得”,而我没有一句关于“舍得”的说教。“植入”这个理念的手法之一,是不断反复出现的屹立在香格里拉藏区硕大的“转经筒”。
    每当剧中两个年轻人在生死挣扎的漩涡里煎熬的时候,那高原云端、经幡飘舞的西藏,“转经筒”就叠化而出。它所传递的祥和、宽怀、安宁、高洁、不俗,使人心灵得到抚慰、不为尘世得失羁绊,随之默默地流淌到受众的心田,而这,正是我所要传达的理念。这就是我的“植入”。
    又比如,《走西口》这部戏的初始是描述山西人背井离乡走西口的一部血泪史,既写出了晋商诚信为本的商业精神和商业报国的最高境界,又写出了晋商们不畏艰难险阻、开拓进取、勤奋敬业、团结协作的人格品质。但这只是表层的。当我们在深挖他们传统文化一面的时候不禁发现,他们有着明确的儒家精神。这种精神不光表现在待人接物和家庭教育上,也同样表现在事业打拼中。为此,我与编剧有过一段认真的磨合,既然该剧的思想文化核心是儒家的,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把核心的核心“仁义礼智信”放在剧中加以诠释呢?这样一来,我们的文化主题就变成了中国传统的道德纲常:“仁义礼智信”,在几千年传统的农业文明社会中,人们是很崇尚的。可是,当人类发展到了商业社会时代,传统的仁义礼智信还能被这工业文明、商业文明所选择所接受吗?我在剧中作出了回答。能。关键是如何重新地诠释,因为我们并没有把“仁义礼智信”简单地图解为传统意义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是随着剧情逐步的深入,主人公思想境界的不断提高,把对它的理解升华了。我在表达这些观念的时候,还是延续了“植入”的手法——让观众无时不刻、而又在不知不觉当中,领略到“仁义礼智信”的真谛。例如田家的祖训变成了“大忠大爱为仁,大孝大勇为义,修齐治平为礼,大恩大恕为智,公平合理为信”。
    其实这也可以叫做无所不在法,无时不刻法。不管什么法,其核心之法,就是一种隐蔽的、巧妙的、引起人们注意到你要表达的某种东西的一种方法。这种被称之为“植入”的方法是我所探索和追求的:把自己的理念、思考、所得,把社会人文的关怀、英雄崇高的境界、智者思想的光辉,用一种贴切的、润物细无声的手法——“植入”在影视作品的人物身上、故事当中、影像之上、音乐旋律之中。
    这样的“植入”,是“不刻意”的刻意。我提出“植入”这个说法,想探索的,也就在这里。它其实是一个难度很高的“艺术创作手法”。
    “植入”在我的影视剧中不指广告植入,它应该是精神层面的“植入”。
    “植入”是一种表现手法,它是润物细无声,但是又无处不在的。
    “植入”虽然没有被提出来但早已有人为之,但以前浅显直白的多,精彩的“植入”是高超的艺术创造。
    我们要有主动的“植入”意识,但对于具体的“植入”手法,还在不断的探索当中。
    原载:《文艺报》2010年11月24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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