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以“三立”为不朽:“立德”、“立功”、“立言”。《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载:“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立德”是指树立圣人之德,即“创制垂法,博施济众,圣德立于上代,惠泽被于无穷。”它既然被称为“大上”,可见它也是不容易达到的。一般来说,它要通过“立功”、“立言”来实现。因此,相比较而言,“立功”和“立言”要相对容易一些,在这两者中,乾嘉时期的知识分子则更倾向于后者,“立言为上”是当时知识分子的基本价值取向。 一、“立言为上”观念的形成 乾嘉知识分子选择“立言”作为他们追求不朽的途径,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了慎重的思考而确定的。 (一)“慷慨一时事,著述千秋心” 乾嘉知识分子之所以舍“立功”而取“立言”,原因有二。其一,乾嘉盛世,经济,尤其是江南的经济发展非常迅速,国家相对交定,人心也比较稳定。这一时期的军事活动,主要集中在新疆、西藏和川西这三个地区。而三次战争中清军的主要军事将领,平定准葛尔和回部的兆惠,平定大小金川的傅恒、阿桂,平定廓尔喀的福康安等,也都没有因为军功而获得多高的晋升。尽管傅恒、阿桂、福康安等人后来都官居显位,但宗室等其他因素还是起了主要作用。而那些在战争中失败的人,如张广泗、庆复、ne亲等人却都得到了被处斩的严厉惩罚因此,军功并不是知识分子借之以不朽的最好选择。 其二,乾嘉时期,知识分子们并不认为“立言”在“立功”之次,反而认为“立言”比“立功”能更为不朽,如乾嘉学者的代表人物钱大昕就曾谈到:“子谓古人论三不朽,以立言居立功之次,然功之立必凭藉乎外来之富贵,无所藉而自立者,德之外唯言耳、姚、宋、郭、李诸公,非身都将相,则一田舍翁耳,吾未见言之次于功也。”[1](《文集》,卷26, 《瓯北集序》)又说“人皆可忠义,不皆可儒林。慷慨一时事,著述千秋心。”[1](《诗续集》,卷2),在他看来,“立功”只是一朝一代的事情,而“立言”才是关乎到千秋万代的事情。这种思想,代表了乾嘉知识分子的普遍想法。 (二)“书有一卷传,亦抵公卿贵” 对官场变幻莫测的恐怖也是知识分子选择“立言”的一个原因。乾嘉时期,存在着激烈的党争,尤其是以张廷玉和鄂尔泰为首的满汉党争(也称之为南北党争),持续达数十年之久。当时的在朝官员,满官人都依附鄂尔泰,汉官人都依附张廷玉。两党“在政地久,两家子弟宾客,渐且竞权势,角门户。”[2](卷288) ,并且越演越烈,几乎到了打动干戈的地步。这种状况,使依附于任何一党的人都会有不断的升迁降黜的可能。官场的升迁降黜、浮浮沉沉变幻无常,使人不敢对官场有过高的期望。法式善在他的《陶庐杂录》中曾详细列数了他的同僚吴隆元的经历后心灰意冷地说:“不数年间,升沉显晦,变幻无常,皆非人能逆料。富贵利达之念,睹此可以稍释矣。”(卷2)“考史三大家”之一的赵翼,其座师汪由敦是汉党领袖张廷玉的得意门生,在汪由敦的提拔下,赵翼也曾在官场春风得意,并与大学士程景伊结亲,可谓少年得志。但汪由敦去世后,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而他的仕途也是每况愈下,在外放镇安的时候,他就沮丧地说:“余为教习三年可得邑令而考授中书:为中书六年可迁部曹而成进士,官编修:今六年可得坊局而又出守,每垂成辄易地,殊不可解也。”[4]在经历了种种的不如意之后,他终于对仕途失去了信心,于壮年归隐,并自嘲而又自悟地指出:“不能立勋业,及早奉身退:书有一卷传,亦抵公卿贵。”[5] …… 点击附件浏览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