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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勘误三题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张升 参加讨论

    《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是我国目前最权威、最完整的善本古籍目录,影响很大。然而,本人在翻检此书时,发现其中有个别著录明显有误。鉴于是书的权威性与影响力,其错误会给读者在使用中造成极大的误导,因此,有必要予以纠正。
    1 版本之误
    ①《石云居文集》,陈名夏撰,15卷,《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集部·清别集类》著录为“清顺治三年刻本”。据此书前陈名夏的一篇“自叙”云:“予著古文辞凡十余卷,甲申之变,流落馆中,无一存者。乙酉居长安,偶得序记若干篇,辄付梓人。……顺治三年三月陈名夏书于五云堂。”可知是书刻于顺治三年(1646) (实始刻于顺治二年)。然细检此书(现藏中科院图书馆善本部),其内容多有涉顺治三年(1646)后之事者,如《四库全书总目·集部存目八》“《石云居士集》15卷《诗》7卷(江苏巡抚采进本)”云“……此集卷首有名夏顺治三年自序,而集中贺青坛冢宰序称顺治九年,则集成之后又有所增续矣。”据《清世祖实录》卷74载,成克巩(号青坛)升吏部尚书在顺治十年(1653)四月。可见此书肯定为顺治十年(1653)四月后增刻本。周中孚《郑堂读书记》卷70载:“《石云居文集》15卷《诗集》7卷(原刊本)……是集乃其于顺治乙酉居京师时所刻,而中有乙酉之作,殆刻成后又有所增入也。”亦认为是书虽始刻于顺治二年(1645),然多有增入之作。又参《吴梅村全集》第655页“陈百史文集序”云:“溧阳陈先生以诗古文词名海内者二十余年,余也草野放废,未尝一及先生之门,先生顾寓书余曰:‘吾集成,子为我序之。’……今年春,始进谒于京师,会先生刻其集初就,余得受而卒读。”[1]吴伟业被陈名夏等举荐而北行入京,在顺治十年(1653)九月,而陈名夏于顺治十一年(1654)三月被处死,所以吴序称“今年春”,当为第二年(即顺治十一年)春天。由此亦可推测《石云居文集》约刻定于顺治十一年(1654)初。也许正因为发现了增入顺治三年(1646)后的文章,科学院图书馆编定《中文古籍善本书目录》时将此书著录为“顺治刻本”,而并未确指刻于何年,邓之诚先生也认为此书约刻于顺治十年(1653)。[2]值得人们深思的是,自《四库全书总目》、周中孚、邓之诚直至科图的《中文古籍善本书目录》均没有将是书定为顺治三年(1646)刻本,不知《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集部》何以不采纳而仅凭“自叙”而断定其为顺治三年(1646)刻本?本人认为,正因为版本的鉴定如此复杂,因而对前人研究成果的吸收与利用,就更需加以重视。
    ②《拟山园选集》,王铎撰,81卷,《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集部·清别集类》著录为“顺治十年王镛、王 (鑨)刻本。”事实上,是书应为顺治十五年(1658)王无咎刻本。证据如下:是书卷76“王氏谱”载有王无咎子名“之鹤”,而据钱谦益《有学集》卷27所载,王之鹤出生在顺治十四年(1657)。另外,同卷“王 (鑨)”传文中提到其子“无忝,丁酉举人”。丁酉,即顺治十四年(1657)。顺治十年(1653)王镛、王 (鑨)刻本怎么可能收有顺治十四年(1657)之事呢?又考《拟山园文选集》(详见下文)王无咎跋云:“……戊戌,予之金陵,督理三吴财赋,卢牟职职,易敢有越厥志,斋虔缵承,鸠工取材,校梓于梁园,就选定者梓之,而燎于舟次者不能问诸水滨矣。逾年集成,敢以质之海内。”可知顺治十五年(1658) (戊戌)他在南京校刻《拟山园集》。综上所述,是书应为顺治十五年(1658)王无咎校刻本。
    ③《拟山园选集》,75卷,《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集部·清别集类》著录为“顺治十年王镛、王 (鑨)刻本。”事实上,是书亦应为顺治十五年(1658)王无咎刻本。其主要依据为:是书为王铎的诗集,与前述文集(81卷)的版式完全一致,均为九行十八字白口双边,书口题“拟山园选集”。另外,是书五言律卷1前署:“孟津王铎觉斯甫著,海虞钱谦益受之甫阅,弟镛仲和、龙子陶、镆匡峦、镡甫订,男无党、无咎、无回、无颇校。”可证是书为无咎等人参与校定的。又参傅维鳞《四思堂文集》卷2“王觉斯拟山园诗序”云:“王文安觉斯先生拟山园诗近万首,分数百卷,几盈三尺许。……其子藉茅刻全集行世。”可知无咎(字藉茅)于南京刻《拟山园集》是包括诗、文两部分的,前述81卷本是文集部分,是书即为其诗集部分。
    ④《拟山园文选集》,32卷,《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集部·清别集类》著录为:“顺治十五年王无咎刻本。”查是书一函十二册,现藏南开大学图书馆;其馆藏卡片著录为“清康熙递修本”;前有李模、黄道周等序,后有王无咎、王鹤跋。王鹤跋云:“庚子(按:指康熙五十九年)后,家门零落,杞宋无征,缅维梨枣,金陵散败。呜呼!……罗博旁求于海南、会稽诸选本,愧鹤望道未见,鱼鲁亥豕,茫茫莫辨,蚤夜与太仓张子薰沐披读,先校若干卷,征良工梓之成书。……虽然,先君子所刊《拟山园全集》中,表六经、发丘索坟典,囊史括子之奥蕴,与天下后世共见共闻。……”先君子即为王无咎,所刻为《拟山园全集》(即前述包括诗文两部分的《拟山园选集》)。此书实为王铎之孙王鹤(即王无咎子王之鹤)据《拟山园全集》选辑,由曾孙眉谷、眉年刻成。王鹤,生于顺治十四年,曾于康熙中期任陇州太守,《(嘉庆)孟津县志》卷7载:“王鹤,字荀若,号拟山,太常卿无咎子也。……擢陇州守。”眉谷、眉年为王鹤之子,因推断刊刻此集当在康熙末至雍正间。因此,南开大学图书馆定为“清康熙递修本”大致是正确的,不知《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何以不采用?
    ⑤《文渊阁书目》不分卷,明杨士奇撰,《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史部·目录类·汇编》著录为“清抄本”。查此书现藏国家图书馆善本部,一册,不分卷,分上下部分,封面题“文渊阁书目”,内封有印两方:“文渊阁印”、“广运之宝”。据其藏印可知,此书实为明文渊阁藏书。不过,此书并非《文渊阁书目》之原本,而是其传抄本,因为此书有不少缺漏之处,如:此书日字第三厨中“石徂徕文集一部五册”后有小字注:“此后当有脱页。”以此书与“读画斋丛书”本、《四库全书》本《文渊阁书目》相校,发现此处所缺之文集实为鲍廷博所补的321部。以此书与《四库全书》本相校还可发现,除了分卷外,两书在分类、顺序、内容方面完全一样。因而,本人认为,此书即是《四库全书》本之底本——“内府本”。综上而言,此书之版本应定为“明文渊阁本”。
    2 失收之误
    《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在善本的确定上有自己的原则,这是应该肯定的。否则,各大图书馆善本标准不同,只据各自著录而定为善本,必然会造成很大的混乱。但是有的情况下的失收,我认为与版本的取舍标准无关,而是编修者明显失检所致。如:
    ①《拟山园选集》,82卷,32册,6函,藏中国科学院图书馆善本部。中科院《中文古籍善本书目录》著录为“顺治十年王镛、王 (鑨)刻本。”此书九行十八字,白口左右双边,在版式、内容上与前述81卷本《拟山园选集》基本相同,只是最后多“文丹”一卷,故为82卷。据前述考证可知,此书亦应为顺治十五年(1658)王无咎刻本。对于同一版本,《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集部·清别集类》不收此82卷本而收81卷本,实为不当。
    ②《拟山园选集》,44卷,32册,4函,北京大学图书馆善本部藏。该部所编《北京大学图书馆善本目录》将其著录为“明末刻本”。但查原书,其中收有不少王铎入清后之作品,因而是书实为清初刻本。是书无论是在版本上,还是内容上,都较之《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所收之《拟山园诗选》20卷(清初刻本)、《拟山园诗选集》32卷(清顺治十五年王无咎刻本)更胜一筹,《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集部·清别集类》并未收入此书,实在值得商榷。
    ③《石云居文集》,15卷,清抄本,藏中国科学院图书馆善本部。该部藏有两种《石云居文集》,一为清影钞本,一为清刻本(已见上文),均为15卷,五册一函。《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只收录了刻本。刻本为四库开馆时遭抽毁之书,列入四库存目。[3]钞本原为邓之诚先生所藏,封面有其题识,内容与《清诗纪事初编》卷4“陈名夏”条完全相同。钞本与刻本在内容上完全相同,只是刻本因为是抽毁书,有三处文字被挖去,其中一处在卷首“陈百史文序”的署名,两处在卷15“寄□□□先生”两封信。而钞本此三处文字尚存,所以可知前一处所挖文字为“虞山蒙叟钱谦益”,后两处所挖文字为“钱牧斋”。由此也可证,此钞本应抄于四库开馆之前,其内容正可以补刻本之缺失。就抄本之版本及其价值而言,其理应被收入《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中。
    3 作者之误
    ①《稻香楼集》一卷,诗集,康熙刻本,《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集部·清别集类》著录为“龚鼎孳著”。此书现存首都图书馆善本部,该部卡片著录是书为“龚鼎孳著”。然查原书可知,是书实为龚鼎珪所著。龚鼎珪,字孝绪,为鼎孳弟。是书前有方象瑛、秦咸、李纶博所作的序文。据《(嘉庆)合肥县志》卷24“人物传”可知,龚鼎孳为龚鼎珪的亲兄。该县志中龚鼎孳有传,龚鼎珪的传则附于其父龚孚肃传后:“鼎珪,字孝绪,贡生,为临安县训导,署仙居县知县。仙居民多踞山为盗,不可施以政,吏急则穷治以法,故虽有愿归农者,亦不敢擅还。鼎珪为言于大吏,得给牌免死,全活者数千人。归后筑墅城南,建稻香、水明二楼以居,所著有《稻香楼诗集》。”同书卷15“艺文志”即收录有“龚鼎珪《稻香楼诗集》”。
    ②《沈华阳传》一卷附《蜀难叙略》一卷、《诸先生跋》一卷,《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史部·传记类一·别传》著录为“清范文𠳐撰,清抄本。”此书现藏天津图书馆善本部,收录入《天津图书馆孤本秘籍丛书》时,亦被著录为范文𠳐撰。查《说文解字》可知,“𠳐”字实为“光”之古文,因而范文𠳐即范文光。据《中国人名大辞典》载,范文光“内江人,天启举人,崇祯中历官南京户部员外郎。告归,张献忠乱蜀,文光偕刘道贞等举义兵,永明王命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川南。总督李乾德杀杨展,文光恶之,遂入山不视事。清兵克嘉定,文光仰药死。”范文光在明末还是较为著名之人物,尤其是任职南京期间与当时名流交往颇多,《拟山园初集》收有其所作的序文及王铎与其酬唱之诗作。其名字在许多时人之著述中均写作“范文光”而不是“范文𠳐”。明末清初刻书好用古字,故将其名写作范文𠳐。清抄本相沿此写法,以存原貌,亦无可厚非。然今人所编之《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仍用此写法,则完全没有必要,且易造成误解,以为“范文光”之外别有一“范文𠳐”。因此,本人认为此书应著录为“清范文光撰”。
    [参考文献]
    [1] (清)吴伟业.吴梅村全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2]邓之诚.清诗纪事初编 卷4 陈名夏[M].上海: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65.
    [3]张升.陈名夏的《石云居集》[J].江苏图书馆学报,2001,(2):53.
      
    [作者简介] 张升(1967-)硕士现为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文献学、明清史曾发表论文20余篇点校古籍100余万字。北京 100875
    原载:《图书馆理论与实践》2004年第2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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